这么一折腾,秦甄的手背肿起来了,血管附近也有点发青,他簇着眉,微微闭着眼睛喊难受,想吐。
找医生来看,要求静养,躺床上不准乱动,不准玩手机,少说话多睡觉等等。医生说完看着李延资,又补充道:“不要刺激他,最近尽量顺着他。”
医生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延资当然不可能说不,但刚才秦甄的态度实在让他不舒服,既然不能刺激又答应了不走,那就坐在旁边处理公务吧,不说话总不会错了吧。
刚才那一折腾秦甄头晕得想吐,但他怕李延资抛下自己跑掉再也不回来,只能忍着阵阵不适盯着他,即便眼前盯得都是叠影。
叠影也好看,认真工作时的样子简直犹如一首悠扬的曲子,让人浮想联翩,想触摸那纤细的手指,想解开每一粒扣子,想探究肌肤下的每一根肋骨……
“你睡会,等你醒了,我陪你吃晚饭。”李延资合上笔记本,希望他能消停一下。
“我知道你生气了,气我不听话。”
“你是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你不高兴,我就不想有自己的想法了。”
李延资摆摆手:“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我……”
他想说我又不是你的谁,但发觉这话有问题,及时刹车,太怪异了,简直不正常。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秦甄高兴得捂住头,一激动头更晕了,哎哟哟地直叫唤。
李延资无奈地道:“不用想什么好主意了,你先睡会吧。”
“我不去拳馆了,我也不想去校办公司,我可以为老师打工。”
“什,什么?”李延资以为自己耳背了,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被打工的。
秦甄简直要为自己得机智欢呼,他兴致勃勃地说出自己的好主意,李延资平时工作忙,没人打扫卫生,没人给他做饭,老是吃外卖对身体不好,秦甄自告奋勇去他家做保姆,赚点生活费。
这简直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既能给学校一个交代、向学校表明改过自新的决心,也能有个正当工作,还能让老师没有后顾之忧。
李延资被噎得哑口无言,什么都好说,可是为什么自己要出钱呢?
他不想雇秦甄,除了不想花这份莫名其妙的钱,还有点怕他。
秦甄看出他的犹豫,揉着太阳穴,轻声说:“老师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李延资到底还是心软了,问他:“每月开你多少钱?”
秦甄寻思这是在试探?他忍着头疼快速地盘算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两千就够了。”
他一周去拳馆4天打扫卫生加给教练们跑腿,每次200,一个月下来收入有3200元,这要是拳馆去不了了,给李延资干,他至少要损失大半的钱,但鉴于他也不是每周都能去满四天,那就再给3200打个折,骨折价算下来每月也能挣个2000多,开这个价格也算合适。
不过,现在的情势,隐形成本他不能不算,学校可能会给他处分,这对他继续学业和将来毕业都很麻烦,他必须依靠眼前这位大佬帮忙斡旋摆平,光这一点他就要扮演好一个听话的好孩子,这让他十分不爽。
好在,李延资足够赏心悦目,这一点又稍稍能平息内心的不爽,但也只是稍稍。
一个念头划过头脑,拳馆的工作不能真辞了,这次是轻敌才造成的失败,秦甄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吸取了教训,以后一定会做到态度上蔑视战术上重视……
可就在秦甄东拼西凑地算来算去时,李延资总觉得他提出要来家里做保姆,还要自己付钱是件怎么想怎么奇怪的事,他平时吃吃外卖吃吃食堂哪里不好了,周末自己做饭或者和朋友聚餐,然后自己听听音乐打扫打扫卫生,日子过得笃定悠闲,哪里不好?为什么要改变现状?
“我可以帮老师做任何事,校办的那些表格、文案、数据图表什么的我都会,有我的帮助老师能轻松不少,能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任何事。”秦甄知道在这关键时刻,他必须自己再努力一把,“其实这个价格很划算了,如果老师让我进校办公司,可能开出的价格还要高于这个数。”
他的脸被疼痛扭曲着,苍白脆弱急需人去保护,可一双眼睛却闪烁着精明强干的光芒,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尽在掌控般,李延资欣赏但还尚存理智。
“我知道这个价格不错。”他尽量委婉,不想去刺激孩子的自尊心,“但你有没有想过,这笔钱得我自掏腰包,是不能走账的。”
秦甄:“……”
“当然你的提议很好,可这些我都能自己完成。”
秦甄咬咬唇,收敛锋芒,为难地锁紧眉头,磨蹭了半天才道:“那1500呢?”
李延资:“……”
看来得做出取舍了,秦甄几乎要将自己的舌尖咬碎:“1000吧,就1000,行吗?再低我就……”
李延资暗叹一口气:“就给你2000,但你得保证,不能再去拳馆,更不能去打黑拳。”
“我保证!”秦甄松了口气,高兴得真像个五六岁的孩子。
吃完晚饭,李延资前脚刚离开,秦甄的父亲就来医院咒骂儿子,根本不用进病房,只要站在走廊上就能听到秦祥丰那暴躁的大嗓门,他大骂儿子跟前妻,说他们都是婊子养的牲口,嘴巴插□□的屎壳郎,只会吸血的阴沟老鼠……怎么还不去死,住什么院吃什么药,就该喂两斤砒霜直接药到命除……
病友护士都听不下去了,劝的劝拉扯的拉扯,本来秦祥丰还只是动动口,但看到人多他就来劲了,拥上去想要打人,这行凶起来性质可就变了。
至始至终秦甄都闭着眼,他父亲丑态百出看一下都觉得污了眼睛。
让他去闹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让大家看看他有多可怜,而亲生父亲有多可恨。
秦甄深知装得越可怜实则越无敌,他不用说任何话,只要休养生息就有人帮自己骂他,看看,人们就是这样自以为是,总觉得真理掌握在自己手中,其实他知道他爸根本不敢动手打人,或许小时候会但现在他拳头就算挥到自己鼻梁骨了,还是会非常谨慎地留下半截小指头的距离。
为什么?
因为现在,他这个混蛋老爹根本打不过自己。自从一次失败后他就怂了,最多只敢在公共场合过过嘴瘾。
这不,冲动的秦祥丰被医院保安拽出去了,远远的还能听到走廊上的叫骂。秦甄这时才缓缓睁开眼,露出怯弱的表情,接受大家的安抚。
人人都叹息,这么好的孩子,太可怜了。
到第二天李延资来看他时,同病房的大爷就把这事跟李延资说了,一边说一边摇头,这孩子造孽啊,这都摊上了什么奇葩父母啊。
在得知李延资是孩子学校的老师后,大爷就更来劲了,也不管秦甄打黑拳是错误行为,反而为秦甄叫屈,表示如果学校真要惩罚这孩子,他愿意陪孩子去学校作证。
李延资寻思,你跟秦甄无亲无故,你陪着做哪门子证啊?
他知道老人家是好心,安抚了两句见到秦甄后发觉他比昨天更憔悴了,秦甄说晚上没怎么睡好。
热情大爷又在旁边嘀咕,这能睡好才怪,哪有这样骂亲生儿子的,有这样的爹不如没有。
“都是我的错。”秦甄喃喃地道,满脸羞愧。
平时有些耳背的大爷这回可听得清清楚楚:“怎么能怪你这娃子,他至少应该供你读完书,哪还有问娃要求,把娃当枪使的!”
大爷喋喋不休,秦甄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了,李延资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吃完饭病房里的人都休息了,秦甄说想出去逛逛,李延资便推着轮椅带他下楼。
春色刚刚冒头,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前行,总有一天楼前的花树都会绽放,可秦甄还是担忧,担忧他的父亲会不会在某次的倒春寒中将自己拉进万劫不复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先把病养好。”
“是不是挺难的?学校是不是不要我了?”秦甄转头去看他,“你上次让我去校办公司是不是就是因为他们要我退学?”
“还没到这一步,我会帮你的。”
有了李延资的保证,秦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激动不已地说:“那我要给老师当牛做马……”
“不需要。”李延资打断他,怎么着还玩戏本上的花活。
“可是我总得做些什么,您等同我的再生父母啊。”
“我可养不出你这么大的孩子。”
李延资冷冷的语气让秦甄觉得不对劲,这是怎么了?难道在跟倒霉爹交手的时候受气了?
其实是李延资力排众议为秦甄担保,院长最终同意了,一个处分都没有,就跟没事发生一样。秦祥丰在碰了几次钉子后也灰溜溜的越来越少出现,他在学校这儿讨不到半点好处,李延资还对他放话要把秦甄劝退,让他们父子俩睡大街去。
秦祥丰不是傻子,儿子住了大半个月的医院,医药费拳馆垫付了大半,他去拳馆闹,结果被打了出来,拳馆老板劲哥的后台硬,哪是他可以撒泼耍赖的。
他只好把目光转到学校,可学校看清了他贪得无厌的嘴脸后,一分钱也不肯再付,尾款轮到家里出钱了。
秦甄的母亲拿出一半,剩下的该父亲了,可秦祥丰一分钱都不想出,就连儿子以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的保证都没能让他感觉到安全,按照以往的惯例不声不响凭空消失,不仅工作的厂里联系不上人,就连现任老婆孩子也联系不上他。
当老婆孩子找来时,秦甄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院,他们只见过一两次面,一时没认出来,倒是那个七八岁的孩子认出来了,指着人跟自己母亲说:“哥哥在那。”
李延资正巧结完账回来就看到眼前这女人冲到秦甄面前,二话不说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秦甄没躲,听她哭骂自己不是个好东西,骗走了老爹的家庭生活费。
女人撒泼哭骂,李延资看着直摇头,这对夫妻还真是般配,他上前劝女人离开,女人反而骂他:“你是谁?管你屁事。”
李延资展示了账单,他为秦甄付掉了尾款。女人不信还要闹,一口咬定就是秦甄拿走了他老公的钱,是个骗子是个小偷!
这下何止大爷,病房里的病友,病房外的护士护工都看不下去了,你一句我一言地斥责这对夫妻。女人被围攻,孩子被挤在外头越来越害怕,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秦甄将孩子抱起来交给女人,淡淡地说:“你放心吧,我和秦祥丰已经断绝父子关系,从今以后我不会拿他一分钱。”
女人尖利地嚷道:“十八岁后你就成人了,你就不该拿他一分钱,你现在几岁?二十多了吧,把这两年的钱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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