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暑假即将结束时，秦甄收到了很久没联系的母亲的电话，约他出来见一面。
母子俩不常见，算算时间已经四五年了，平时电话都很少联系，除了金钱交易外，他们就像陌生人一样，对秦甄来说，甄金比秦祥丰还陌生。
这回两人约在J市通往外省高速旁的服务站小饭馆里，工作日的中午人并不多，两人各自点了饭菜，面对面坐着吃。
在甄金脱下墨镜后，秦甄忍不住看了她好几次，直到甄金说：“好好吃饭。”
秦甄这才收敛，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边吃边说：“这几年过得好吗？”
“还行。”
“我也还行。”秦甄说完忍不住笑了笑，母亲还是那么好看，一点不见老。
“嗯，我知道，你这大半年过得春风得意。”
“也没有，上回还挨揍了呢。”
“听你父亲嚎过了，他这么闹，你这么折腾，你们学校倒是能轻松放过你，没给记个处分什么的？”
“妈，你是盼我倒霉呢。”
“我是觉得你们学校对你太宽容了，为什么？”
秦甄从母亲冷淡的口气里听出了不满，但他不想惹彼此不快，敷衍道：“学校比较公正。”
“是公正还是有猫腻？”
“您想说什么？”秦甄不悦地想扔筷子。
甄金不慌不忙，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你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没有。”就算有现在也没了。
“宝贝，妈妈是在关心你。”甄金语气和缓下来，儿子的脾气怎么就忘了，这孩子是吃软不吃硬的啊。
秦甄向来敏感，对亲近之人的转变更是严苛，他眸光闪动：“您不记得了吗，我们说好的，互不干涉。”
甄金噎了一下，神情黯然：“可你是妈妈的宝贝啊，妈妈只是关心你，怕你……”
“怕我什么？”秦甄警觉起来，掩饰地笑了笑继续吃饭，“我都成年了，能怎样。”
“可你在妈妈心里永远是宝宝啊。”甄金有些急切地握住儿子的手。
秦甄缩了回去，示意她好好吃饭。
“妈，你最该关心的是我那个未成年的弟弟，至于我，真的，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少接触，这样也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你还是在为以前的事怪我。”
“你想多了。”
甄金丢开筷子开始抹眼泪：“都怪我没用，让你从小被你爸欺负，还让你小小年纪看到了那件事……”
“别说了！”秦甄制止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
“不！”甄金环顾四周，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甚至都没人跟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甄金冷静了一下，喝了口水：“那个……我觉得这件事对你产生了不好的影响，你有心理阴影，但是你得知道，不是你，是我，是我杀了他！”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秦甄目光更冷，“妈，我觉得你该去看看精神科，别整天臆想。”
甄金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想说吗？秦祥丰告诉我的时候我想了很久，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行为。后来我想了一下，你可能是在对当年的事有愧疚，所以只要有个男人对你好些，你就投入了，想将对那个傻汉的愧疚移情到某人身上。”
甄金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宝贝，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苛责自己。”
“秦祥丰跟你胡说什么了？”秦甄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
“他说你在跟一个男人谈恋爱。”
“他的话你也能信？”秦甄嗤笑一声，“妈，你这是没吃够他的苦还相信他在胡说八道。”
甄金惊喜道：“你没有？你真没有？”
“当然没有。”秦甄笃定地看着母亲，“别说跟男人谈恋爱这种离谱的事，就算跟女人，我都没空谈恋爱。”
“为什么？”
“我要考试，我还要实习，马上要准备工作或者考研，你觉得我闲吗？”
吃完饭母子二人即将分手，甄金在上车前不忘提点他：“宝贝，你跟妈妈保证，不能学老外跟男人牵扯不清。”
秦甄眼皮不可察觉地跳了跳：“那你也跟我保证，以后别再提那件事。”
两人互相承诺后就各自分开，各走一边，短短的一小时相聚并没有让他们觉得短暂。秦甄头几年还小的时候很思念母亲，但后来已经习惯了，有没有母亲在身边并不那么重要，只要知道母亲是默默惦念自己的就行。
可这回母亲的惦念有些过头了，他已经成年，不再依赖母亲的庇护，同样也不喜欢母亲插手自己的感情，搞得一点**都没有。
不过，他能理解她的焦躁。甄金漂亮能干，但自从和秦祥丰在一起后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就算两人分手了她之后的感情还是一路不顺，最奇葩的一次是遇见了男同骗婚，气得她情绪上头，差点酿成大祸，幸好她现在的丈夫帮她解围，也算修成了一段姻缘。
理解管理解，秦甄还是不想把这件事张扬出去，至少目前对两人都不好，况且秦祥丰是怎么知道的？之后还会做什么都将是个巨大的隐患。
秦甄盘算了一下，把秦方约出来吃饭，三言两语就把话套出来了，果然是这小兔崽子干的。
秦甄再盘算了一下，花了几天时间做局演戏，让秦方将他每天一个女朋友的消息传回家。
秦方简直对大哥的魅力佩服的五体投地，而秦祥丰反而傻了，这混小子艳福这么好？简直命犯桃花啊。那以后要是找个富婆，还不得爬自己脸上拉屎来？
不对不对，必须和他恢复父子关系，也好让富婆儿媳养老……
秦祥丰已经在畅想未来了，美得他两眼冒金光，新欢看到他这幅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奇地贴上来：“这么高兴，离婚有着落了？”
秦祥丰觉得扫兴：“那婆娘不肯。”
“那就想想办法，人是活的，还能给尿憋死？”女人十根水葱般的玉指在他胸前打圈圈，“你再让我受委屈，我以后就不来了。”
“别呀我的心肝宝贝，我抓紧，我保证我抓紧！”
两人一番鬼混后，秦祥丰再次回家逼老婆，秦方无处可逃只能再次跑到大哥这儿避难，正巧李延资来接秦甄，秦方偷偷跟在后面诧异地冒头：“哥，你的女朋友们又不要了吗？”
他喊得有点大，李延资在车里都听见了，秦甄根本来不及把讨债弟弟塞回去，拒绝带他又被李延资拒绝。
三人之间情况微妙，氛围尴尬。按以前的调子，秦甄上车后总要跟他蹭蹭贴贴，现在他只是凑上去说两句话，就被李延资冷脸推开。
“小方啊，想吃点什么？”
秦方开心地道：“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你别得寸进尺啊！”秦甄扭头警告他。
李延资头都没回：“别听他的，你随便挑。”
秦方只爱吃炸鸡，李延资给他挑了一家啥都有的店，炸鸡、烤串、冰淇淋应有尽有，秦方吃得满嘴流油：“还是你最好，我哥的那些新欢们从来不请我吃饭。”
“啊啊啊！我的耳朵！”秦方吃痛大叫起来，食客们投来八卦的目光。
李延资拍掉秦甄的手，手背上留有五指印，可见用了很大的力。
“我晚点跟你解释行吗？”
秦甄趴在旁边茶饭不思，本来要是没秦方乱说他本来都没打算让李延资知道，本来就是逢场作戏而已，何必让人添堵呢，这下好了，惹大祸了。
李延资不理他，一个劲地劝秦方多吃点，还笑眯眯地问：“来，跟叔叔说说你哥的那些女朋友。”
“秦方！”
“别理他，以后想吃什么直接来找叔叔。”
秦方这才有恃无恐，小嘴巴巴地生动描绘着哥哥和哥哥的女朋友们，估计写作文都没说得那么好。
秦甄忐忑得不是喝水就是喝啤酒，一口菜都没吃，结束饭局李延资把兄弟两送回金海湾扬长而去，一眼都没看秦甄。
秦甄也没功夫教训秦方，叫了辆车赶到李延资家，拼命拍门扰民搞得动静极大，李延资才不得不放他进去。
一进门他就抱着人大哭：“我冤枉！我真的是被冤的！我可从没想过要对不起你！”
“行，我听听你怎么编。”李延资推又推不开，心头火只能先压着。
“秦方这个小混球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你是我学校的老师，为了换一顿饭吃回去就跟老混球说了，老混球来劲了，告诉了我妈。接下来我不知道他还要干什么，我只能再做套戏给秦方看啊！”
“那我们最近别见面了。”
“不是，为什么啊？”
“做戏做全套。”李延资要把他推出门，可他脚底钉上钉子了。
“你还是不信我。”
“我信你，你先回去。”
“我不回！你生气了，我哪里没解释清楚你跟我说，我继续解释。”秦甄熟门熟路地换了鞋，往沙发上一坐，也示意他坐过来，“问吧，你的任何问题我都能解释。”
李延资一开始的确生气，但现在冷静下来又看到秦甄的态度，或许真的冤枉他了。
只是他今天很累，一整天除了工作就在应付陈晓婷，她已经决定就上次展馆的事发布正式道歉，也准备开直播跟粉丝们说明情况，但她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承认那场行为艺术是有针对性，滔滔不绝的说，几乎每一句都在明里暗里地说秦甄是混蛋。
她是被秦甄迷失了眼睛，这场仇恨有点不死不休的势头。李延资劝得都喉咙冒烟了，她有听进去一两句已经烧高香了因此他现在一句话也懒得多说，是真的累。
“过来，给我按按。”
秦甄马上站起来嘘寒问暖，李延资嫌他啰嗦，他立刻闭嘴，心里默默记下，是时候培养一个新的兴趣爱好：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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