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盈初见言遮要咳出心脏的架势,不得不起身扶他。
然后由着他把自己往殿里带。
宫墙深红,天色灰白。
偶尔头顶上还有一两只高歌的乌鸦飞过。
“阴森森的。”姜盈初随口道。
言遮假装虚弱地抬头,小声“嗯”了一声表示附和。
只是扫向那两只乌鸦的眼神冷得像冰。
两只乌鸦很聪明,察觉到了言遮想杀鸟的目光。
对视一瞬,乌鸦内心对姜盈初直呼:丫头!你身边这人可比我们阴森多了!
阴森森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一个满头珠翠的人拦住了姜盈初。
她身边带了两个侍女,扮相也华贵,一眼便叫人认出这是位娘娘。
姜盈初拽着言遮欠身行了礼——她是仙门宗主,见到天家的人用不着行卑躬屈膝的大礼。
言遮死乞白赖地把自己也摆在了不用行大礼的位置上。
姜盈初不由得为自己师父捏一口气。
若撞见了个暴脾气,还得她多费口舌来保他。
好在眼前的娘娘并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她自报家门,亮出了丽妃的身份。
姜盈初了然点头。
她和京都的家长里短交集不多,却也听过丽妃的名号。
东洲西部毗邻大漠,大漠与东洲之间,有个夹缝求生的小国,名曰“无沙”。
无沙国和东洲曾兵戎相见过,战乱以无沙国的低头而告终。
再后来,东洲国势蒸蒸日上,边疆的雪都下得很乖巧。
无沙国低眉顺眼多年,还封了个侯爷的嫡女为公主,送来和亲。
投诚献媚的事情,景帝欣然应允。
和亲的公主被册封为妃,封号为“丽”。
丽妃性格温婉,不受宠,不树敌。虽处在深宫,日子却过得清闲。
她唯一的喜好便是宝钿金钗这些玩意儿,鲜少主动与人搭话。
但今天,丽妃随意散步,蓦然一簇光被晃了眼。
只有一瞬间。
她眯眼看去,没找到这簇光从何而来,却注意到了姜盈初头上的簪子。
色泽通透,质地极佳,是灵山白玉。
灵山白玉——丽妃想起了一些旧事:她祖父以前给过她一副灵山白玉的手镯。
彼时祖父还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大王赏赐的灵山白玉,在多少人眼中都是风光无限的象征。
不过后来两国交好,祖父这种杀敌无数的功名就成了罪孽。
如此昂贵的赏赐,也再难一睹。
丽妃心中感慨万千,对姜盈初比划了一下,笑问:“你的这支簪子真好看,可是灵山白玉的?”
姜盈初愣愣地摸了摸自己头上,发现丽妃夸得是言遮送自己的那支白玉簪。
若是问起剑的材质,姜盈初定能脱口而出,滔滔不绝。
但脂粉首饰这些东西——问她,就好比问白痴。
“灵山白玉连城之价,我哪能给得起?”言遮欠身,风度翩翩地解释。
丽妃疑惑地看向他,不明白一个侍卫怎会嚣张到随意插话。
“我师父。”姜盈初介绍说,她指了指自己的簪子,“他送我的。”
丽妃点头,仔细地看了眼姜盈初的簪子,依旧疑惑。
她问:“若非灵山白玉,怎会这般通透?”
言遮眉宇间迅疾地划过一缕不耐烦。
这玉的确是灵山白玉,可他绝不能让姜盈初知道。
他是日日与床作伴的病秧子,哪有机会能接触到灵山白玉呢?
“咳咳。”言遮恰到好处地露出柔弱,温声道:“把普通白玉打磨出这种光泽,并非不能,只是略微费些时日。”
“哦?”丽妃紧追不舍地问,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言遮故意扭头不看姜盈初,装出一副心事被揭穿的难堪样。
他扭捏地鬼扯道:“取山顶落雪两盏,小火慢煮,共煮七七四十九遍。将白玉浸于其中,泡六十四个时辰,又用……”
风萧萧,人无言。
姜盈初很懵。
这簪子居然不是言遮从哪个犄角旮旯捡到的?
她本来还在感叹自己师父走狗屎运,随手一捡,就捡了个值钱玩意儿。
“那你的病?”姜盈初默然良久,扒着言遮的胳膊问。
言遮泡进装害羞的汪洋里浮不出来,迟迟不转头,胡乱摆手道:“无妨,不是为了给你盛雪才病重的。”
姜盈初:……
她好气又好笑:“要是真觉得无妨,你就别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言遮不说话。
其实他没有骗人。
他这场病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在藏书阁的房顶上吹了冷风,着了凉。
师徒情深,丽妃见状,只能半信半疑地离开。
姜盈初对言遮送的簪子并不领情——这纯属吃饱了没事儿干,还要朝她索要莫须有的感谢。
是她喜欢簪子吗?是她喜欢玉吗?
既然都不是,那她就没必要心疼他的自作多情。
于是言遮越是装可怜,姜盈初就越是漠不关心。
帝君万年不被尘世杂物困扰,今日罕见地产生了疑问。
这怎么和他预想的感激心疼之情不一样呢?
除了师徒俩的小插曲之外,这场鸿门宴从始至终一直风平浪静。
姜盈初都要怀疑那天上山的徐公公是被人夺了舍。
帝王坐高台,台下歌舞升平,丝竹阵阵,人人笑意盈盈。
怎么丝毫不见一点不对劲呢?
若柒柒虽然不打算长住宫内,可回宫看见自己母妃,难免叙旧。
回云清台的马车上便只有言遮和姜盈初。
哪怕马车行至云清台,空气中也没有一丝山雨欲来的味道。
毕竟雨最擅润物无声。
次日清早,姜盈初拉开房门,和门外一群披坚执锐的精兵大眼瞪小眼。
为首的那个大声道:“皇上有令,灾星祸乱仙门,又将邪气带至后宫,绝不能放任其继续屠害人间!”
姜盈初要拔剑。
“丽妃娘娘昨日只同你一人说了话,夜里便双目流血而亡!有侍女为证,你逃不掉!”
姜盈初握剑的手都要被震惊得凝固。
*
姜盈初被押入了天牢。
所谓天牢,和寻常牢狱不同,专为仙人和妖魔所修。
天牢上有钦天监掌管,下有京都修士组成的金汤阁维护运作。
一行押司把姜盈初送进了最里头的,那间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
转头,这些押司自己先吓出了一身汗。
传闻说这仙门宗主杀人于谈笑间,一众人都担心自己小命不保。
可若是不办这份差事,就是抗命不遵,脑袋也马上要离身体而去。
左右都为难。
等走上九曲回肠的台阶,远离那些贴着各种符纸的牢房门后,几个大胆的押司才敢出声。
一个讷讷地问:“她就这么逆来顺受?就这么让我们给关进去了?”
另一个立马用眼神呵斥他,“嘘!我听说他们这些人都有顺风耳的。”
胆子最大的那个不屑地抻展衣袖,大声说:“听见了又能怎样?难不成她能冲破牢房?这种走哪儿哪就有祸事的灾星就该早早被关进去。和她那个小情郎等死吧。”
胆子最大的押司人称王十三,家里有兄长也是修士,所以不怕这些所谓的仙人。
刚刚押送姜盈初的时候,看见姜盈初头上那根质地很好的簪子,起了歹念,想顺手牵羊。
不料那个非要跟来一块儿送死的病秧子咳了一声。
王十三皱眉回头,撞见一双冷得毫无人性的眼眸。
对方在这一瞬间流露出的那种漠然的狠戾太压迫人,王十三伸出去的手僵硬地缩了回来。
便宜被占到,还丢了脸。
所以这会儿背过言遮,王十三恶语连珠,好像这样就能扬眉吐气。
“他们仙人又咋了?我二哥就是修仙的人,都是花拳绣腿的小招数,真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神仙了?”他恶狠狠地说。
既有对姜盈初的不满,还有对他二哥的不满。
二哥不学无术,被送去修仙,回来靠一些雕虫小技,就使得全家刮目相看。
还捞到了宫里侍卫的职役。
而他在京都努力数载,好不容易成了天牢的押司,爹娘却还整天对他念叨“你看看你二哥。”
扯淡嘛。
*
扯淡的二哥正在玉兴宫。
办着刚刚被二殿下拦住交代的差事。
“二殿下说,让殿下您……”王老二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索性给四皇子跪了下来。
四皇子名唤常平,便是如今最有继承大统之望的那位。
这位四皇子起先并不见什么天赋,后来有一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愤图强。
闲日里下人寻他,他要么在书房埋头苦读,要么就在武场认真习武。
譬如此刻,四皇子就在书房里。
他放下手中书卷,眉眼温和,轻声道:“你但说无妨,你传的是皇姊的话,不论这话有多么得罪人,我都不该迁怒于你。”
王老二长舒一口气,心中暗道:四皇子果然如传言一般平易近人。
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小声道:“二殿下让您睁大眼睛,别把仇报到旁人头上,您要是容不下她,大可直接提着剑去找她。”
传完话,王老二如临大敌,很小心地覷了眼四皇子。
却见四皇子脸上并无一丝不悦,反而显得十分——疑惑不解?
常平摆了摆手,王老二忙不迭夹着尾巴走了。
“皇姊在说什么?”压根听不懂这话的常平问。
伺候他的小太监绞尽脑汁,在最后关头灵光乍现道:“听闻二殿下和被打入天牢的那位宗主交情甚好,该不会在说这事?”
常平点头,又拿起手边的书。
这次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他纳闷地想:她为何要怀疑自己呢?
*
“定是因为我请封皇太女一事!”天牢里,若柒柒扒着铁门栏杆,义愤填膺地分析:“他不好直接对我下手,就先寻由头来除掉你。”
姜盈初盘腿而坐,一脸凝重。
在听到丽妃死讯的那一刻,原本她要高高扬起的剑又收了回去,决定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她问:“丽妃真的死了吗?”
若柒柒点头:“我去看了,的确是双目流血的惨状,太医院上下也都说她因此而亡。”
姜盈初叹了口气。
无形中,她觉得自己正在被卷进一场翻天覆地的风波。
天降妖火,门派被屠,士卒丧命。
她沉默了片刻,问:“她在宫中可有树敌?”
“深宫之中,或多或少有些过不去的梁子。”若柒柒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但唯独丽妃是一股清流,从未与人结仇。”
姜盈初眉心蹙得更深。
突然,一双手从后环出来,轻柔地按着她的鬓角。
言遮跪在姜盈初身后,神情专注,长发披散下来,有一缕扫着她的面颊。
雨后草木的清香萦绕在姜盈初四周。
想到言遮刚起床还睡眼惺忪,就不由分说地要陪她进天牢,姜盈初心中好似被旺财的尾巴尖扫过。
若柒柒此刻也顾不上厌恶言遮。
比起言遮,她更厌恶那些风吹就倒的墙头草。
“不少门派上书请呈,都说要处死你这个……”若柒柒顿了一下,含糊道:“灾星。”
姜盈初不介意,问:“你父皇怎么说?”
“这类事情是由钦天监定夺的,他们要你死。”若柒柒解释道,“父皇明显也信了这些胡话,钦天监说有魔头出生,他就要在四海之内寻个除魔之人。”
“除魔……”姜盈初喃喃地重复。
这世上既有仙,那自然也是该有魔的。
只是她先前从未听闻。
若柒柒急得火烧眉毛:“什么妖魔鬼怪的你就先别关心了,我问你,你现在应该关心什么?”
姜盈初思索一瞬,挺直了腰。
她清嗓,无比认真地开口:“过两日是谷雨的生辰,我现在被押在天牢,得劳烦你替我去送生辰礼。”
谷雨便是小雨峰主。
她是当年村里灾祸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和姜盈初相识甚早,陪姜盈初的时间也最长。
所以姜盈初落户在沐阳山后,便把除去主峰外的两座山改称大小雨峰。
若柒柒听见这个回答,气得眼冒金星,破口大骂:“两日后说不定你人头就落地了!你要关心的是你的脑袋能不能保住!”
“有你护着我,那自然能保住。”姜盈初不要脸地说,没察觉言遮突然一滞的动作。
她摊开的手掌上浮现出一把通体玉色的利剑。
姜盈初又解下浮生剑的剑穗,绑在这把剑上,将其装进墨色的雕花剑鞘。
“那丫头不喜欢她的绳子,嚷着要和我用一样的剑。”姜盈初把剑递给若柒柒,“你帮我送一趟。”
若柒柒瞪着剑,瞬间觉得自己那两把锁心锤不香了。
“你未曾给我送过剑。”言遮在后面幽幽地说。
姜盈初猛地回头:“我倒是可以送,只是你会用吗?”
“我特意送你剑,和你特意送我簪子有什么区别?”
言遮:……
再次后悔自己走废物师父的路线。
*
姜盈初在狱里的生活并不凄苦。
虽然面临着几日之后的杀头之灾,但言遮看来,自己这个小徒弟明显不把这天牢当回事。
如若她想跑,各种乱七八糟的符纸根本奈何不了她。
这里是天牢的最底下一层,关的人也只有他们两位。
姜盈初清闲到能静心打坐。
直到第二日的夜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夹杂着叫骂声传来。
是押司来了。
押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岁的小孩儿,骂骂咧咧地把他关进了姜盈初隔壁的牢房。
“他犯了什么事呀?”姜盈初没睡,睁眼出声。
押司被吓了一跳,怪笑道:“和你一样咯!”
他砸吧着嘴走了,留下倚在墙上的姜盈初满脸茫然。
她有点发怵:该不会这又是和自己有关的一桩祸事吧?
此处牢房之间有墙相隔,墙上也没有任何破洞。
好在不过一墙之隔,门又透风,说话能听见。
姜盈初尝试着问:“小孩儿,你为什么被关进来?”
那头没吭声。
“今年几岁了呀?”
隔壁的小孩儿依旧不说话。
姜盈初想了想,又问:“那你饿不饿?”
“嗯。”隔壁传来很别扭的一声回答,听起来像拉不下面子,但又实在没办法。
她捏着一块儿烧饼,软声问:“那你用你的名字和我交换一块儿饼?”
隔壁沉默了很久。
当姜盈初以为交易没戏,要把烧饼白送出去的时候——
“三水。”隔壁的小孩闷闷地说。
烧饼是被一阵空气托送过来的。
摇曳幽暗的光里,三水衣衫褴褛地缩在墙角。
他波澜不惊地接住烧饼,埋头就往嘴里塞。
隔壁,姜盈初对这个叫“三水”小孩儿更好奇了。
穿得破破烂烂,像乞丐。
却被押进了天牢这种地方。
见到自己隔空送个烧饼过来,也没发出一丝讶异地惊叹。
“我也饿了。”角落里,言遮忽然出声。
姜盈初一愣,满脸局促地转身。
她只有隔空取物的本事,并不能凭空再变一个吃的出来。
这牢里唯一的食物就是刚刚送出去的那块儿烧饼。
“哈,师父,我告诉你一个从未与人讲过的秘密。”姜盈初凑过去,贴着言遮坐下。
言遮身形一滞,仔细盯着姜盈初的侧颜。
门外的油灯忽明忽暗,让他难以看清小徒弟的神情。
但他垂下的手指动了动,心像灯芯一样闪着。
他徒弟终于迈出依赖他的第一步了?
“要想在梦里吃到山珍海味,其实也不难。”姜盈初两眼一闭,信口开河:“你闭眼,在心中默念七七四十九遍你想吃的……”
言遮被她气得勾唇笑,上手轻捏她的脸:“这话为师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姜盈初铁了心装死,一声不吭,也不睁眼。
装着装着,呼吸就变得清浅匀长——睡着了。
言遮解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
而后斜倚着身子,冷冷盯着和隔壁牢房相连的那堵墙。
巧的是,隔壁牢房里,三水啃完烧饼,也在盯着这堵墙发呆。
在三水看来,面前这堵墙上黑雾缭绕,明显是里面的人将要大难临头之兆。
他不是寻常的小孩儿,所以看到被空气送来的烧饼时并不惊讶。
*
若柒柒从姜盈初手中接了剑,隔天便御剑赶去了沐阳山。
她急着匆匆送完生辰礼,赶回来保姜盈初的小命,便一口气飞至山门。
山门之内,有姜盈初布下的结界,她只能走进去。
不过若柒柒却在山门站了好一会儿。
她双腿沉重,迈不开步子,用来飞的木剑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边。
而在木剑的不远处,躺着一具双目圆瞪的尸体。
不止这一具。
山门前的青石板上,洋洋洒洒,躺了成十人。
是昨夜守山门的仙童。
广场,锦鲤池,比试台,圣然殿……
若柒柒浑浑噩噩地走过了沐阳山的许多地方。
满地都是合不上眼,面色惊恐的尸体。
这种景象若柒柒见过,不久之前,她的青龙派就在某个早晨就是如此惨状。
在小雨峰的药斋门口,若柒柒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谷雨躺在两具尸体间,手中还攥着法绳,死相和任何一具尸体无异。
“谷,谷雨也……”她身后突然有道声音冒出来。
若柒柒转头,看见了每一步都走得很僵硬的李良辰。
瞬间,锁心锤就挥到了李良辰胸口。
李良辰面色发白,瘫坐在地。
“怎么回事?”若柒柒冷声问。
李良辰嗫嚅良久,终于“哇”地一声嚎出来,赫然是被吓破了胆。
“我,我不知道啊!我昨日下山,去,去给谷雨买生辰礼,刚才,刚回来,就看见……”
沐阳山全山上下,除了因下山而侥幸逃过一劫的李良辰,其余人都丧命于昨夜。
从若柒柒嘴里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姜盈初攥紧拳头,骨节发白,努力地让自己站稳。
李良辰跟在若柒柒身后,担忧地看着自己宗主。
瞥见言遮在里头扶着宗主的手,他很轻地皱了一下眉。
“钦天监说此事最能证明你是灾星降世,明日午时行断头之刑。”若柒柒声音颤抖,“父皇不肯干涉,明日还有金汤阁的修士在场……”
“你要跑的话,现在最合适!”若柒柒猛然抬头,玉锤要往牢房门上挥。
姜盈初轻声喊停她:“我不跑。”
“你不跑你就是在等死!”若柒柒急得要哭。
姜盈初倚着言遮,摇头说:“我有我的打算。”
*
将军府,李良辰被下人领到书房。
闻项在书房里摆弄着一把古琴,见来人是李良辰,立马起身相迎。
他递给对方一个探究的眼神。
“引雷符生效,事已办妥,上仙放心。”李良辰拱手作揖,说。
闻项立马咧开嘴笑了。
李良辰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上仙答应我的事,还作数吗?”
闻项点头如捣蒜:“作数!自然作数!我要的只是毁了她的门派,她人怎么样,归你,归你!”
李良辰只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唉,那个男的呢,你要不?”闻项问。
“任凭上仙处置。”李良辰说完,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出书房,身后,闻项脸上的笑意就荡然无存。
提笔,蘸墨,铺纸。
闻项慢悠悠地写了封信,信上所言,都是在控诉李良辰这个内鬼。
写给姜盈初的。
闻项看着“李良辰”这三个字,不屑地嗤笑一声。
李良辰本是安插在姜盈初身边的棋子。
谁知棋子动了心,来跟主人讨价还价,要保住姜盈初的性命。
闻项只好说,自己只想搞垮她的门派,并不在意她的命。
事实上,他的目的并非搞垮门派,也不是要索姜盈初的命。
让这个丫头感受到被人背叛的滋味——从而尽快化魔。
这才是闻项的目的。
而李良辰,就是那枚用来走“背叛”这一步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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