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也看到了校训石，脸色一白：“这里是十一中？”
说完他就意识到不可能。
整个学校空无一人，头顶晚霞诡谲莫测，处处都散发着不寻常的气息，连空气都像是凝固静止的。
虞晚舟没再听见呼唤声，那声音把她带到了这里，然后消失了。
她看了看敞开的大门，对顾玄说：“我们先出去？”
“嗯。”
他们朝门口走去，门卫室空空如也，没有保安，也没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阻止他们离开。
然而双脚一迈出校门，周围景色变换，抬头再次看见高耸的教学楼和醒目的校训石。
大门和马路依旧在他们身后。
尝试了好几次，空间仿佛在这里扭曲成环，校门就是连接空间头尾的地标，无论从哪个方向穿过，永远都在十一中校园内。
虞晚舟说：“我们好像撞鬼了。”
接受十多年唯物主义教育的顾玄一脸正气：“怎么可能，我不信。”
他苦思良久，豁然开朗：“食物中毒！食堂一定采购到毒蘑菇了，对，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你中午是不是也吃了小鸡炖蘑菇？”
吃是吃了，但虞晚舟不太信：“那你看见太奶了吗？”
“……”
顾玄决定进去找太奶，毕竟：“来都来了。”
他们转身朝教学楼走去。
学校的布局基本大同小异，十一中比十三中小一点，两幢教学楼分布在实验楼两侧，隔着一条人工河是食堂和宿舍。
左顾右盼间，顾玄想起最近校内流传的关于十一中的传闻。
“你听说了吗？最近十一中有个女生死了。”
虞晚舟每天沉浸在学习和揣摩暴君心情当中，并没有听说。
顾玄慢走两步和她并肩，分享谣言始末。
“听说那个女生晚自习后折返教室拿练习册，结果一去不回。家长甚至没发现孩子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门卫来换班，看见门口灌木丛露出来的半只书包，拨开一看，女生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眼球凸起血管怒张，双手还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死去已经很久了。”
说着，顾玄惟妙惟肖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吐出舌头做了个死不瞑目的表情。
本就身处诡谲怪异之地，虞晚舟后背一阵阵发凉，下意识朝身后看了看，教学楼走廊空荡荡无一人。
她有点怕，又忍不住想听，捏住顾玄的校服袖子：“然后呢？”
“……警察调取监控后发现她那一晚拿上东西就离开校门了，只是经过那灌木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弯腰看向树丛里面，突然间有什么东西抓着她的脚踝唰地一下把她拖进去……”
“啊！——”
耳边传来短促的惊叫。
虞晚舟沉浸在恐怖的氛围中，叫声一起，吓得她抱头往地上一蹲，跟着尖叫起来。
“太可怕了。”一个女声说，她正是那道短促惊叫的来源。
顾玄打量着她的齐耳短发和蓝绿色校服，拉着虞晚舟缓缓后退两步：“你是谁？”
“我？”女生奇怪地看着他俩，“我是这里的学生啊。倒是你们，我怎么没见过，还穿着十三中的校服。”
虞晚舟躲在顾玄身后，观察她眉目清丽、眼神单纯，稍稍放下防备，说：“我们是十三中的，不知道怎么来的这里。你知道学校里为什么这么安静吗？”
女生说：“放学了呀。”
“那你怎么还在学校里呢？”
女生：“我的作业忘带了，回来拿作业本儿。”
虞晚舟和顾玄对视一眼，巨大的不祥感笼罩而下。安静两秒，虞晚舟看着她怀中凭空出现的一本小册子，轻声问：“那你拿到了吗？可不可以带我们出校门？”
女生抱着习题册，想了想，摇头：“还不行，我要去找一个人。”
说着不管身后的两人，转身朝教学楼顶层走去。
教学楼外的天空已经烧成血红色，稠厚的云层卷着边扭曲作一团，一轮弯月就挂在这片猩红之中。
女生沐浴在血光中一步一步爬上楼梯，很快就没了踪影。
顾玄扶着栏杆向外看了眼，整个校园视野昏暗，地上红光闪动，像是流淌的淡红血水。
走廊一侧的教室都关着门窗，教室内是光线无法穿透的黑暗，透过窗玻璃能看见的只有他们自己的倒影。
显然这一切都和刚才的女生有关。
正要跟上她时，虞晚舟扯了下顾玄的袖子：“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顾玄一愣，停下脚步，正想说这里安静得像个真空罐子哪里来的声音，耳边陡然响起风声。
他扭头再次看向楼外，面前的一切都生动起来。
红色晚霞飞快流逝，天空换上黛色幕布，浓稠似生墨。
校园中树影摇曳，风叶摩挲，连虫子细碎的叫声都清晰可闻，他甚至闻到空气中独属于秋夜的清冽。
应该说，整个学校都活起来了。
与它一起复苏的还有些别的东西，楼下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虞晚舟探头向楼下看去，看到一个古怪的流动的物体形状。忽然，风声划破夜空，一道黑影从楼上坠落，直直掉进灌木丛中。
草垛里的生物拱动身躯，随着草叶窸窣，它发出由轻到重的咀嚼声和呜咽声，让人头皮发麻。
虞晚舟和顾玄同时朝楼下跑去，然而就在他们跑到楼梯口的瞬间，视野豁然一亮。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撕扯开一道口子，霸道地倾泻而出。
一个晃神的功夫，校园里满是背着书包的学生，她们神采飞扬地朝教学楼走来，就像每一个平凡的上学的早晨。只不过他们身上穿的都是十一中的蓝绿校服。
一个同学从外走来，看见他们，抬手打招呼：“早啊！”
虞晚舟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身上的黑白条纹校服也成了蓝绿色，旁边的顾玄也是，他长了一张陌生的脸，此刻也震惊地看着自己——她的样貌一定也变了。
他们成了女生故事里的一部分。
顾玄问：“刚刚那个女生有说自己叫什么，是哪个班的吗？”
虞晚舟摇头。
顾玄：“我们一层层找，肯定能找到的……”
他转头，却见虞晚舟趴在楼梯栏杆向下望，疑惑问：“你在看什么？”
虞晚舟指着楼梯上的半个身影：“是她。”
一只手攀着栏杆，上到二楼时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蛋，女生的黑色短发只到下巴，单眼皮菱形脸，嘴唇微微发白，眼底两块淡淡的乌青，正是“昨晚”他们所见到的模样。
女生上楼经过两人身边时还露出礼貌的笑容，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
离近了看，女生非常瘦弱，宽大松垮的校服罩在她身上好像挂在细杆子上。
虞晚舟问她：“你昨晚找到练习本了吗？”
女生一头雾水的样子：“什么练习本？”她转身继续朝上走。
虞晚舟和顾玄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直走到顶楼，中途回首下望，楼下经过的地方已经变作朦朦胧胧的一团雾气了。
顾玄看到了她书包外侧绣着的一块名牌：“她叫周嘉文。”
——————
周嘉文的教室在五楼，这一回教室里的设施一应俱全，学生三三两两进来，转眼就将空教室填满了。
周嘉文就坐在第一大组靠前的位置，此时垂头用纸巾擦桌子，看不出任何异常。
任课老师已经拿着教案站在讲台上，看到他俩，说：“赶紧进去坐下了。”
教室里只剩下两个空位，一前一后，在靠窗的最后两排。
虞晚舟注意到班上男女是分开坐的，自己的同桌应该也是女生。她背着书包走到倒数第二排，坐到一个黑长发女生旁边，冲她友好地笑了笑。
女生冷淡地看一眼她，翻开课本。
课堂正常地进行着，虞晚舟一直观察着周嘉文，发现老师点名时尤其钟爱她，似乎是个学霸。
两人的位置横纵距离一整个教室，虞晚舟只能看见她的半张脸，从这角度看，又觉得她似乎不像早上看见的那样病怏怏。正出神，周嘉文的脸忽地转过来朝她神秘一笑。
虞晚舟惊讶回神，目光定了定，却见她只是安安静静撑着下巴听课。
她环身四顾，教室里的人都没发现这一幕，老师抑扬顿挫地讲课，学生们，包括顾玄在内都已听得昏昏欲睡。
倒是冷淡的同桌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虞晚舟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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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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