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体育课，九班几个男生和外班起了冲突，气势汹汹回来拉人，约着放学之后打比赛，输的班明天扫操场。
孟北尧额头的伤已经拆线，贴着纱布光明正大翘课在教室写题，被邀请去助阵也没说什么就答应了下来。
到球场才发现他们骂了一下午傻逼的是二班，里头还有顾玄。
第一反应是离开。
顾玄穿着张扬的红黄球服，抱着篮球走上前，嚣张道：“孟北尧是么，我知道你，去年会考给人当枪手差点被处分了。”
孟北尧看着他。
顾玄一呲牙：“我举报的。”
他嚣张地仰起下巴：“怕了，不敢打？不然怎么看见我就跑。”
孟北尧面无表情，目光把他从上扫到下，最后落到那双前后点地的、金边闪闪的AJ球鞋，再缓缓回到他脸上。
很好，他开始相信虞晚舟的故事了。
孟北尧从身后抓过自己班的篮球，随手一扔，砸向他臂弯夹着的球。
巨大的冲击力袭来，顾玄下意识偏头躲开，紧接着手臂就空了，手臂内侧被球面用力摩擦立马红了一片。
孟北尧弯唇：“奉陪。”
两边都带着火气，几次在群架边缘又硬生生控制住，一场球赛打得火药味十足，引来好些人围观，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各自站队拱火。
场面几度混乱。
比分胶着很久，最终以九班的胜利结束比赛。两个班的人汗淋淋躺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了。
不知道谁先起了个头：“曹晋刚刚裤子掉了。”
“我脱的。”
“我也参与了。”
“？？？你们讲不讲武徳？？”
……
孟北尧坐在篮板下，提着衣服领口送了两道风，喘得有点厉害。
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拿着瓶矿泉水。
转头看去，顾玄嘴里叼着水瓶，眼神示意他接。
孟北尧没理，侧身从框里新拿了一瓶，拧开瓶盖灌了大半瓶。
顾玄收回手，嗤了声：“臭脾气。”
“你当枪手本来就违规，重来一次我还举报。”
孟北尧照旧没搭理，垂眸看着手机。
他自讨个没趣，也从包里捞出手机，看到时间，仰头靠在金属杆上长叹一口气：“六点了。”
有人说：“晾干吃饭回去上晚自习，来得及。”
顾玄摇头：“你不懂。”
同班同学毕竟比较了解他，代为发言：“他早恋被举报，大半个月没见女朋友了。”
九班的人一听，八卦心四起：“谁？虞美人？”
“对啊！”二班男生说，“你们可不知道，虞美人每天往班里送饭盒，五菜一汤，什么片烤鸭、螃蟹蒸卷、葱醋鸡……”
这熟悉的菜名，钱进的脑袋刷地抬起来，目光灼灼看向孟北尧。
二班同学：“不说了，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顾玄哎了一声，“别啊，再说说，我听八十遍都不会腻。”
大家有被腻歪倒，其中一个人就说：“可是据我的观察，她最近不玩手机，也不往你们楼上跑，一放学就回家，怎么看怎么像变心了。”
“懂什么，欲盖弥彰呢。”
孟北尧背对二班静默听着，一个劲喝水。
钱进倒是越听越坐不住，恨不得引吭尖叫抒发心中的震惊。
话题从早恋作为切入口，不知怎么就引到孟北尧身上：“孟北尧有没有谈恋爱？”
当事人还没说话，钱进挺身而出：“当然没有！孟北尧断情绝爱，你问他不如问条狗！”
顾玄转过来：“他这张脸？我不信。”
二班一男生举手：“我撞见过她放学跟一女生……”
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孟北尧踹了他一脚，友善地说：“不该管的事少管。”
“嘁，我又不举报你。”
孟北尧没说话，扯开钱进劫后余生抖如筛糠的双手，不经意间抬头，就瞥见门口围网旁露出来的脑袋，目光对上，她眼睛一亮，踮起脚招手。
他还没动，又见她瞪圆双眼掉头就跑，紧接着顾玄站起来越过他大步向前走去，追着人消失在拐角。
“呜哦！”男生们发出兴奋的怪叫。
“他们在后面干嘛？”
“前锋，派你去看看。”
“我不敢。”
孟北尧看着球场门口，空瓶在手里翻来转去捏了几下，忽然做了决定似的以手撑地站了起来。
却有人比他动作更快，钱进张开双手以老母鸡的架势挡在他前面：“你不能去！”
“……让开。”
钱进痛心疾首，一脸“你居然是这种恋爱脑”的表情：“你糊涂啊！她再漂亮你也不能做小三啊！”
“……”
———
虞晚舟没跑多久就体力不支，灵机一动拐进长廊，找了组展画作掩护。
不一会儿，顾玄喊着她的名字从长廊前经过。
她探出脑袋，看着他左顾右盼一会儿，没见到人后困惑地朝教学楼走去，当下长舒一口气。
对于顾玄，虞晚舟的心情是复杂的。
当初两人早早定亲，她一直把他当作未来夫婿看待。哪曾想暴君半途横插一脚，当众抢亲不算，还敲敲打打以昭告天下的方式游了几圈城墙，顾玄一夜之间成为南城的笑柄。
不久后在暴君授意下，顾玄的官职一降再降，竟沦落到太仆寺任养马寺丞一职……
对他，虞晚舟自觉亏欠良多。
没想到一切推翻重来，兜兜转转又回到原来的起点。只是她的心情和从前已经大不相同了。
在顾玄的立场，骂一句狗男女完全没有问题的。
她倒也想过快刀斩乱麻先提分手，但她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虞晚舟，一缕异世幽魂而已，以静制动方为上策。
蹲在展画后有的没的想了一堆，虞晚舟跺着发麻的右脚站起来，趁着放学汇入人群朝外走去，心想，明天补课，到时再和暴君商量罢……
“娘娘。”
嘈杂喧闹的背景声中，一道微弱的呼喊在耳畔响起，飘渺模糊，仿佛上辈子的回响。
虞晚舟一愣，正要凝神细听，忽然斜地里伸来一只手掌，离她的脸咫尺距离：“喂！”
虞晚舟猝不及防地，不由自主后仰，差点直挺挺倒下去。
那个冒失鬼连忙伸手拉住她。
“吓死我了。”虞晚舟另一只手拍着心口，抬起头来，还未平复的心跳骤然一停，结结巴巴：
“顾、顾玄。”
顾玄不满地啧了一声：“又来？怎么看见我就跑。”他凑过来盯住虞晚舟的眼睛，“告白的时候你说我是你见过长得最好看的，才几天，看腻了？”
一听他提告白，虞晚舟的心脏不太安稳。平心而论，顾玄和孟北尧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皮相，只是顾玄较之陛下更为明朗洒脱些。暴君终日阴测测地冒黑气，侍臣远远看见他就跪地高呼万岁，再好的皮囊也叫人忽视了。
她又发呆了，顾玄不管那么多，推着她肩膀就往校门走：“托你的爱心便当的福，做最近吃胖了一圈。投桃报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泉水牛肉和青柠香熏鱼味道一绝，你一定喜欢。”
虞晚舟无从解释，每日订餐由餐馆装盒配送，那食盒还是当初买给陛下但太过简陋最终没能送成的399便当盒。
虞晚舟支支吾吾找借口，人已经被拉着往外头去了，她一边走一边伸长脖子不甘心地朝后看。
这一看不得了，巨大的寒意顺着脖颈直冲天灵盖。
她反手抓住顾玄的手腕：“顾玄……”
她声音有异，顾玄停下脚步，明明前方摩肩擦踵人声鼎沸，然而一回头，却见几幢教学楼矗立在广场后方一片冷寂。路上、楼里空无一人。
天边一片浓墨重彩的火烧云，艳丽的霞光遮天蔽日，渐渐如血一般红。
诡异的场景让两人都心里发毛。
“这……什么情况？”顾玄从没见过这种景象，一时愣在原地。
虞晚舟第一时间想到刚才那声微弱的呼唤，直觉与它有关，拉着顾玄就往外跑：“我们去人多的地方。”
然而没跑两步，门口喧闹的人群在与他们交错的瞬间骤然消失。
人声如潮水般退去，他们被笼罩在死一般的寂静中。
虞晚舟抬起头，只见校训石上写着：
知行合一，止于至善。
——A市第十一中学
———
被钱进缠着做了十分钟道德思想教育，等孟北尧到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已经看不见虞晚舟跟顾玄的身影。
一个八班的男生恰好站在门口等人，东张西望之间，忽然对上隔壁班学霸孟北尧的目光。
他眨眨眼，发现对方朝自己走过来。
“有看见虞晚舟吗？”
“啊？哦，好像有。”男生指着旁边的实验楼，“她刚刚跟二班那个顾玄在草坪说话，一转头又不见了，可能一起走了吧。”
“谢谢。”
孟北尧走到实验楼前环顾四周，在花坛边捡到一只挂件。
他轻轻抹去玩偶脸上的灰尘，忽然听到一个声音穿过嘈杂的环境直抵他耳畔：
“陛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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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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