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提剑挥向朋友,不加上朝尘那一层关系,他对少微除普通道友外再无其他感情,一张定身符能搞定的事,他却大动干戈,不像他的性格。
镜流在屋子里也感受到外面情况不对劲,赶忙捏个诀闪身出现在楚砚秋身前,一手抱着琴一手拦在楚砚秋身前,生怕他贸然出手伤着自己。
楚砚秋看了眼镜流,收回自己的剑,一只手放在镜流抱着琴的手臂上,低声说:“我认识他,不要紧。”
镜流轻笑道:“这就是骗你的那个毛头小子?”
“大师兄……”少微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层层竹子前,更显得他形单影只,现下眼眶一圈泛红望向楚砚秋,气势弱上几分,像片羽毛,轻飘飘落在楚砚秋心上,轻却不免惹得心痒痒的,酸酸的。
楚砚秋想好言好语劝少微折返回去,此刻镜流忍不住出口:“还大师兄上了,你知道他是谁你就攀关系,怕是他出名的时候还没你呢,小子!”
显然,镜流这么多年空涨年纪和修为了。
话毕,少微侧过头去,准备离开,一颗豆大的晶莹悄悄掉进了楚砚秋的眼里,他越过镜流,不顾阻拦,跟在少微背后,打算再安慰几句,少微忽地转过身,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楚宗主若是不会跟少某回去,就别再说一些虚无缥缈的话吊着少某了。”
“你?”镜流瞪大眼睛看着楚砚秋欲伸出去挽留的手,不可置信地说:“兄弟,你到底干了些什么。”没等他继续深挖,便被楚砚秋一记眼刀打住,再回头,连少微的一片衣角都见不到了。
结界外,是层层叠叠山和竹子,一重复一重,不知他寻了多久寻到这儿。
镜流走上前问:“这就是你要我问灵的人?”
楚砚秋点了点头后才想起来镜流看不见,便“嗯”了声,往屋里走。
镜流跟在他身后,自顾自地说:“听他声音感觉年龄不大,你老牛吃嫩草啊?”说着自己都笑起来了,而后又问道:“那朝尘呢?你不是喜欢朝尘吗?”
“啧,你话怎么那么多?”楚砚秋进屋拿起桌上剩着的半只鸡,全部塞进镜流的嘴里,免得他嘴空着问东问西。
“诶……”镜流果然住了嘴。
楚砚秋得了空,给自己倒茶,偏偏茶壶没有一滴水,只好去外面的井里打水,刚走出门,一股大风袭来,地上掉落的竹叶聚成一圈,围在楚砚秋身边,卷走了他手里的木桶,扔进井里,再托起来装满水的桶稳稳当当落在楚砚秋脚边。
“是你吗……”楚砚秋抬起头看着飘飞的竹叶,喉结微动,往前走了几步,却见一抹青色的身影,是他的师妹。
楚砚秋自嘲地笑了笑,迎了上去,开口问:“你认不认识朝尘?”
谢叹燕皱眉,越过楚砚秋提起那桶水,淡淡道:“不认识。”
“不认识?”三个字仿佛烫嘴一般,在楚砚秋的嘴里反复滚跳,直至谢叹燕递了杯温热的茶水,才拉回楚砚秋的魂。
“你们这是?”无非剑被谢叹燕扔到楚砚秋手上,镜流一脸乖巧地抱着琴站在她身后,楚砚秋不禁问道。
“饮完这杯茶便上路吧。”对于破损的结界,杂乱的院子,谢叹燕只字不提,估计周围的竹灵早把事情告诉她了,她并不在乎,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们要去仙盟,报仇。”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格外重,好似千斤顶压了下来。
楚砚秋没有说出镜听的言论,在他心底已然将仙盟当作了灭门仇人,哪是他一句不知道可以转移的。这个世上,与万鸣宗有仇,又有实力灭掉正处鼎盛时期的万鸣宗的,只有仙盟了。
楚砚秋跟上二人,他的修为近日恢复得格外快,现已有当年的三成,却驾驭不了无非剑。况且他现在荣登仙盟通缉榜首位,也不好明晃晃拿出无非剑,便用一块旧布包着放进了镜流的乾坤袋中,自己用一柄木剑飞行。
其实此番前往仙盟,楚砚秋心里还是没底的,若是没有失去修为的他,只一柄剑便敢闯上仙盟,可他现在修为只剩先前的三成不说,据镜流描述,仙盟那位瘫痪剑修实力堪称绝世,路上他想开口问谢叹燕是否有后手,话到嘴边偏偏说不出,或许是大师兄的架子,有可能是对师妹天然的信任。
没想此行却不止他们三人,还有各大宗门的年轻一代,一打听才知,一月后正是五年一届的仙盟大会,此次大会魁首不仅可以得到仙盟珍藏的秘籍,还会成为下一任仙盟盟主的候选人。
“很可疑。”楚砚秋可不认为仙盟能拿出什么好东西,而且那几个老不死的肯让一个新人压他们头上吗?
疑点重重,像是一场鸿门宴,偏偏谢叹燕和镜流两人神态自如,只余楚砚秋一人干着急,他忍不住问道:“你们不觉得此次仙盟大会很可疑吗?”
镜流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直往嘴里塞吃的,完全不搭理楚砚秋的话。至于谢叹燕,她从小心思重,话也少,罕见地笑着望向她师兄,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变得和镜听一样?”楚砚秋深深叹了口气,师弟妹三个,每一个省心的。
忽地,许久没想起的名字浮上喉头,楚砚秋咽了咽唾沫,状似自然地开口:“裴景遇他怎么样了?”
谢叹燕不紧不慢地啜了口热茶,道:“早死了。”
楚砚秋身体一僵,眼神不自觉望向窗外,“被仙盟杀死的?在他们杀上宗门的时候?”这是他心中裴景遇最好的结局,他可以背叛自己,却绝不能背叛师门。
谢叹燕的眼神轻轻扫过楚砚秋,嘴角噙起一丝笑意:“自尽的,说是做错了事要弥补。”
“砰砰——”楚砚秋的心不停撞击胸膛,声音大得堪比鼓击,他手捂住胸口,好疼……
从此,裴景遇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梦里。
仙盟在最南边的一座山上,此刻正值冬季,各处都下着雪,唯独这座名为万神的山没染丝毫寒气,是有人用法力供着山上的春。
临近仙盟大会,世间各大宗门派出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扬其宗门楣,虽说其中不乏多年前的老面孔,大多两鬓泛白,楚砚秋不禁感叹时间的奇妙,他这一代的辉煌即将成为史册上的一页,下一代犹如太阳西落东升缓缓爬上山头。
一个巨大的结界罩着万神山,进出者都需排队记入名册。楚砚秋三人不想引人耳目,尽皆由谢叹燕易容成年轻模样,排在队伍最后面,轮到他们时,仙盟弟子按例询问属何宗派,楚砚秋和镜流两人眼神全落在谢叹燕一人身上,只听她淡淡地将尘封了二十多年的三个字吐了出来:“万鸣宗。”
“嗯,进去吧。”记录的小弟子将这三个字填了上去,看着三人的背影疑惑地说:“这是新出的宗门吗?”
一旁资历稍老的弟子随意瞥了一眼那三个字,顿时瞪大眼睛,口齿不清地说:“快……快去禀报长老!他回来了。”
“谁?”小弟子还一头雾水,师兄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隔二十四年,楚砚秋再次踏上万神山,他抬眼望向山顶那座殿,猛地抬起手,木剑剑尖直指宫殿的顶端,仿佛有人隔着重重山林与他对望。
“此战必胜。”楚砚秋斩钉截铁地说。
谢叹燕看向自己的师兄,才终于有了些楚砚秋回来的实感。
万鸣宗此行只有三人,于是仙盟便安排了两间厢房,谢叹燕一间,楚砚秋和镜流住一间。男女分开住,而楚砚秋和镜流很不幸地,分到的厢房夹在了医宗和雍门中间,不过临行前谢叹燕为两人易了容,那些认识两人的先都在宗门混到了长老及以上的位置,并不与弟子住在一起,幸运地躲了过去。
顶着万鸣宗的大名,总有好奇的小辈前来拜访,不过见到一个瞎子一个使木剑的,便没了探究的心思,只道是狐假虎威之辈。
“这群小东西,鱼目混珠,眼光太差了,看我上场不干趴他们。”镜流纷纷扒拉自己的琴弦,楚砚秋倒是心静,这几天都在打坐,不曾踏出房门半步。
镜流不敢打扰他,但也不敢出去,怕见到雍门那群弟子惹起伤心事,日日擦拭自己的琴,擦了千百遍,琴身都反光了,若不是楚砚秋结束入定后还能陪他聊几句,恐怕琴都要擦废了。
“你现在有几成把握?”镜流小心翼翼地问道。
楚砚秋握住木剑,往往外一扔,木剑竟硬生生砸开石板,剑身全部没入地下,轰然一声巨响,惹得所有人都停下手中事往院里看,只见楚砚秋风轻云淡地走出房门,弯腰握上木剑剑柄,毫不费力地拔出了入地三寸的木剑,向院里还有因为动静过来围观的院外住着的人躬身作揖,“不好意思,叨扰各位,有不爽地明日在大会上尽管讨回来,我是万鸣宗宗主楚砚秋——”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混杂其中的仙盟弟子转身抬脚要去禀报长老,没想楚砚秋笑了笑,添了三个字:“的徒弟,莫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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