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总,我真没收贵司多少钱,”吾影紧紧捏着方向盘,嘴唇都白了,“要不劳烦您这里下车走几步,我就不进去了。”
“你确定要一个人?”季泽笑眯眯地反问。
吾影回头看看身后一望无际的黑暗沙漠,再看看前满面堆笑向他们挥手的壮汉,痛苦抉择一番后,还是乖乖跟着季泽下了车。
“Amigo!”
季泽热络地和几人勾肩搭背,但还是很配合地展开双臂让对方全身安检。吾影一百个不愿意,但也很识趣地同样配合,被重重地揩了几下油。季泽那边已经检查完了,他一把搂过吾影,护住她往里面走。
“季老板,”吾影咬牙切齿,“你最好现在跟我说实话,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因为当时在场的人里只有你完全听不懂西语,”季泽耸耸肩,“我不太想别人知道我来做什么。”
“那你就不能自己来吗?”吾影气炸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谈得不太愉快被扣下了,我总得带个人肉传话筒吧,”季泽冲她眨眨眼。
他们被带进屋里,七拐八拐地像走迷宫一样的前行,路边时不时出现一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不怀好意地冲吾影吹口哨。
走到最里面的房间,硕大的圆桌主位上只坐了一名西裔老人,目光狠厉,一道刀疤几乎对穿全脸,令人不寒而栗。后面乌压压地站了一地的人,看见两人进来,手都不自觉地搭向腰间,发出一阵微不可微的躁动。
老人一挥手,手下们纷纷朝房间外走去,路过时那股腾腾蒸起的杀气,几乎冲得人无法站立。吾影第一次体会到两股战战是什么感觉,不在于胆大胆怂,动物本能就会让你在这种处境中抖如残叶。
老人的下巴朝吾影一点,示意她也出去,吾影紧紧地拽着季泽,指甲都要嵌进他肉里了,头摇得像拨浪鼓。
季泽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极其温柔宽慰,然后,他附身过来,在她耳边轻语,“你他妈属兔子的吗?有点出息行不行?!”
季泽跟老人一番交流后,老人勉强同意吾影坐在季泽身边。然后两人就开启了加密通话,那真是一句也听不懂,她紧张地注意着他们的微表情,忽然间展颜欢笑,她讨好地想跟着笑笑,还没来得及摆出表情,下一秒又剑拔弩张,还没等她冷汗掉下来,再下一秒又切到拍桌子瞪眼,最后,终于在她的胆战心惊中,老人扔过来一个U盘给季泽,然后负气背着手出去了。
“季总,咱们这是……谈的还算愉快吗?”吾影都快哭了。
“那个,你叫啥?”季泽答非所问。
“吾影。”
“吾影,你觉得你从这里一路跑到车上,1分钟够吗?”季泽已经开始伸胳膊踢腿地预热活动。
“演电影啊?拿的特种兵剧本是吗?”吾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跑过!”
季泽有些泄气地往椅子上一坐,“那就等着吧,我已经发了信号,救援10分钟到。”
“你就不能早点发吗?”吾影气得朝他大吼。
“嚷嚷什么,拿到东西我就发了,”季泽被吼得捂耳朵,“只不过直升机10分钟以内的航程范围都有暗哨和无人机巡查,没办法布控。”
“那你就不能好好谈吗?”吾影恨不得给他头拧下来。
“我怎么知道这老小子一点儿不上道,早就说定的事,还跟我磨磨唧唧,”季泽无奈道,“所以我就小小、小小地威胁了一下,没想到还整急眼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门忽然被一脚踹开,西裔老人激动地冲季泽大叫大嚷,季泽转身回应,看不清神态,但是背影很松弛,语调很平稳。
忽然老人的目光落到吾影身上,嘴角扯出一抹邪恶的笑容,用生涩的英语慢慢说道,“You can go, she stays.”
季泽原本轻松揣在兜里的手拿了出来,展开搭住桌角,身体斜下来的阴影将吾影严严笼罩在身后,一字一句,“Over my dead body.”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吾影几乎是绝望地闭上眼睛,重重的撞击声传来,她甚至已经放弃了挣扎,巨大的恐惧一时间麻木了所有的生理感觉,她缓了好几秒才发现是季泽紧紧地抱住了她。
打手们显然是想刻意避开季泽的身体,但是推搡中不知道谁擦枪走火了,温热的液体带着血腥气席卷而来,他痛苦地闷哼一声,击打在身体上撞击声是温钝的,却又带着裂帛般让人揪心的感受。她担心地想要站起来看看,但被他牢牢地按了回去。
等到两人被带到最近的医院时,他一条裤腿已经被血染红了,医生护士们推着他的床往emergency的大门跑,医学名词漫天飞舞,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被裹挟着跟跑。
手术室里,他静静躺在那里,医生护士们开始开手术灯、准备手术刀,消毒液的味道瞬间爆炸开来,忽然有个医生在余光里看到了她,“Get out!”
她这才猛然反应过来,手术马上就要开始,她急得语无伦次,“Please give him……enough doze to make sure that he won’t wake up in the middle of the surgery……”
医生根本没工夫理她,只是接着又吼了一句,“Out, now!”
吾影再看到季泽的时候,已经是在他拉斯维加斯的豪华行宫里,腿上打着石膏,脸上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Anesthetic,”他说。
“什么?”吾影不解。
“Please give him enough doze to make sure that he won’t wake up in the middle of the surgery,”他一惊一乍地模仿着她当时焦急的语气,随后一本正经道,“It’s called anesthetic,你的英语是数学老师教的吗?”
“我是法学生,又不是医学生,”吾影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季老板,跟你说一声,我今天就走了。”
“你不能走,”他无赖道,“我受伤可是为了你,你得管我!”
“还不是你把我带到那种鬼地方去的?!”吾影想起来就邪火丛生。
“切,小老头许诺了不会动我,要不是为了保护你,我早就跑了,”季泽恨恨道,“总之,你得管我!”
“楼下秘书、护士、司机、保镖、厨师、女佣一应俱全,有的是人管你!”
“可是他们又不好看,”季泽笑眯眯地看着吾影,“我在身体不那么愉快的时候,总得给自己找点赏心悦目的……”
吾影一记眼刀飞过来。
“赏心悦目的风景,”季泽马上讨好道。
季泽这大爷真不是一般的难伺候,他只要不工作的时候,几乎就没消停过。
“小影儿,我要喝水。”
“小影儿,我要吃菠萝。”
“小影儿,我该吃药了。”
“小影儿,扶朕去御花园里散散步。”
实在没啥干的了,“小影儿,陪我聊聊天吧。”
吾影拿iPad搜他的花边新闻,“哎,你跟XX女明星谈过啊?”
他闭着眼睛,没打石膏的一条腿来回晃荡,“没谈过,一起吃了个饭就被拍了。”
“那网红XXX呢?”
季泽斜着眼睛看了看,又缩回去,“不认识。”
“啧啧,真看不出来,你这身价约会还带人吃霸王餐啊?” 吾影一脸八卦。
“放屁,”季泽气得坐起来,“都是那女的非要搞什么逃单刺激,老子提前已经把单买了!”
“哎,看这条,网上说你的选女朋友有25岁魔咒,一过25岁立马分手……”
季泽这次装睡不说话了。
嗯,看来这条是真的,吾影直乐,终于能让这个磨人精消停会儿了。她伸个懒腰,划着iPad的眼皮越来越沉……
她在一片漫漫白雾中,不停地走,越走越慌,找不到方向,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影”。
她回过头,沈惜墨就站在那里,仿佛一夜白头,眼神悲凉,“老婆……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气到不能自已,用尽全身力气向他喊,“闭嘴,我不是你老婆!你给我滚,我永远都不想看见你!”
她喊得过于用力,以至于在梦境中发出真实的声音,将自己惊醒过来,满脸冰冷的泪。
季泽抽着烟望着她,笑道,“沈惜墨……你刚才说梦话一直在喊他的名字,跟你什么关系?”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季泽抽烟,她不喜欢烟味,本能地把头别到一边去,没有说话。
“就这么喜欢吗?梦里都能哭这么伤心,”他嘴角微翘,“那个姓沈的……”
他欲言又止,微微一顿后讥诮道,“你选男人的品味真是很无趣。”
“像你一样吊儿郎当、没心没肺、只喜欢25岁以下的年轻漂亮女孩就有趣了?”吾影毫不客气的呛回去。
季泽许久没有说话,他玩味地看看手里青烟袅袅的香烟,轻声道,“小影儿,你不喜欢烟味是吗?”
“嗯,”她冷冷地抱着肘。
季泽把他收藏的古巴雪茄盒悉数打开,一支一支地向吾影介绍,“这支有蜂蜜味……这支是很浓的可可味……喏,牛奶咖啡味……”
“真的?”她有些不可置信。
“试试呗,”他笑。
他低着头,很认真地用钻孔器剪裁雪茄,随后擦亮修长的木质火柴,轻柔的火舌缓缓吻上了雪茄前方,点燃的的一端渐渐变成通透的橘黄色,季泽深吸一口,漂亮的烟圈柔柔地在吾影面前蔓延开来,醇郁咖啡豆的香气瞬间充斥了鼻腔,让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喜欢吗?”他抽着雪茄,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她偏不说,任由烟雾在暖黄色的灯光中一层又一层地慢慢将她包裹,罕见的沙漠秋雨淅淅沥沥的拍打着玻璃,泥土被浸湿后的芬芳混着雪茄中段的木屑香浮动,让这一刻被拉的悠然而漫长。
季泽满意地往摇椅上向后一躺,叼着雪茄,“小影儿你记着,喜不喜欢,总要试过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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