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圣母,尊重他人命运”。
吾影把这句话做成了手机屏保,然后将自己投身到热火朝天的事业中。
她做过性格测试,无论横着测、竖着测,都是最最典型的INTJ,生性冷漠的卷王之王,感情少到可以忽略不计,脑子里只有目标和计划,永远在奋斗和攀登,越来越强大就是人生向往。
看到妈妈的电话,她一个头两个大,越是不接,妈妈就越是执着地打。人啊,无论你混到什么程度,你妈也永远是你妈。
“影影啊,妈妈问你点事儿,”妈妈支支吾吾,“假如,我是说假如哈……别人给了一张信用卡,咱们能不能刷啊?刷了犯不犯法啊?”
“信用卡?额度多少?”吾影皱起眉,她已经嗅到了一丝林淮洲的味道。
“鹅?跟鹅有啥关系?”妈妈不解地问。
“让吾娜接电话,”她干脆地说。
“姐,”吾娜失去了妈妈这个人肉盾牌,不得不直面姐姐,天生的血脉压制加后天的智商压制,几乎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额度多少?”
“我不知道,目前刷了十六万多,还没刷爆,”吾娜也支支吾吾。
“十六万?你疯了吗?”吾影摁住突突的太阳穴。
“我真的没买什么,就是……就是我一直都想要一块劳力士的手表,今天逛街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上新星钻款,那个表盘上都是镶钻的小星星,闪呀闪呀闪到我心巴里去了,挪不开腿迈不开步,再加上销售说这款表排队都买不到,只碰有缘人,所以我就昏头昏脑地刷卡了,”吾娜只得交待道,“姐,真不怪我,是劳力士先动的手,它诱惑我!”
“表退了,钱款原路返回,把卡还回去,”吾影尽量平复自己的声音和语调。
“不要,我男朋友给的卡,”吾娜小声嘟囔,“他爱我才给我,我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他给你的时候说没说能让你刷多少?”
“没有,”吾娜努力回忆,“他只是说‘拿去给你姐和你妈买点东西’,就这……”
“还回去,”吾影气得一拍桌子。
“妈妈,她凶我!”
吾娜哭唧唧地把电话像丢手榴弹一样丢回给妈妈。
“哎呀影影,有话好好说,你凶你妹妹干什么咯?!”
“让吾娜给我在家等着,哪儿也不许去,要是敢跑,我扒了她的皮,”吾影抓了车钥匙就往楼下走。
家里的气氛极紧张,那张黑色哑光的信用卡一动不动地放在桌子上,旁边的翡翠绿袋子里装着吾娜刷回来的劳力士表,她自己则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女孩一样,手足无措。
“进屋,”吾影冷着脸,推开她房间的门,随后深吸一口气,转身变了一副面容,撒娇道,“妈妈,我要吃回锅肉、白菜豆腐丝。”
妈妈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是女儿们大了,很多事情……尤其涉及到感情问题,她反倒不好插手了,只得顺手推了小女儿一把,嘱咐道,“乖乖,听姐姐的话啊。”
吾影锁上门,沉着脸压低声音道,“他有老婆你知道吗?”
“知道,”吾娜低着头。
“知道还淌这摊浑水?疯啦?”
“我就是喜欢他,”吾娜扬起脸,理直气壮,“我又没有想要破坏他的家庭,喜欢都不行吗?”
“你别跟我整感情这套,”吾影心烦意乱地摆手,“东西退回去,否则人家另一半能起诉你,知不知道?到时候手表也过了退货期限,这么大个窟窿,你自己补?”
“她要诉就来诉,法院判我还我就还,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吾娜梗着脖颈,“再说,我就不相信了,她那么有钱的千金大小姐还会在乎这点毛毛雨?”
吾影简直被气噎住了,这个笨蛋美人倒是想得挺周全。
“如果你不还回去,我就把林淮洲有老婆、还有你在夜场上班的事情全部告诉妈妈,”她决定不再与吾娜纠缠,真正的亲姐妹之间吵架哪有那么多回合,丢颗原子弹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吾影,算你狠!”
吾娜负气去客厅拿了表盒和信用卡,摔门出去了。
晚上,林淮洲的电话打过来,“至于吗?”
他就问了这三个字,声音听起来略显疲惫,显然处理这个小插曲让他非常不悦。
“我告诉你妹妹,卡和手表,她都可以留着,喜欢什么随便刷,”他见她不言语,又接着说,“别误会,她现在毕竟顶着我的名号,我对女人一向如此。”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平静地吐出两个字,“随你。”
他身子轻轻前倾,将听筒贴得离唇更近了些,压低声音,“不高兴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肯回来,什么都依你。”
她没有回答,挂掉电话,轻轻靠在美人榻上,指尖顺着扶手的弧度一路轻抚下来,这把椅子跟了她很久很久,她很恋旧,一向如此。
她想起小时候,小小的娜娜每天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叫她起床的模样,写不完作业时眼睛通红地向她求助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把磕了许久的瓜子给她的模样,挨揍时陪着在旁边掉眼泪哭喊“妈妈你别打姐姐,打我”的模样……甚至是最近,哪怕她喝到断片、一听到姐姐的声音就立刻晃晃悠悠扑进怀里的模样。
但是,她能说的都说了,还要她怎么样呢?尊重他人命运是她的原则,哪怕这个不撞南墙不死心的人是她妹妹。
她越想越烦,能扰乱她理智的事情很少,但眼看着事情朝向越来越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这种失控感让她无比焦虑,因为后续走向的分叉口太多,而且涉及到了她的家人,未来即无法预判、却又一分一毫都输不起。
她破天荒地主动打给林淮洲,三声“嘟”后,电话很快被他接起,背景音从喧闹的歌舞人声随着他走路的声音慢慢安静下来,最后吱呀一声关门声后,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喝酒了?”她问,她知道这个开场白能让他柔软下来。
“嗯,”他靠在门板上,左手撑住门把手,其实喝了很多,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林淮洲,你跟我怎么发疯都可以,别把我家人牵扯进来,行吗?”她鼻音微重,有哀求的意味。
“我只想要你回来,”他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间,偏过头去,“啪”地一声,火苗蚀燃了一支烟。
“我不能……”
“就那么讨厌我吗?”他打断她,在笑,却笑得无比黯淡、苦涩。
她从来没有讨厌过他,正相反,她总是在很多难以启齿的时刻想到他,他的脸就那样突兀地、霸道地出现在她的幻想中,一种尖锐的悸动在她心里蓦然蒸腾,连呼吸间都裹挟着他记忆中的味道,让她无法思考,只能顺从。但,这是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永远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包括他。
“你结婚了,”她顿了很久。
他笑了,轻蔑而又无奈,“这种婚姻也算吗?”
“当然,”她说。
“吾小姐,想不到你道德标准这么高啊?”他恨恨嘲讽道,“自己左一个右一个的,一点看不出来还有精神洁癖呢。”
“不是精神洁癖,是不想惹麻烦,”她丝毫不生气,她的人生一片坦途,无论是财富还是事业,有着无穷无尽的可能等着她去探索,不想在男男女女的事情上留下风险敞口。
“我很麻烦吗?”他无声地牵起唇角,原来自己也会困扰到她。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原因,他的声音卸下了所有的戒备和防御,就这样毫不修饰地、带着卑微的姿态向她诚实摊开,带着湿漉漉的气息,“吾影……我的父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婚姻是婚姻,感情是感情。我同他们一样,不能免俗,我是个人,我也有七情六欲。”
“谁都有七情六欲,”她承受不了他的剖白,那种心中的悸动又开始蠢蠢欲跃,直至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努力压制住声音里的情绪,尽量平和道,“凡事有舍必有得,人生本来就是利益权衡。”
“利益权衡?”他笑了,原来她不肯回来,只是因为利益权衡?
“吾影,”他的声音沉了下去,一字一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谁不是呢?”她轻笑,“洲少,大家各退一步,常来常往,何必非要把我当个彩旗似的大张旗鼓地飘在你身边?我不喜欢招摇。”
“是不喜欢招摇,还是怕自己鱼塘炸了?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嗯?”他揶揄、嘲笑,声音冷若寒冰。
“我就是要招摇到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他握着门把手的手骤然收紧,握到指节发白,“尤其是你过去的那些男人们,一个一个都给我睁大眼睛看着、记着,你吾影是我的女人。”
他们两个忽然间同时发声。
“你脑子里怎么就这点男男女女的事儿啊?”
“老子偏要把你的鱼塘给炸了!”
由于都在说话,所以谁也没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然后负气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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