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这片黎明。——佚名《苦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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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0日,8:00AM,距离双紫星开幕庆典还剩十一个小时。
GS总部实验院区门口停着一辆七座MPV,小可戴着氧气面罩,输着液,躺在担架上,被稳稳抬入车内。
“出发前再测一次。”
“心率每秒105下,又升高了。”
“昨晚十点开始就高烧不退,我建议让孩子缓缓再走。”
小马一夜未眠,胡茬都冒出来了,心疼的目光不离小可,拦着不让关车门:“孩子烧退不下来,我看还是先别……”
“什么意思?协议都签了,现在说不治了?”九保分所的技术员看向一旁的顾令萍,“顾院长麻烦您给句准话,我们来回一趟时间也很宝贵的。”
一只手探上小可的额头,九保的技术员刚要皱眉训斥,见是那人,张开的嘴又默默闭上了。
公冶渡莲将手背放了会儿,拿开,冷冷抬眼打量技术员:“不让总部的主治医师跟着,你们的操作就很有问题了,孩子突发高烧是意料之外,请你们制定相应的对策。”
“影青警官意思是?”
“让我们跟一个人。”
“不可能。”
“那你们急什么,等孩子烧退,再走不迟。”
“你……”
“这是‘**标本’,使用权已归九保,就算情况再坏,死在车上,也和你们总部没关系,”顾令萍不容置喙,“十分钟后出发。”
朗玉山从车上下来:“顾院长,孩子情况目前还算稳定,能撑到九保,不过九保派来的人没用,麻烦让我们跟一个人。”
技术员满脸不爽。
“我知道HUB是涉密设备,但马行雪的团队在治疗陪护名单内,马医生跟去不会破坏协议规定。”
“马老师下午还有重要的讲座论坛要参加吧?九保的车可不负责送回,”顾令萍指向小马身后,“让她们跟着吧。”
这两名女生是小马的徒弟,也是团队的人,不过对小可的病情了解得没有她们师父详细。
顾令萍显然有意为之。
“小八哥哥……朗院长……马叔叔……”小可醒来了,虚弱地说,“我撑得住的……你们别担心……”
顾令萍心中不快,转身坐进副驾驶,关上车门,吩咐九保的人尽快出发。
“就让你学生跟着吧,再僵持下去会拖重小可病情。”
小马点头,和两个徒弟说:“有事及时联系。”
“我们知道,师父您放心!朗院长您也放心!影青,走啦!”
“好。”
她们简单打了招呼,速速上车了。
“我前面盯着顾令萍给孩子用药了,没问题,”朗玉山拍拍小马,“以为你能比我稳呢,结果发个烧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小马愁容满面:“这孩子从没出过远门,还在发烧,我我……”
“好了好了……”
公冶目送着车子驶出侧门,直至消失在尽头,一种熟悉又遥远的感觉漫上心头。
他回头说:“那我也走了,晚上六点前回来。”
“听老熊说,你要去关海区的监狱看人?”
“是的,”公冶一身黑白运动服,戴上棒球帽,“申请批了一周,我以为这周没戏,结果昨晚下来了。”
朗玉山皱眉:“怎么赶在今天。”
“我晚上能回来,双紫星那边,极乐刺舟毒株都会准时到岗。”
“歌华今晚可热闹了,你记得早点回,别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小马哥,”公冶蹲下重新系了鞋带,“有时候真觉得你文采斐然。”
“哎,知道,别夸我了,你赶紧的吧,再迟就赶不上车了。”
“小可那儿让你徒弟注意点。”
“那俩丫头比你靠谱。”
今天气温偏低,晨风舒爽,是个不错的晴天。九点前,公冶换乘提早抵达歌华南站,在一楼候车室等车。
他给邓烟雨发去消息:【我去关海了,晚上回来】
那边迟迟未回复,可能还在睡觉。
今天歌财大放假,祁家如此隆重盛大的开幕庆典,学校给足了面子,鼓励学生们都去参加,只是邓烟雨兴致不大。
其实从八天前开始,她就一直兴致不大——
“难得歌华有那么大的活动,祁宴还给你发了邀请函,去看看吧,各界名流都会到场,说不定还有你喜欢的男星。”
“唔……”邓烟雨走在他身边,拎着便利店袋子,里面装着瓶乌龙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买,就是想花点钱解解闷吧。
“你最近情绪不高,发生什么事了?”公冶打开车门,“难道还在生上次的气?”
邓烟雨坐进车内才说:“没有,就是觉得你挺忙的,还专程来接我去外面吃晚饭……”
“最忙的时间段已经过去了,今晚可以陪你,要去哪里玩吗?”
“没兴趣。”
“那就回家,”他顿了顿,问,“回哪个家?”
“公寓。”
公冶侧过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问,调转了方向。
行车过程中,邓烟雨忽然问:“我送你的领带夹,你好像不戴了。”
“哦,”公冶注意着前方的绿灯变红,“我放单位了,过几天戴上。”
朗院长和小马哥真的帮他找领带夹了,还奇迹般地找到了,可把公冶高兴坏了,欢天喜地飞奔过去一看——哪是什么领带夹!这俩人估计又孔板加样加瞎了,从桌缝里扒拉出个沾灰的指甲钳,乐呵呵指着说找到哩。
求人不如求己,还是不要“虐待”老年人了。
公冶本不打算隐瞒邓烟雨,但看她这几天萎靡不振无精打采,决定还是不要触她霉头了。领带夹再找不到,他只能去调单位四月一日全部的监控。
总之,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
“我还是去你家吧……”
“嗯?”
“去你家,”邓烟雨说,“公寓冷冰冰的。”
公冶家里也有些冷冰冰,不过邓烟雨一来就好多了。她今晚心情总算好点,主动扑他怀里睡觉。
“祁宴让别人欺负我的事,我还不能翻篇。”
“他特意邀请你,应该就是在道歉了。”
“哼。”
公冶放下书,躺下后搂着她说:“你就尽情去吃喝玩乐,怎么开心怎么来,把米其林甜点当糖豆吃。”
“真的哇?还能吃到米其林甜点?”
“镶钻的甜点都有。”
“哈哈哈。”
“还有空中花园,上次同事拍来一张夜景,那地方超美,简直是求婚圣地,我改天跟祁宴商量一下,以后我求婚……”
邓烟雨露出了笑容。
她终于笑了,公冶感觉天都亮了,也跟着她笑了笑。
她手腕扣着他肩,仰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专挑我喜欢的讲。”
“蛔虫?我才不要当你肚里的蛔虫。”
“啊?嫌弃我?”
好不过三秒,她再度板起脸,冷酷无情放开了他。
“小雨,”公冶拉拉她衣服,“行我当蛔虫,你理理我这条蛔虫吧。”
邓烟雨偷偷一笑,过了会儿才转过身,目光湿润:“今晚做吗?”
公冶愣住。
“不是还在来着吗?”
“快好了,”邓烟雨一条腿缓缓勾上他的腰,“第五天了。”
“那也不行,”公冶把她的腿推下去,“我记得你要六天的,睡吧。”
邓烟雨努嘴:“我们交往那么久一次也没做过。”
“你就为了做这个和我交往?”
“男朋友硬件那么好只能看不能用,多没意思啊。”
“你自己看看,每次挑什么时间诱惑我。”
邓烟雨想了一想,还真是,上次是他从医院回来的当晚,兴致勃勃要为他按摩肩膀,按着按着就动了其他心思,也不考虑病人刚出院有多力不从心。
“10号晚上你也要去双紫星?”
“我去执勤,”公冶说,“贵宾餐厅上不去,空中花园更加上不去了,你和庆威凤她们去玩吧,我让祁宴给你们卡。”
“天呐,霸总,爱你,”邓烟雨贼势利地亲了亲他,“祁宴太不够意思了,平日里一口一个‘青哥’,真有好事了连顿饭都不请你。”
“那你帮我打包,带点下来。”
邓烟雨笑了:“到时候贵妇人都看我拿个塑料袋装吃的,我要被祁家拉入黑名单了。”
他看着她,行车记录仪最后一幕画面没有任何准备地闪进脑海。
公冶移开了视线。
邓烟雨见他起身:“去干嘛?”
“拿酒,突然想喝了。”
“医生上次叮嘱你的,你忘啦?”
“就一杯。”
他走出房间,邓烟雨想去厕所,也跟着起来了。替换的卫生巾放在外面,她来到客厅,翻沙发上的包。
有东西被毛毯盖着,微微凸起,邓烟雨掀开一看,表情顿时凝固。
公冶开了瓶威士忌,发现邓烟雨在客厅:“怎么出来了?”
“没、没事。”邓烟雨胡乱两下盖住那个烧焦的公美娃娃,对他露出和刚才一样无忧无虑的笑容。
唯独眼中,全是慌乱。
……
“他在调查你父亲。”
“你父亲身上有个秘密,是我和渡莲一直在找的。”
“之后,他就和你交往了。”
……
邓烟雨脑袋好混乱,跑回房间,用被子裹住自己——
问出来啊,有什么误会,大家坦诚相待,问个明白,就能解开了。
可是我好害怕这一切是真的。
害怕他有我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为什么骗我领带夹在单位,为什么事事要瞒着我。
顾院长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可是……
邓烟雨把自己团成团,直到被窝被掀开,她沮丧着小脸,有点生气地瞧向他。
“怎么了?”
“我是不是得找个美女陪你一起喝才行?”
公冶坐下:“要不直接说我吧。”
“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如果不是和上次扫墓有关,是我哪里又做得不对了吗?”
邓烟雨一阵心酸:“我没不开心,我要睡觉,你去书房。”
“赶我走?”
“你不走那我走!”
邓烟雨一跃而起,下了床,被公冶一把拉回。
她撑住他肩膀,要挣扎,被更用力地抱紧。
“我明天就把领带夹戴上,”公冶说,“不要不开心了。”
这些天积压在心中的苦恼委屈无处宣泄,邓烟雨嘴角轻轻一撇,钻进他怀里,哭了好一会儿,哭着哭着便睡着了,醒来已经在床上好好躺着,而他不在身边。
空荡荡的卧室未点一盏灯,邓烟雨赤脚下床,不停地找他,每个房间都是空的,都是黑的,她急得心慌,只想离开,从这条无尽的路上逃出去——
邓烟雨从噩梦中惊醒,视野中是公寓工业风的天花板,稳固而冰冷。
她碰了碰自己的脸,有快干的泪痕。
窗外光线充足,她下意识去摸手机,看到他发来的消息:【我去关海了,晚上回来】
邓烟雨记得昨晚他说过这件事,慢腾腾回了一条:【路上注意安全】
接着电话被轰炸,是庆威凤打来的:“烟雨!来我家!挑漂亮裙裙准备晚上赴宴啦!”
“啊……?我好困……”
“哎呀别睡啦!蔡蔡都到了!快点宝贝!淑芬姑姑拿来好多晚礼服,都是崭新的超级超级好看!今晚咱三盛装出席呀吼吼吼!”
“嘟……嘟……嘟……”
邓烟雨顶着一头炸开的卷毛,对着挂断的电话说了声“好……”,步履沉重地迈向了洗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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