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内,四个脑袋围在男人跟前,叽叽喳喳的。
苏浅浅看着贩子恬静的睡颜,真诚发问,“你们说,他还要睡多久?”
狗牙摇摇头,“不知道,看这样子,可能还得一会。”
白行瞟了眼贩子唇边的水渍,还有那若隐若现的大黄牙,一脸嫌恶,“在这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口水都快流到耳后根了。”
韩俞安无心关注男人,一心想着自己的大金元宝,“对了,我的金子带回来没?那可是我的私房钱,千万不能弄丢了。”
“好家伙,合计你之前一直装穷啊?”苏浅浅一脸无语,韩俞安可没少打着手头紧的名号,在自己这混吃混喝。
“这可是我的老婆本,平时是万万不能动的。”
白行视线明晃晃从两人身上扫过,冷不丁丢下一句,“我们四个人中,有两个人有金元宝。”
得,如何一句话让两人闭嘴,这下白行是学到精髓了。
县令见几人站成个圈,示意衙役将早点放在桌上,“站那也不嫌累挺,先吃个包子,待会儿别饿着了。”
要说这新县令,自打上任以来,虽无功无过,但好在为人亲和,丝毫没有架子。时常上街探访民情不说,平日里判案也是公正不阿,算是个清明的好官。
苏浅浅上前拿过一个,大口啃起来,“县令,您也吃啊。”
“这新鲜出炉的肉包,就是好吃。”
“还有那城西的点心铺,每日桂花糕一出炉,立刻就被一抢而空了。”
县令嘴里嚼着包子,含糊不清,“是吗?”
苏浅浅眉梢一挑,颇有些得意,“要说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要说这哪里有好吃的,找我准没错。”
韩俞安一手一个肉包,语气幽幽,“怎么没见,你带我们去吃过?”
“我还亏待了你们不成?”
这话一出,几人算是噤声了,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苏浅浅。
百味轩但凡是出了个什么新鲜玩意,苏浅浅都会提前备好四份,一份送去韩府,一份送去季府;剩下两份打包到温府去,一份给温蕖月,一份给温宁。跑腿的小厮,更是熟练到一个眼神交汇,便能准确送达。更不要说,狗牙每日待在饭馆内,吃的喝的自然不会亏待他。偶尔,几人还要到百味轩来开点小灶,后院的小桌板,都快成根据地了。
要不说,贩子醒来得巧呢,这沉默的气氛算是被彻底被打破了。
只听一声细微的嘤咛声响起,众人立刻警觉起来。衙役大口吞咽着手中的包子,县令慌忙整理着衣襟,大堂内众人一片慌乱。
“别急,”狗牙面无表情吃完手中的包子,一记手刀下去,贩子再度陷入昏迷,“好了。”
众人一瞬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反应过来后,齐刷刷地向少年竖起大拇指。
不多时,管事的见时辰快到了,便领着美娇娘上了衙门。
美娇娘看着衙门的牌匾,激动地搓搓手,“第一次当正派演戏,有些紧张。”
“现在知道紧张了,待会儿记得好好发挥,别丢了我的脸。”
“您就放心吧。”
顶着众人希冀的目光,美娇娘跪伏在贩子身边,表情哀泣。
“呜呜呜…奴家清白不保啊,还请县令为我做主啊!”
虽说这样子确实惹人恋爱,但就是感觉少了些什么,苏浅浅蹙眉思索,“啧,哪里都好,就是能不能来一点眼泪?”
韩俞安在一旁附和,“我觉得也是,美是够美,但没被强迫的哀怨。”
“那个…”美娇娘好不意思扣了扣手,看着面前三个大帅哥,脸上浮起一抹可以的红晕,“第一次在衙门演戏,奴家哭不出来嘛。”
美色误人啊,苏浅浅摇摇脑袋,弯身贴近美娇娘,在其耳边呢喃了句什么。
只见下一秒,一惊天动地的哭声响起,那哭的叫一个凄惨,着实将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白行一脸震惊,不由得开口询问,“嚯,你这是对她说了什么?”
“秘密。”
……
耳边细碎的哭声响起,好闻的幽香直窜鼻尖,似昨夜温软在怀,贩子一睁眼,便见美娇娘一张梨花带泪的小脸杵在自己跟前,好不让人心疼,伸出手便要将人揽进怀中,“哎哟,都怪我昨夜里太生猛了。快让爷抱抱,好好安慰你一番。”
惊堂木一拍,威严的怒喝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好你个下流的,公堂之上,在我眼皮子底下调戏良家妇女,我看你是活腻了。”
贩子激地身体一僵,本能做起后,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哪还有什么丝绸罗帐,赫然是躺在衙门内,县令正一脸怒容盯着自己呢。
“该不会是在做梦吧,”贩子颤抖着手,狠狠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清晰的痛感袭来,“是…是真的。”
“大胆庶民,还不认罪。”
贩子跪倒在地,脑中飞速运转,难不成是自己卖假货被发现了,但这罪不至此啊,“县…县令,不知草民何罪之有?”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贩子小心翼翼抬起脑袋,眼前赫然是几双盛满怒意的眸子。
苏浅浅跪倒在地,掷地有声,“草民苏浅浅告发,此人假借百味轩名义卖货。用低廉食材,导致食客饮食不节,差点丢了性命。同时,还败坏了百味轩的名声。若是放任此种现象不管,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城中岂不是乱了套。”
“记一罪。”
韩俞安言辞恳切,视线紧盯男人怀中凸起,“禀告大人,他偷了草民的金元宝。那可是我全部的身家,是我一点点攒出来的。”说到激动之处,眼角泛起一片湿润。
白行余光一瞟,只见韩俞安极快用口水给自己抹泪,差点笑场。结果被苏浅浅飞来一脚,直接叫出了声,“啊!”
县令眉头一挑,看向白行,怎么记得好像没他的戏份,“你有何要禀报?”
白行强忍着痛楚,一开口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听了韩公子的遭遇,草民实在心生不忍,还望大人一定要严惩此人。”
前一项罪,贩子确实有口难辩,但这莫须有的罪名,又是从何而来,“我…我没有,还望大人定夺啊!”
“有没有,搜身便知。”
县令话音刚落,两个衙役便上前将男人架住,再其身上摸索。
“大人,找到了。”衙役将搜寻出的金元宝恭敬递上前,上面赫然刻印了韩府的字样。
县令冷哼一声,眼神锐利,“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要说。”
“大人,大人,您误会了…”贩子慌忙想爬上前解释,被衙役用水火棍牢牢压倒在地,“是一对夫妻给我的,并不是我偷的啊。”
惊堂木乍响,县令威严尽显,目光似要将人盯出个洞来,“你是说,一对夫妻平白无故得了韩府的金元宝,还送给了你?如此瞎话都能脱口而出,你怕不是觉得我和三岁孩童般好应付。”
贩子一脸灰败,若此时将毒药的事情捅出来,不相当于自投罗网吗。况且,就算是供出了当家的又如何,自己连他的样子都不曾见过,自然认不得人。想来自己早已是一颗弃子,好在还未害出人命,也算不幸中的万幸,“是…是我偷的,还请大人宽大处理。”
“记二罪。”
“大人,还望您替小女子做主啊。”美娇娘明眸中满是泪水,“我本是酒楼中一送菜的侍女,但这…这登徒子,”女人不知回忆起什么,语气中哽咽更甚,“趁醉酒,对人家用强的。还好管事的发现了,不然我这日后,哪还有脸见人啊。”
“太可恨了,简直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苏浅浅一脸心疼,上前用帕子细细擦去美娇娘脸上的泪珠,“可莫要再哭了,这双如此动人的眸子,哭坏了可就不好看了。”
美娇娘心下一软,有些害羞地垂下脑袋,“多谢,苏姑娘。”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这画风怎么和原定的不一样,再演下去,都有些磕她俩了。
县令轻咳一声,“咳咳,记三罪。”
管事的一脸痛心疾首上前,“大人,此人昨日在酒楼中,花费了一千两银子。草民就是做些小本生意,上有老下有小的。若是次银两追不回,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如有实质聚在管事的身上。
黑,还是你黑。
县令险些从公座上掉下来,自己这踏脚缺了一块,还没舍得补呢,“记四罪。”
贩子不可置信抬起脑袋,事到如今,他哪还能不明白。无非是苏浅浅做了个局,自己傻乎乎地跳了进去,“凭什么你说死罪就死罪,你不配为官,你就是条为权贵服务的臭虫。”身体因气急剧烈抖动,男人一双眼赤红,“我无非是为了生存去挣些银两,我有什么错。倒是你们,一个个贵为人上人,也不过是拿人取乐的渣滓!”
“我们是渣滓,”苏浅浅缓缓蹲至男人跟前,眼神唾弃,“那日的青年不过十五,差点就因你那萝卜干丧命。胆大的闹到百味轩门口,我尚且能帮。但那些胆小的,就活该失掉这一条命吗?你看不起普通人家贪小便宜,看不起他们人微言轻,你何尝不是在吸他们的血。”
贩子狠忒一口,看向少女眸中满是恨意,“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装大尾巴狼,我如今这样还不是你害的。若你真如此博爱,那就丧尽家财去帮他们啊。”
“我苏浅浅走到如今,从未吃过一口人血馒头。我平心而论,对得起任何人。”苏浅浅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睥睨着男人,“我就是有谋略,有手段。如今这一切,我该得。而你,烂人一个,活该被我踩在脚底。”
贩子剧烈挣扎,一张脸涨得铁青,“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带下去,择日候审。”
衙役不理会贩子的挣扎,死死将人摁住,往外拖去。
“你们都给老子等着,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待男人身影彻底消失,公堂才再度恢复安静。
苏浅浅一秒敛去情绪,漏出一口大白牙,“得,今日多谢大家配合,上百味轩去。我亲自下厨,请大伙儿吃一顿。”
“太好咯,有口福了。”
“我要吃红烧肉。”
“清蒸鲈鱼来一个。”
……
饭后,县令悄然将少女拉至一边,“下次还有这样的事,再叫上我呗。”
苏浅浅看着眼前和蔼的小老头,眉眼弯弯,“您这是上瘾了?”
“你还真别说,这一趟下来,我演技都精进不少。下回我藏私房钱时,就不会面对内人如此慌张了。”提及妻子时,县令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真是刚吃饱饭,又来一肚子狗粮,苏浅浅假意扫了扫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凭您是个爱妻子的好丈夫,有这活啊,下次一定喊您。”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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