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选年猪，这其中门道可不少。如何选到肉质鲜美的，口感紧致的，侧重点各有不同。”苏浅浅手中拿着棍子，在几人面前头头是道，“所以，为了能买到最完美的年猪，今日我打算举办。第一届猪界选美大赛。”
李屠夫看了眼圈中的大白胖，抹了把额上的汗，“唉呀妈呀，进你们百味轩可遭老罪了。不仅要被吃，生前还要被蛐蛐一顿啊。”
王寡妇就不乐意听这话，眼神凉凉一瞥，“就显得你会说话，这挑个品相好的还有错啦？”
“没…我不是那意思，”被这一怼，李屠夫额上的汗是越冒越多，说话也哆嗦起来，“你们…你们挑就是，都行…都行。”
剩下三人，整齐划一坐在两人对面。
苏浅浅看这一幕，止不住摇头，“啧啧啧，这媳妇还没过门呢，就已经是个妻管严了。”
柳大姐不知从哪抓过一把瓜子，往少女手中放了点，“这样也好，王妹子是个暴脾气，李屠夫倒正好互补了。”
苏浅浅也不客气，就着手里的瓜子便磕起来了，磕了一半，才发觉到不对，“不是，这哪来的瓜子？”
“我带的，”狗牙面不改色，“平日里戏太多了，带点瓜子得劲。”
“哦哟，这觉悟，高。”
只是这嗑瓜子的声响，未免有些太过于惹耳，一声脆响下去，屋内瞬间陷入安静。
三人整齐划一将手背到身后，慌乱间几颗瓜子从指缝散落。
“那个…”苏浅浅漏出一口大白牙，将手中瓜子往前递了递，“要不，你们也来点？”
这下是王寡妇和李屠夫两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寡妇抬腿轻踢了男人一下，耳尖浮上一层薄红，“还愣着干嘛，赶紧牵猪去。”
“是是是，我这就去。”
……
苏浅浅坐在中间，两边各坐两人，看那一脸严肃的架势，真有几分模特选美的意味。
“第一头，带进来。”
门缓缓打开，伙计清了清嗓，“现在，朝我们走来的是，一只花斑老母猪。可以看出来，当事猪状态良好。”
棍子一停，母猪稳稳停在中央，接受几人的注目礼。
柳大姐举起手中的牌，“样子倒是挺可爱的，我打七分。”
“你真选美来了？”王寡妇不赞同摇摇头，“这猪是选来吃的，我只能打六分。”
“为啥？”
“不合眼缘。”
得，自己就多余问，柳大姐一脸无语。
狗牙沉思片刻，“感觉不太聪明，我打六分。”
要说这不聪明，从何得知的呢。说是个蠢的，被几人如此火热注视，也该有个反应，但这猪只呆呆看着地上，一动不动。
“请别为难一头猪，谢谢。”合着几人来当气氛组了，苏浅浅摆了摆手，上前一步仔细查看。
只见少女一双手在猪屁股上猛拍一下，母猪略微往前踉跄半步，干脆一屁股做到了地上，猪蹄往前一伸，就睡起大觉来。
几人被这操作整愣了神，一脸问号看向站在一旁的李屠夫。
李屠夫尴尬挠了挠脑袋，半天说不出个字来。
“那个…它可能昨晚失眠了，你们别着急，我这就给你们换一只来。”伙计讪笑一声，用手中棍子抽了两下无果后，招呼了几人进来，将猪一齐抬走了。
好一个猪失眠，咋不说熬夜锻炼去了呢，苏浅浅在心中腹诽。
不是不到，时候未到。这下一个，那才真是切切实实的健美猪。
门还未开，伙计的声音先透过逢传了进来，“苏肆厨，这次你们放心，我带来的可是猪圈里赫赫有名的黑将军，保准你们满意。”
“这名号，听起来就不一般嘞。”
“是啊，不知是何等的威风之姿。”
几人目光齐聚于门口，都盼着看一眼这黑将军的真容。只是这门一开，众人那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那一身黑亮的皮毛，都挡不住显眼的肌肉。尤其是那四只蹄子，和那结实的大肚腩，给人撞一下，估摸着都要归西了。那稳健的步伐，和不可一世的目光，黑将军这称号还真不是白叫的。
“我去…”苏浅浅一脸不可置信上前，手搭上那结实有力的蹄膀，“你要说这猪身上，全是瘦肉我都信。”
黑将军感受到蹄上的手，身体紧绷，一身腱子肉都快把屋里人眼给闪瞎了。
“这我就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了，”伙计满脸骄傲，“这以往放猪散养时，只要一声口哨，黑将军便能带着猪群回来，而且数量分毫不差。”
若是说统领猪群，那黑将军确实是不可获取的好猪。但单指杀猪吃肉来说，却算不得是什么好事。这吃肉都讲究个三肥七瘦，口感紧致但不过度。若是像这样的，真取了肉，能做的菜也有限。
苏浅浅站起身，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这猪，你们真舍得卖？”
伙计一听这话，心里寻思这是看上了，说都说不利索了，“这…若是…你…”
李屠夫也长叹口气，“这猪若真死在你的锅里，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起码这身腱子肉，没有白白浪费了。”
苏浅浅在黑将军脑门上拍了拍，“说的也有道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是不行。”
黑将军：不是，有人听我说两句？
见气氛渲染到位了，少女朝身后三人使了个眼色。
“零分。”
“零分。”
“零分。”
三声零分和救命符似的，伙计一改脸上的伤感，木棍赶着黑将军就往门外走，“你们放心，我一定给你们挑个满意的。”
苏浅浅挑挑眉，看向李屠夫，“你都知这猪我不会要，你还配合他演戏呢。”
“自家孩子嘛，多少宠着点。”
柳大姐听这回答，朝王寡妇竖起大拇指，“这男人还挺浪漫，不错。”
王寡妇从狗牙口袋中，抓上一把瓜子塞人手里，“这不错，那不错的，我看你还是多吃点瓜子，赶紧把嘴堵上。”
不过片刻，第三只猪踏雪而来。
“这只猪，猪龄一年，平日里能吃能睡，保准符合你要的三肥七瘦。”伙计在猪背光洁的毛发上撸了一把，“你看这毛发，多漂亮啊。”
早在猪走近时，苏浅浅就发觉这呼吸声有些沉。这一凑近，果真是比前两头都粗重不少，“这猪之前染过病？”
“我记得，没有啊。”
“且不说这呼吸声重，你看这，”苏浅浅手指在猪脊背上轻轻一按，一个明显的小坑出现，“脊背坚实有弹性，腹部紧实，这可都是基本的条件，还劳烦你再换一只吧。”
“哎哟，你看我疏忽了，”伙计闹了大红脸，“你等着，还有很多好苗子呢。”
李屠夫也不免有些紧张，原以为少女是个半吊子，没想到懂的门道如此多。虽说好猪不怕挑，但这无论如何，也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才是。
“李屠夫，不知今早骑的那两头猪，能否牵来看看？”
“这可不凑巧，那两头是我选好的种猪，都养了两三年了。你放心，我这啥都不多，就猪多，肯定能让你挑到满意的。”
“就冲你这句话，这生意和你做定了。”
李屠夫平日里看上去憨厚老实，这一办起正事来，神情认真，长得又人高马大的，看上去也有几分独属于成熟男人的帅气。
两人视线相对，王寡妇暗自红了脸，李屠夫也低着头咧嘴笑。
自以为隐蔽呢，其余人则是看破不说破，视线早就在两人身上来往八百回了。
只是这接下来，挑猪算不得顺利。
“这只毛乱无光，不行。”
“这只背部凹陷，臀部尖削，不行。”
“这只流涎流涕，尾巴下垂，不行。”
……
虽说，整体大毛病没有，但这百味轩的第一头年猪，苏浅浅难免要求高些。
这一套否定下来，屋内气氛都焦灼起来。
李屠夫拿茶杯的手抖了抖，一脸紧张地看向门口。
其余三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要说一开始，无非是看表面，按着心意点评两句。这越到后头，这猪的品相越好，左右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是看着一只只猪来，再被伙计带着回去。
终是，苏浅浅再次摇了摇头。
“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先吃个午膳再选，”李屠夫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拘谨起身，“伙夫那边都备好了，只要移步就好。”
柳大姐见苏浅浅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柔声劝到，“是啊，浅浅，要不先吃个饭？”
王寡妇也连声附和，“先吃饭吧，午后时间还长呢。”
“无事，再看一头吧。”
要不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猪刚进来呢，苏浅浅就腾地一下站起身了，“狮子头、铜锣肚、双脊背、大屁股…好，简直是太好了！”
众人一见这场景，便知有戏，都屏息凝神看着这边。
少女感受到手下微硬的毛发，乌黑发亮的皮肤，一把夺过伙计手中的木条，“我打！”
只见木条挥动，猪蹄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几次下来，连根猪毛都没碰。
“灵活的走位，结实的大腿，”苏浅浅蹲下身，板正猪头与自己对视，“阿猪，是你吗？”
猪澄澈的目光在对上少女双眸时，似有所感，洪亮的猪叫在屋内响起，“哼哼…”
“好，就它了。”苏浅浅满意地揉了揉猪脑袋，“年夜饭，就靠你了，猪兄。”
猪：原以为是选美来了，这下好了，选到人肚子里去了。
眼看事情尘埃落定，几人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最高兴的莫过于李屠夫，招牌算是保准了，“我特意叫人炖了大肘子，走，吃饭去。”
肚鸣声适时响起，苏浅浅捂着肚子，讪笑两声，“还真有些饿了。”
李屠夫摆摆手，“今日大家只管吃，饭菜管够。”
“好耶！”
“李屠夫，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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