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客人，出百味轩时，无不扶着后腰，一副餍足的神态。
“你别说，看他们这么吃，我食欲都好了不少。”
“对啊，一碗清汤面都吃得如此香，这嘴里的食物都香了不少。”
“我还从未一次吃过如此之多呢。”
……
王寡妇听了心里也乐呵，想不到这混混还有这等作用，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这头，苏浅浅抽空得来看一眼，就见狗牙一脸冷峻站在桌子前，手里还端着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面条。
看了看狗牙手上的，又低头看了看碗中剩下的，混混们眼睛都直了，只能苦苦哀嚎出声。
“我的姑奶奶，真的吃不下了。”
“哎哟，我的肚子，再吃一口就要爆炸了。”
“是啊，我还从未吃过那么饱。”
……
“当真吃不下了？”
混混们一听连连点头，将面前的面条又推远了些。
“那这怎么办，后院还有一大锅呢。”苏浅浅惋惜地叹了口气，转了转手腕，“前几日的事情还未找你们算账，今日又来碰瓷。我也不多说了，剩下的面条，你们出十倍价买了，我就不计较了。”
十倍！
虽说这面便宜，但银子也耐不住如此造，况且不知还剩多少面条，真要计算起来，怕是把他们卖了也赔不起。
“苏肆厨，您看这再吃下去，身体要是真出了问题，还得您担责不是。”麻子脸一脸谄媚，像身后一群人使了个眼色。
混混们应声表演，捂着肚子哀嚎起来。
“哎哟，我这肚子好痛啊。”
“痛死我了，再吃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混混的命，也是命啊。”
“要不然，您看换个什么方式，我们帮您干活，您看行吗？这一片都是我们罩着的，保准以后，都没人敢找您的麻烦。”麻子脸小声和苏浅浅打着商量，试探少女的态度。
“谁再装，再上十碗。”
话音一落，混混们个个直起身板，那是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浅浅是那华佗转世。
“你当我们百味轩是吃素的，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苏浅浅将手轻搭在麻子脸肩膀上，力道收紧。
一阵钝痛从肩膀袭来，麻子脸当场白了脸，只能沉默受着，不敢吱声。
“要说打架，你们打不赢我，干活，也不见得能有多利索。难不成，你真当我拿你们毫无办法。”苏浅浅示意狗牙将面放在桌上，斜眼倚靠在墙边，“吃饱了就想走，哪有这样的好事，给我接着吃。”
这分量苏浅浅可是考究过的，以一个成年男子的食量，顶多撑的慌，身体万不可能出现问题。
混混们颤抖着手拿起筷子，将面条艰难往口中塞着，形同嚼蜡。
“行了。”见混混们脸色逐渐有些惨白，苏浅浅这才叫他们停下来。
这不是将他们当狗遛吗，领头的将筷子猛拍在桌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莫要欺人太甚，有什么不满朝着我来，我是他们的老大。”
“孩子死了你知道来奶了，方才怎么没见你站出来。那行吧，既然你是他们的老大，那这些主意就当是你想的。只要你今天将买面的银子拿出来，我就既往不咎。”
“这……”领头的登时哑声，干脆破罐子破摔，“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尽给些没用的东西。”苏浅浅额头滑下三根黑线，转头和王寡妇耳语了两句。
领头的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好愤愤闭嘴。
不多时，几道色香味俱全的硬菜被端了上来。
红烧肘子、清蒸鲈鱼、清炒时蔬，再配上一壶柿子酒，别提有多美了。
“愣着干嘛，还不让开。你们吃饱了，我们可是还没吃呢。”苏浅浅将混混赶至一旁，招呼着几人坐下，轻抿了一口酒，“哎哟，今天这肘子顿的烂糊。”
说话间，软糯的肘子被筷子拨开，浓稠的酱汁淋上米饭，这一搅拌，大米粒粒分明，浓浓的肉香钻入在场人的鼻息。
三人原本还有些拘谨，瞬间会意了苏浅浅的意思，打起配合来。
“嗯～这一口下去，神仙来了都不换。”王寡妇不住摇头，满足地眯起眼睛。
“这鱼也鲜亮，混着这料汁，别提有多好吃。”柳大姐也在一旁附和，特意夹着鱼肉在众人眼皮子晃了一圈。
狗牙倒是没说话，只是大口干饭，足以见得这菜味道有多好。
混混们平日里哪吃过如此好的菜，看着桌上的菜，香气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恨不得立马来上两口。光是吃不到就算了，这肚子还胀着难受，只能不断地咽着口水解馋。
苏浅浅倒是没理会几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一口小酒，一口菜，吃爽了，“怎么样，想吃吗？”
混混们满眼希冀，馋虫将骨气蚕食，不争气地点了点脑袋。
“没门。”少女将最后一块肘子吞之入腹，砸吧了下嘴巴。
见收拾好了，苏浅浅将麻子脸叫至一旁，“要是我没猜错，这些馊主意都是你出的吧。”
“我……”麻子脸一时语塞，转了转眼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到了地上，“苏肆厨您有所不知，我们也不过是借着小聪明，讨一口饭吃。当初，若不是老大收留我们，说不定我们早就饿死了，哪还有今日啊。”
“苦力活不去干，你们这不是坑人吗？”
“我们也不想啊，并不是我们不愿，而是这城内也无人敢用我们啊。这不是只能找些偏门路子，起码还能混口饭吃。”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可知你们之前让我损失多少银子，”苏浅浅冷哼一声，“这笔帐，你可有算过？”
麻子脸眼神飘忽不定，虽苏浅浅嘴硬心软，但这整人的法子只多不少，外加还有个能打的伙计，自己左右也逃不脱，主动服软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苏肆厨，只要您开口，小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这可是你说的，我倒真有个差事让你们去做。”
麻子脸麻溜地从地上爬起，立马换上一脸笑意，“您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必然拼尽全力。”
事情算是定下了，就是这香料的事上犯了难。
“哎呦，苏肆厨，真不是我不想做这个生意，是当真没有存货。再者，这外国来的稀罕货，一进城早已被预定走了。”
“没货。”
“这香料还真没有。”
……
接连着遭到数次拒绝，苏浅浅有些颓然。不说香料价格昂贵，且品类稀缺，连着跑了好几家大铺子不是一早被订完了，就是根本没有。
看来，只能去找季云深了，顺便将账本一同带去。
思及男人总是伏案，做些提神的糕点最为稳妥。
新鲜薄荷叶加清水熬煮，颜色变至浅绿色即可，否则熬煮过度，苦味渗透会影响薄荷糕的口感。
薄荷水凉透后，加入糯米粉、粘米粉和细砂糖混合，搅拌至粘稠无颗粒糊状。
模具抹油，倒入粉浆，轻轻抖动排出其间气泡，冷水上锅一盏茶左右。筷子插入无粘连，则为熟透了，此时撤火再焖三分钟，可避免遇冷塌陷。
刚出炉的薄荷糕清香十足，待到放凉后，切成小块，淋上蜂蜜即可食用。一口下去，软糯弹牙，配上蜂蜜，香甜醒脑。加上一壶桂花茶，实乃夜宵之良配。
季府内，管家一见是苏浅浅便知其来意，通报片刻将人请了进去。
多日不见，想来是事务繁忙，季云深眉目染上疲倦之色。暖黄灯光下，白皙肌肤青筋明显，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眉头。
苏浅浅将糕点放至桌上，适时出声提醒，“公子，我给您带了些茶点，要不先休息片刻？”
“不急，帮我研磨。”
男人声音因疲倦有些许沙哑，落在少女耳里却平白多了些性感，挠人的很。
“是。”
苏浅浅上前，将注意集中在指尖，目不斜视。这折子内容可不是自己能窥探的，凡事还是谨慎些为好。
“店里新招了个伙计？”男人神色淡淡，眼睫垂下一片阴影，看不出喜乐。
“这段时间店里生意好了些，力气活就多了，想着招个伙计搭把手，我也好多些精力做菜。”
“嗯，下次缺人手，直接和管家说。”
莫不是怪我自作聪明？苏浅浅回想起上次在枫家狐假虎威，想必是给季云深招了什么麻烦，心下不经有些愧疚，“公子教诲的是，我下次会注意的。”
听出少女兴致不高，微不可查的叹息响起，季云深放下毛笔，视线落在苏浅浅葱白的指尖上，又飞快转向别处，“人市鱼龙混杂，危险。若真要去，下次叫上白行。”
突如其来的关心，如平静湖面投下一颗小石子，心中泛起涟漪，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慌乱间，苏浅浅视线瞟至一旁，只见清紫檀多宝匣上，自己掉的小人正好端端站着。这一发现无不讶异于在生死铺上发现自己的名字，结果被告知是阎王在和自己开玩笑般离谱。
少女研磨的手顿住，心中思绪万千，到嘴边的疑问，又被活活咽下。这要真问出了口，岂不是显得自己过于自恋，说不定只是长得相似。苏浅浅敛了敛心神，到嘴边的话劲直转了个弯，“多谢公子提醒，只是这桂花茶要凉了，不如先吃些茶点？”
“嗯，”季云深眸光触及小人暗了暗，拂袖间将其收进了匣子之中，随即走向餐桌，“你今日来找我，有事？”
苏浅浅将账本从匣子中拿出，“这是本月百味轩的账本，请您过目。还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
察觉到少女话中的停顿，季云深眸子懒懒从账本中抬起，修长的指节敲击着桌面，“但说无妨。”
苏浅浅将计划全盘托出，缓缓道出此行目的。心中想来也是没个底，香料金贵，用在如此小饭馆上，再旁人看来无异于暴殄天物，“就是这香料……”
“好。”
没料想到男人如此好说话，苏浅浅怔愣片刻。虽对于季云深不过九牛一毛，但自己提议无不被落实，此男人果真是自己的伯乐，不由得有些惺惺相惜。总归有男人这句话，香料算是解决了，想来又能挣不少银子，“多谢公子，我定会好好经营百味轩，届时将您投入的银子都挣回来。”
“嗯。”
“那我先退下了，您早些休息。”苏浅浅接过账本，封面残留着男人指尖的温度，有些灼人。
屋外，月色清明，人影一只，心跳如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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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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