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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红烧肘子

翌日一早,季府的伙计就带了一大袋香料来,种类那叫一个齐全。

“买这么多香料,以后日子不过啦?”王寡妇看着摆得满满当当的罐子,“我记得,这香料可不便宜啊。”

“我要有这钱,早就四处逍遥去了,还用每天在这烟熏火燎。”苏浅浅将香料一一分类规整,嘴上还不住打趣,“四十正是闯荡的年纪,我还盼着你发财,日后罩着我呢。”

“我芳年三十九,可没有四十。”王寡妇故作恼怒,实则脸上笑意不减。

“对了,狗牙呢?”苏浅浅环视一周,没发现那瘦高的身影。

王寡妇翻动着萝卜干,顺嘴道:“送小芸去学堂了,顺带将昨日订的肘子带回来。”

“得。”

不多时,狗牙背着一筐肘子从后门进来,裹挟着些深秋的寒意,“李屠夫说多谢你照顾生意,送了块排骨。”

“这李屠夫倒是客气。”苏浅浅上前查看,猪肘子个个皮厚筋多,瘦肉多且紧实,一看便是上等的好猪肉;就连送的排骨,也是极为新鲜的扇骨,“这排骨好,晚上用来煲汤,给小芸补补身子。”

“小小年纪,哪里要吃的如此好,随意吃些便是。你看看你,这一天光顾着我们,你自己倒消瘦了不少。”柳大姐看着苏浅浅纤细的手腕蹙眉,既生气又心疼。

“小芸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自然得跟上。再说了,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啊。”苏浅浅不赞成反驳道,上前将柳大姐的手放在自己肱二头肌处,肌肉紧绷,“我这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可别小看我这细胳膊细腿。”

“你啊你,惯会贫嘴。”

今日任务繁重,几人笑闹几句,便分头做事去了。

要说这下饭神器,非红烧肘子莫属,但要想肘子软烂弹牙,这期间功夫可不少。

苏浅浅一个使劲将肘子倒入盆中,将残存的猪毛处理干净。处理干净的肘子白嫩光滑,如一个个胖娃娃似的。

冷水下锅,黄酒,葱姜蒜去腥,煮开后,捞出洗净备用。

起锅热油,放入黄糖,炒至枣红色,表面泛着细密的泡泡即可放入肘子。糖色最忌讳炒制过久,颜色发黑且带有苦味。切记,肘子下锅前表面水分需擦干,否则热油飞溅,容易受伤。

糖色炒好后,放入肘子,左右翻转,保证每面上色均匀。

接着,倒入热水,加入香料、适量黄酒、冰糖、酱清、菇酱、少许盐,转入砂锅小火慢炖一个时辰。

馥郁肉香随冷风飘散,连带上些许热意,路过的百姓无不被香味所吸引,望向百味轩的方向。

与此同时,请来吆喝的伙计正卖力宣传着。

“您是否食欲不佳,或对食物提不起丝毫兴致;您是否羡慕他人大口吃饭,吃嘛嘛香。若是您有以下烦恼,那么恭喜您中大奖了!今日百味轩,升级推出限量菜品和吃播服务,给您的味蕾一个全新的体验,感受大口干饭的快乐!数量不多,先到先得。”

伙计尖细的嗓音一出,行人纷纷侧目。

“吃播是什么意思?”

“我也从未听过。”

“不过,真有那么神?家慈近日胃口不佳,厨子变着法子给她做菜都不愿多瞧两眼,可愁死人了。”

“要不您带着老夫人去试试,既然这个名号都打出来了,说不定还真有两把刷子。”

“反正那百味轩味道好,左右也不吃亏。”

“也好。”

“那您可得抓紧了,那队难排得很。”

……

随着肘子开锅,午膳时间将至,巷口人头攒动。

王寡妇一开门,众人便蜂拥上来,手中的号码牌被一抢而空,“大家不要着急,位置都有,只是需要稍稍等候一些时间。稍后我会给送些热茶出来,给大伙儿暖暖身子。”

狗牙见一头发花白妇人,上前一步将人牢牢扶住,“老人家,您慢些。”

“多谢你啊,小伙子。”老妇人身着藏色暗花卦衣,头戴翡翠金丝簪,虽两鬓斑白,但眼中清明依旧,精气神十足。

狗牙声音柔和了些许,将一杯热茶放至老夫人跟前,“您慢用。”

“没想到,小小的饭馆,生意如此火爆。”中年男子大腹便便,一副高傲模样,四下打量着。

“行行出状元,莫要眼高于顶。”老夫人轻抿茶水,花香蔓延至唇舌,语气责备,“近期行里的利润,可大不如前了,莫要松懈下来。”

“娘说的是,只是这和风楼之前尚有苏浅浅在,金贵食材要得多,如今这厨子一走,吃饭的人自然少了。”

老夫人轻哼一声,眸中闪过不悦,就这一会儿功夫,这楼内进来的皆是些城内叫的上名号的权贵,想来这背后之人也不会简单,“你惯会找借口,这商机摆在眼前,你不会去寻?”

“您的意思是……”男人环视一圈,心中暗下思索。

眼看着宾客落座,苏浅浅站至堂前,拍掌示意安静,“欢迎大家光临,今日推出新菜品,红烧肘子。”

话音刚落,柳大姐端着一盘香喷喷的大肘子上前展示。

众人被香气吸引,眼神牢牢锁定在肘子上,咽了咽口水。

“哎哟,这肘子色泽真漂亮。”

“是啊,闻起来太香了。”

“一看便十分好吃。”

……

见效果达到,苏浅浅眼神示意狗牙,屋内的巨大的屏风应声撤开,麻子脸几人整整齐齐坐在桌前,每人面前摆了一碗大米饭。

众人看着眼前一幕,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红烧肘子是用多种香料,砂锅炖煮一个时辰而成。肉质软烂,一秒脱骨,香而不柴,尤其是这汤汁拌上米饭,更是风味十足。”

说话间,柳大姐将手中肘子放在桌前,手只轻轻一抽,整根骨头便完整出现。再用这筷子轻轻一夹,肉香蒸腾,更为诱人。

“如此,吃播现在开始。”

只见汤汁搅拌后的米饭,粒粒分明,加上软烂的肘子肉,层次十足。一口下去酱汁浓郁,肉香充盈,几人皆发出满意的喟叹。

要说这怎么吃让看官有食欲,既要大口吃爽,又要不邋遢。但混混们本身对于礼节就不屑一顾,何况是吃如此重油的肉类,更是难以自持。

于是乎……

“不对,抓勺子时,手不能太过往下,否则会粘上米饭。还有,不能吧唧嘴。”苏浅浅拿着竹板在几人面前逡巡,神情严肃。

混混们一脸生无可恋,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苦哈哈着一张脸。

“吃东西时,嘴要长大,一勺一口,尽量不要沾到嘴角。”竹板倏然在几人背上落下,只留一阵风声,“坐直了,整张脸都埋到碗里去了,像什么样子。”

对着碗里香喷喷的饭菜,几人只觉得被教条牢牢束缚,怎么坐也不得劲。

“苏肆厨,您这条求是否太严格了。不就吃个饭吗,一堆规矩。”

“是啊,众人将我们当猴子看就算了,吃也吃不尽兴。”

“我们本就是一些粗人,这样懒散惯了。”

苏浅浅长叹口气,语气沉缓,“首先,我现在是你们的债主。其次,我并不是不让你们吃,只是稍做要求,整洁些你们自己也舒服。最后,我并不觉得混混低人一等,也没有拿你们当乐子。不是每人都对食物有如此大的渴望,更有甚者因生病而厌食,而你们的存在是他们的慰藉,是一剂良药。”

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心底滋生,从未有人真正将他们放在眼里,似乎骨子里就被钉上了低人一等的标签。如今却被告知,这样的自己,也能去帮助他人,也能如同悬壶济世的医者一般。

混混们的脊背瞬间绷直,拿着勺子的手都紧了些。

苏浅浅见状欣慰地笑了笑,“你们不比如此拘谨,除此之外,明日饭菜管够。”

“苏肆厨,大气!”

“大气!”

……

肉香和几人十分尽兴的干饭场景,无不刺激着在场客人肚中的馋虫。看着手中的菜单,都似能闻到菜香。

“小二点菜!”

此起彼伏报菜声响起,王寡妇和狗牙分头行动,单子那是一个更比一个长。

“我们这桌要红烧肘子、红烧茄子、辣椒炒肉……”

“红烧肘子、小鱼小虾、红烧人……”

“您莫着急,一个一个来。”

伙房内,苏浅浅锅铲都要抡飞了,还在柳大姐配合默契,几个灶台同时作业,也算是乱中有序。

这肘子一上,众人纷纷学着几人开始拌饭,那是要吃一个不吱声,就连抽出来的骨头都被嘬上两口。

“苏肆厨,当真不能再多上一盘肘子了?”客人见苏浅浅上前送菜,急忙拉住她的衣袖,语气恳切。

“一个不够吃,要是能再来一个就好了。”

苏浅浅面露难色,“总要给后面的客人留些不是,您要是喜欢啊,明日接着来,我给您挑个大些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日接着来。”

“那就恭候您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难不成这就是和风楼子的那个苏浅浅,心中泛起疑惑,都是年轻姑娘,想来也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看来要差人好好查查。瞥了一眼,在一旁沉浸式啃肘子的儿子,老夫人一筷子敲在其脑门上。

“哎哟,娘,您这是咋了,不和您胃口吗?”

“你个二货,你都吃了,我吃什么。”

“哎哟,您看我这……”男人抓了抓脑袋,哪还有一开始那副高傲劲,“我这半边还没吃,要不然我给您拌起来?”

“还不快点。”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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