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内,人声鼎沸,说书先生面色红润,缓缓道来。
“这吕洞宾,大家都知晓吧?”
茶客一听这话,都纷纷摆了摆手,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那可是顶好的神仙,谁不知道啊。”
“你莫非是太看不起我们了。”
“怕是连三岁的小娃娃,都有所耳闻吧。”
“亦仙亦凡、心系苍生、气度不凡…想必此番说辞,大家早已有所耳闻。只是这其中缘由,得知却少之又少。”说书先生也不脑,惊堂木一拍,满座寂静,“今日,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这吕上仙。话说,这吕洞宾成仙后,在民间四处游历。经过武昌时,发现当地瘟疫盛行,横尸街头者数不胜数,百姓苦不堪言。”
“这瘟疫真恼人。”
“有钱人暂且能吊着口气。”
“是啊,这普通百姓,还不是只能等死。”
“话虽如此,但好在吕洞宾心善。”说书先生手中折扇一开,语气稍加激昂,“吕洞宾见此情形,于心不忍,于是化作街头一卖油翁。不仅油价十分便宜,且卖油时额外大方。百姓被价格所吸引,纷纷慕名前来买油。结果,您猜怎么着?”
茶客们深吸一口气,四下讨论起来。
“难不成是吃了这油,病好了?”
“不是吧,当真有那么神奇?”
“这可是神仙的玩意儿,岂是我们这等凡人能肖想的。”
惊堂木一拍,众人视线齐齐向说书先生看去。
“还真被你们说中了,确实吃了这油病好了。但这可不是普通的油,吕洞宾在其中混入了能治疗瘟疫的灵丹妙药,所以才有此奇效。‘神油’之事,在当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瘟疫得以控制。后来,人们再去寻此卖油翁,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才得知,卖油翁是吕洞宾所化,对其感恩戴德。为了纪念吕上仙,当地百姓还特地修建了‘吕祖祠’供奉香火。”
茶客们闻言,悄然抹泪。
“这样的神仙才是真正为民着想,宁愿分利不收,也要造福百姓。”
“若是我们也能得到吕上仙庇佑,不知这日子好过多少。”
“现如今,流民四散,百姓苦不堪言,明年里怕是连口饱饭都吃不上了。”
“我们还在城里就偷着乐吧,这城外还不知何等凄惨呢。”
……
登时,叹息声一片,‘乌云’压顶,茶客们不过是想寻一情绪宣泄口,在这黄天之下苟且偷生。
说书先生见情绪渲染到位,适时开口,“但要说这活神仙,这城内还当真有一个。体恤百姓不说,且玉树凌风,为人十分大方。”
“哟,这说的莫不是城中施粥的季家。”
“施粥?”
“这你们有所不知吧,昨日百味轩那巷子外流民聚集,在那免费施粥呢。”
“还有这样的好事,莫不是又在作秀?”
“你要说是作秀,无非是米汤上飘几粒米粒,昨日那粥可是实打实的真材实料。”
“我可是听说,那粥鲜的,不少来往路人想掏钱买上两碗,都被苏肆厨应声拒绝了,说这都是季公子一片善心,免费给流民们准备的。”
“这样说来,还真不失为一件好事。这流民本就和城内百姓关系紧张,摩擦时常发生。季家是何等人物啊,这样一来,岂不是上面主动带头缓和关系。即可以彰显圣心,同时又安抚了民心。”
“你这样一说,还真不无道理。”
见茶客们讨论热烈,说书先生望向楼上包房,待少女点头示意后,才开始下一步。
“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说书先生长叹一声,蹙眉思索。
大伙儿一听这可来劲了,这皇家的秘辛平日里可不是随意能讨论的。
“还有什么事情是您不能说的。”
“说出来给我们大伙儿听听吧。”
“是啊,是啊。”
“要说这季公子,做的好事可不止这一件。你们可知那百味轩,平日里的菜都是从哪来的?”
“还能从哪里来的,市集上买的呗。”
百事通轻啧一声,缓缓摇头,“这事啊,还真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
一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讶异出声,“你知道?”
“看不起谁呢,我可是城中百事通。”
茶客们一心想着听八卦,无意在这听两人争吵,干脆将人分开些。
“你们就别吵了,赶紧说吧。”
百事通轻哼一声,又朝着人群中心挪了两步,“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去了外头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哎哟,你就快说吧。”
“别在这磨磨叽叽了。”
“一开始啊,这百味轩的菜,确实在市集上买。但那陈行头可不乐意了,你们想想,这百味轩每日来往如此多宾客,若是直接找他订购,那岂不是可以谋利更多。但若是这样,原材料价格不就高了吗,涨价这事,苏肆厨可不愿干。这结果啊,可想而知。”
苏浅浅在包厢内听得津津有味,这百事通倒是比她想的有能耐。
“你说这陈家,霸占这市集多少年了,那菜不知比别处贵多少倍。”
“偏偏还开在城正中,这不是逼良为娼吗?”
“是啊,真是可恨。”
百事通四处看了看,声音又压小了些,“我可是听市集的熟人说的,这陈行头特地吩咐了不准卖菜给百味轩。但这苏肆厨又岂是闲杂人等,我听小道消息,季府特地出资买了好大一批的种子,免费给村里的老人增收。届时,按照市价再买回来呢。”
茶客们深吸一口气,语带惊诧。
“这城内,竟然还有这等好人啊。”
“虽说也是为了饭馆,但这地养活的可是上上下下那么多农民。”
“这才是真正的好官啊,这才是我们百姓想要的吕洞宾啊!”
“说得好。”
……
要说就此打住,倒也掀不起什么惊涛骇浪。但这城内本就小,日子不好过了,自然想找点八卦来漱漱口。更何况,关乎民生,谁都怕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季云深这冷面阎王的称号不复存在,被吕洞宾取代了个结实。
季府,书房内。
季云深面容疲惫,摊开的折子被堆放在一边,无非都是先恭维两句后,开始惯常的批斗大会。要么就是邀请男人府上一聚,商讨要事。
落井下石的更是不少,不是今日说东边水患,就是西边干旱…但凡是有一点灾祸的端倪,一股劲的全部上报到季府中,生怕季云深坐不实这吕洞宾的名声。
“公子,皇上那边…”白行将手中的密信递上,这下自家公子真成香饽饽了,巴不得每家来一口,蚕食殆尽了。
“明日我会进宫一趟,苏浅浅那边你注意点,估计四皇子不会善罢甘休。”
“这次是不是稍微有些冒险,您也知道…”
“迟早有人要豁出这道口子,”季云深眸色晦暗,手中玉扳指泛起幽暗光泽,“行了,你先退下吧。”
“是。”
翌日,养心殿内,暖气熏人,丝竹悦耳,胭脂水粉香气充盈鼻尖。舞娘身着寸缕,舞步轻盈,一派奢靡之景。
皇帝一袭黄袍,闲适躺在榻上,身旁两个绝色佳人伴之左右,一人斟酒,一人按摩,好不惬意。
季云深黑袍树立,双手作揖,“皇上。”
皇帝眼神都未曾偏移半分,大掌缓缓探进宫女衣裙内,惹得后者一阵娇喘,红着面将脑袋埋入皇帝怀中。
宫女柔弱无骨的手指划过男人胸膛,魅惑不止,“皇上坏,还有外人在呢。”
“哈哈哈哈哈哈,你个小妖精,我看你是喜欢得紧。”
看样是听闻这城中风言风语,给自己个下马威,季云深一双黑眸中波澜不惊,还真是越老越幼稚。
又惹得宫女一阵轻呼,皇帝才意犹未尽松开手,淡淡瞟过站在一旁的男人,“免礼。”
“谢皇上。”
季云深刚一落座,身旁候着的宫女便倾身而上,黏腻的视线绕着男人打圈。
“摄政王,喝酒。”
冰凉的指尖划过手背,激起一阵不适的战栗,季云深眉头微蹙,不动声色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皇帝语气辨不出喜乐,看似说笑,却字字珠玑,“爱卿啊,你最近是风头正盛啊。让你在这朝中做官,且不是苦了你。”
话毕,丝竹声戛然而止,众宫女颤抖着身子齐齐跪下,脑袋不敢抬起半分。
季云深神色一凛,直直跪倒在殿中,“微臣惶恐,还请皇上恕罪。臣认为此番善举,更能彰显皇上圣恩,让百姓心存感激啊。”
皇帝指尖微抬,身后暗卫将宫女屏退,偌大宫殿内徒留两人。
“朕今日若是真罚了你,岂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皇上莫要打趣臣了。”
“起身吧。”
“是。”季云深理了理衣摆,若无其事坐回位置上。
“老四是不是去找你了?”
“前几日来了一趟。”
皇帝轻哼一声,眼中闪过杀意,“我还没死呢,就急着给我挖坑了。旁枝除干净些,莫留痕迹。”
“臣领旨。”
马车罗帐内,季云深蹙眉假寐。
此番进宫,实为作秀之举。自己对于皇帝,不过是不见血的匕首,清理些上不得台面的苍蝇。若此番萧贵妃和四皇子无如此冲动,皇帝也无需动怒。不过是审时度势失利,操之过急自然要敲打一番,不然这老狐狸的脸面岂不是无处安放。
只是这好处,自然是落不到有心之人头上,横竖不过再蹦跶两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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