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圆见到水面里的那张脸手一软,原本被她抓住的稚嫩的手迅速往下滑,林佑圆急忙将她奋力一拉扔上了船,小舟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得更厉害。
林佑圆瘫软在地,双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她拉上来的是一个孩子,穿着粗布麻裙,头发像章鱼一样扒在脸上。
林佑圆分不清这孩子性别,只能大概分辨出这孩子约莫是十岁往下的。
纳兰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佑圆拉上来的孩童,“进气多出气少。”
林佑圆喘着气抬头看纳兰清,此时的天色已经渐渐暗淡,幽蓝慢慢爬上天空,她已看不清纳兰清的神色。
林佑圆的手指了指拉上来的人,“她还有气是吧?”
纳兰清没说话,林佑圆用手挪过去将那孩子脸上的湿发扒开,从储物囊抽出三张长明符,符咒一经林佑圆催动便自觉悬浮于她周围燃烧。
林佑圆这才看清,这孩子是个小女孩。
她检查了女孩的口鼻腔确认无异物后半跪着,用手顶住女孩的腹部,让她头朝下,快速拍打着她的背。
孩子随着她的动作‘呜哇’吐出一大口水,微弱地咳嗽着,林佑圆见有效果故技重施几次,直到女孩吐不出水。
她将女孩放下,侧耳对着女孩的胸口,听到里头微弱的跳动后松了一口气。
长明符此时也燃尽了,纳兰清用手升起紫红色的魔火,林佑圆下意识遮挡住女孩的眼睛,“你这火太亮了,能不能调一下?”
纳兰清:?
他还是把火缩小了些,照明的范围也从整条舟蜷缩到他们三人周围。
“你救了个麻烦。”纳兰清走到她旁边,用魔火过了一遍林佑圆的身体。
林佑圆才发觉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女孩吐出的水晕染着小舟。
“谢了,给她也烘烘呗。”林佑圆盯着纳兰清的魔火,这魔火还挺好用的感觉,能照明还能烘衣服,可惜她只能古法生火。
纳兰清皮笑肉不笑地将火熄灭,“你以为我的火谁都能用吗?”
“你这火还带指定啊?”林佑圆问道。
“我这火以往只有两个用处。”
“什么?”
“炼丹和炼人。”纳兰清徒手召出一盏琉璃灯。
那灯通体晶莹,灯间幽幽一抹金黄色的火,灯身用木头做的护罩包裹着,护罩上雕着许多草木花鸟,随着里头灯火的映照投射出美丽的影子。
林佑圆也被这灯吸引了目光,没再纠结他的话,“你这灯看起来挺贵的。”
“那去吧,给她烘干,然后放生她。”纳兰清递过红檀木做的灯柄,“我们不可能带着她。”
林佑圆接过灯,将灯垂照在女童上方,“可这还是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孩子,荒郊野岭把她放生,不就是在杀小孩吗?”
纳兰清微笑,“若你刚刚有此觉悟,你就不应该捞她上来,这样她的死也与你无关。”
“先上岸吧,等上岸了找个人家托付再说。”
林佑圆没再和他争执,和纳兰清争救人的必要性还不如想想解决办法,他们俩是说不通的。
“对了,刚刚的鼓声怎么回事?你刚刚为什么在水里搅半天?”林佑圆见女孩的衣服烘得差不多了,便把灯放在小舟头。
灯火静静萦绕着小舟,水面上金黄色的倒影映衬出两人的影子。
纳兰清道:“你不觉得一路走来手很脏吗?”
“你就为了洗个手?”林佑圆满脸写着不信。
纳兰清伸出手又唤出魔火。
“我自中了同心咒后力量大不如前,加之与小青城主一战早已经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说到小青城主处他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他收拢五指,火焰顺势而熄。
林佑圆:......她听懂了纳兰清的自证,但另一方面也就是说现在纳兰清是没自保的状态,她又不怎么会打架。
“我们这个状态真的能走到日月潭吗?”林佑圆感觉好累,有一种变成牛回家耕了五百亩地发现没饭吃,又听到第二天还要继续耕五百亩地想生气又开不了口的无力感。
“船到桥头自然直。”
“人到难时死就死。”林佑圆想也没想对出下一句。
“没事,好歹你我相识一场,共死也并非憾事。”纳兰清似笑非笑,“她醒了。”
林佑圆低头往下瞧,那孩子还紧闭着眼。
“你在逗我?”
纳兰清道:“我不喜欢开无聊的玩笑。”
他走到女孩身边,单膝跪下,俯身道:“再装睡就把你卖掉。”
躺着的女童听到他的威胁后眼睫毛颤了颤,小嘴巴瘪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林佑圆嘴角抽搐。
她有时候真的挺想报官的。
“那么大人了还吓唬小孩是想干什么?”林佑圆一把扯开纳兰清,纳兰清不动如山。
林佑圆挑眉:“手无缚鸡之力?”
纳兰清自觉走远,“尽快解决她。”
女孩听到他这话手攥得紧紧的,身体抖了抖,还是不敢睁开眼。
林佑圆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你别怕,你是不是不小心落水了?我送你回家呗,你家在哪里?”
她尽量把声音放柔,让孩子感受到她的善意。
女童听到回家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她睁开眼,入眼是昏黄的暖光,里头笼罩着一个长得很像梨姐姐的人。
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林佑圆见她睁开眼原本还想问她家住哪儿,结果孩子一哭林佑圆就手忙脚乱了。
她手足无措地擦去她的泪水,,将她扶着坐起来,“你别哭啊,我不是坏人。”
“你叫什么?家在哪儿啊?我送你回家,你别哭了。”林佑圆只能一直重复着送她回家的话,她真的不会安慰人。
林佑圆一只手顺着孩子的背,另一只手召唤出一道长明符,“姐姐给你变戏法好不好,看,它会自己燃哦。”
她放手,符咒自动悬浮在女孩眼前,女孩抽噎着,眼泪渐渐憋了回去,她好奇地伸手想碰长明符,林佑圆握住她的手。
“这个不能碰哈,只能看。”女童乖乖地放下了手,面上还有方才垂落的泪水,被长明符照得像金子做的珍珠。
“我叫小雨。”小女孩儿的声音还沙哑着,“我家在山上。”
“山上?哪座山?”林佑圆问道。
小雨吸了吸鼻涕,“就是在山上呀。”
“你今年几岁啦?”
小雨掰着手指头,两只手各自竖起中指和食指,“三岁啦。”
“三岁应该是这样比的。”林佑圆将她左手掰出一只手指,另外一只手收拢。
小雨哦了一声,林佑圆又问了几句她的家里人有谁,平时住的地方有什么特征,结果问来问去只问出了她家门口有一棵树。
问题是山上哪里都是树。
林佑圆叹了口气。
她见小雨脸上涕泗横流的,强迫症又犯了。
林佑圆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脸,把脏手帕用旁边的水洗了洗晾在船边。
“你在这里待着哈,姐姐去和哥哥讲讲话。”林佑圆嘱咐道,她正迈出脚,却感到裙摆处有一股重力,她低下头,小雨拉着她的裙摆,眼泪又要下来。
林佑圆无奈俯身将她抱起,女孩很轻,像一朵棉花糖。
“行吧,你待会不要哭啊,那哥哥待会生气了把你和姐姐我一起扔下去那就完蛋了。”
小雨握着林佑圆的头发用力点点头。
“纳兰清,问了,这孩子讲不清楚,灵都有没有类似衙门的地方,能不能把这孩子送去?”
纳兰清手里握着一根竹竿闭目垂钓,“灵都的衙门不管这些。”
“那管什么?”
“什么都不管。”
林佑圆:“哈?”
她平生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
“灵都向来没什么规则,衙门也只是摆设,就那么一个,在灵都这种秩序森严的地处,人不需要有权利。”
纳兰清的竹竿动了动,他奋力一拉,竹竿垂下的线空空如也。
林佑圆没忍住噗嗤一声,见纳兰清看过来又急速变脸想正经一点,但嘴角的弧度还是出卖了她。
小雨还是专心致志地玩着她的头发。
“咳咳,灵都秩序是什么?”
纳兰清无所谓地将竹竿扔到一边,“魔和妖可以随意欺辱人类,凡是灵界的人族不得还手,否则驱逐出诡都。”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林佑圆有些生气,这不就是把人当人肉沙包吗?
纳兰清道:“这世间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
人生而就分三六九等,妖魔亦然,只不过妖魔的三六九等是以实力划分,而人是以身份及财力。
林佑圆的想家病又犯了。
她来到这边以后,时常感到无力。
“那这孩子的归处你有什么想法吗?”
“你救上来的,你处置。”
纳兰清又说:“你头发要变成大餐了。”
林佑圆低头一看,小雨已经嚼着她的头发睡着了,她急忙把头发抽出来。
“那我们就先带着这孩子吧。扔回去我是不赞同的,我可以带着。”
纳兰清闻言又开口说:“灵都衙门不办事,但这孩子也并非全无去处。”
纳兰清素手翻转,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类似罗盘的东西,上头的司南转了两圈后射出一道浅红色的线直通东南方。
“上岸后顺着司南所指方向有收容孩童的去处。”
林佑圆点了点头,“那就顺着你的司南走好了。”
到日光初现时,他们终于靠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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