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门街,永兴坊,浓烟四起,哭声叫喊声一阵接着一阵,瓦砾碎石遍地都是,茅草马棚还燃着火苗,马匹嘶吼着挣脱纤绳,“咴咴”几声冲到乱做一团的街市上。
百里祁见迎面而来的烈马,把宋飨推至屋檐下,单手擒着马绳,用力一拽,马匹被定在原地,身体小幅度上下跳着,发出“嘶嘶”声。
拍了拍马脸,把马交给林一。
一刻钟前,王府,震天响雷之后,宋飨被吓的心脏漏跳一拍,下意识向前扑了过去。
一瞬,眼前出现画面,百里祁在偌大的龙床上脸色苍白,猛的起身突出一口血来,但无人在身边照应。
一瞬回神,头晕眼花,抱紧了眼前人,喃喃道,我在,百里祁,我在!
百里祁以为宋飨吓坏了,轻轻拍着宋飨的背,安抚道。
你就先留在府内休养,本王去看看伤亡情况。
说完就松开了宋飨的腰,把人拉开。
宋飨见百里祁要自己去查看,不带上自己,又受了刚刚的刺激,抱着百里祁的腰不放手。
我和你一起去,我不是怕爆炸,是怕你受到伤害。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百里祁抿着嘴不说话,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少年,极力回想着关于他的一切,最后叹了口气,答应了。
好,你等会就跟着本王,寸步不离!
春娘看浓烟四起的方向有些担忧,刚刚打趣二人的心现在全无。
看了眼二人,属下先回万花楼,就怕此刻楼内有人趁此机会作乱。
百里祁摆摆手示意快去。
春娘点点头就离开了。
永兴坊,宋飨在刚刚被推开的惊吓中回神,百里祁很快上前牵着宋飨的手,向前方京兆府尹走去。
宋飨看着前方一团紫色人影着急的扶着伤员,整理街道给新的伤员住,刚想问是谁,紫色人影就奔像自己而来。
宋飨站定后退半步,以免来人速度太快刹不住,撞到自己。
百里祁以为宋飨害怕,捏了捏手心,也站在原地等人过来。
下官,新任京兆府尹孙凡鑫,由幽州调任而来,前日刚办完交接,今日便出此事,随不能以此为借口但还请王爷恕罪!
百里祁伸手扶起半弓着身的京兆府尹,很快问到,伤亡情况如何。
孙凡鑫这才直起身子,抚了抚胸口,永兴坊内一千五百户几乎都受了灾,相邻的永安坊、永庆坊也有不同程度的损毁,但好在相邻两坊无人员伤亡,只是有些年久失修的房屋震塌了。
百里祁点点头,有没有抓到什么可疑的人?
京兆府尹又弓下了身子,有抓到看两名可疑人员,在下官刚刚到场时,匆匆忙忙向外跑,身上没有伤痕,手上却是一股子火药味!
说完又朝身后看看,衙役们正看着呢。
百里祁顺着孙凡鑫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两个弱冠的少年。
把人压着吧,看看是不是永兴坊的人,找找家中是否有其他人知道他们的状况。
宋飨在百里祁身后点头赞同。
孙凡鑫答应了声后,把目光看向百里祁身后的宋飨,忽的眼神一闪。
王爷!此人也是您抓住的疑犯吗,交给下官吧,下官带回衙门一并处置了。
宋飨听闻挣开百里祁的手就要理论,我!不!是!
声音之大,震的孙凡鑫退后两步。
孙凡鑫刚想开口呵斥,小小少年,莫要放肆!就被百里祁打断。
他不是!
百里祁伸手把人拉回自己身边,好了,先处理这里的事,乖!
孙凡鑫听到最后一个“乖”字的时候,就只带事情不对,连连擦汗。
是,王爷!
刚要转身又被百里祁叫住,尽快安排防疫的药和棉被衣物,人多了热气来,怕有疫病,那个时候就是大祸了!
孙凡鑫连忙应下,快速转身离开了。
宋飨看着孙凡鑫落荒而逃的背影感觉自己咄咄逼人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刚刚是不是太大声了!
眼位耷拉着,像只小狗一样望着百里祁。
百里祁刚想提这事,让人不要太敏感,就见宋飨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眼前还有些水雾在。
伸手揉了揉宋飨的小脸蛋。
没事,在本王身边,你想多大声都可以!
宋飨在心里骂自己,好像古早小说里祸国殃民的妖妃。
微风吹过,火药味夹杂着血腥的味道,无意识打了个寒噤。
百里祁见宋飨如此弱不经风,结下自己肩上的披风,披在宋飨身上。
身体是一直这么不好吗!
宋飨被问懵了,“啊”了一声。
百里祁不禁失笑,没事,我们先回吧!
宋飨又像是百里祁专属的手办娃娃一般被人搂着上了马车。
天色渐暗,晚风戚戚,原本晴了一天的京城也下起细雨来,不知是本该如此还是上天为了今日失去性命的人们的悼念。
王府,府门前,宋轶左右踱步,像是在等人。
林二祝勤则是站在门前,防止宋轶进去。
宋飨从马车上下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发出“呜”一声。
宋轶看宋飨像是被自己吓坏了,连忙放开眼前人,是我失礼了,你没事吧!
宋飨下意识摇了摇头,没事,出事的时候,我在王府,波及不到,兄长勿要担心!
说完给了宋轶一个安心的眼神。
百里祁在马车内听着二人对话,撩开车帷瞥了眼二人,脸色深沉起来。
宋飨见百里祁的脸色不对,连忙打发宋轶,毕竟好不容易让百里祁对自己有好脸色起来。
兄长,我如今回府住了,京城除了皇宫这就是最安全的,你今日就先回去吧,晨间提议之事,小弟登门再续!
宋轶听宋飨明显是在下逐客令,眉眼一沉,不过很快嘴角又勾起。
好,小弟,照顾好自己,我提议此事也是想让你放松放松,毕竟远离这京城俗事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宋飨后半句也没听他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答是。
宋轶见状接着说,那边过几日我派人来这府上接你!
宋飨轻“嗯”了一声,刚要离开,宋轶就在他胸前摸着什么,一边开口。
小弟上次给你的玉佩还在吗,给我看看。
宋飨拉开二人距离,哂笑一声,拿出玉佩在宋轶面前晃了晃。
在的,你看,完好无损!
宋轶点头,还想说什么,就被宋飨推着离开了府门。
宋飨把人送走,再回来时,百里祁还坐在马车上,烛火映着侧脸锋利,明明是暖光却叫宋飨看出一总阴森森的感觉。
想了想准备不打扰百里祁直接离开。
就被马车上的人单手扛起回了府内。
宋飨都不知道怎么发生的,一瞬间,自己双脚就离了地,被人扛着一颠一颠的抗进了府内,扔在了塌上。
刚要支起上半身问怎么回事,就被人按了回去。
接下来宋飨只感觉自己一整个“坏”“掉”“了”。
红木踏步床随着床上人的动作“吱嘎吱嘎”作响。
直到深夜宋飨才有申辩的机会,揉着发酸的腰,小声控诉。
不是都不记得了嘛,还吃的这么凶,要是想起来,不得弄死我!
百里祁拿开宋飨揉腰的手,轻轻揉捏着。
也不回答宋飨的话,只是说,他偷偷和你说什么了,怎么突然要离开京城。
宋飨茫然,不知是刚刚那事的原因,还是自己本来脑子就笨。
回想了好几秒才搞懂百里祁误会了什么。
没说要离开啊!他是说带我出城看看风景散散心!
百里祁手下一用力,按得宋飨闷哼一声。
扑在百里祁怀里都要哭了。
脸闷在百里祁胸膛前,你到底记起我没有啊!
百里祁刚想回答就被宋飨一句软软的话噎回去。
“怎么还这么凶,你以前都不这样的”。
百里祁的力度放轻了些,在宋飨耳边低语。
心肝,我错了。
宋飨猛的抬头,顶着武器弥漫的双眼开口。
你想起来了?
百里祁盯着宋飨的脸片刻,忍住在来一遍的心情失笑。
把人按在自己怀里,答了句,没有。
百里祁感觉怀里的人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像只八爪鱼般抱着自己,耳边一股热气划过。
听见宋飨小声嘀咕,想不起算了,下次不给你睡了。
百里祁嘴角勾起,使坏般揉了揉能让宋飨立刻投降的地方。
宋飨瞬间像只被拽了尾巴的小奶狗,“呜呜”的叫了起来。
百里祁胡闹片刻,在宋飨耳边说了句,宝贝,记不得了,但控制不住,晚安!
二人双双睡去,月影朦胧,透过窗户印在满地交缠的衣衫上。
元宝听见里面终于没了动静,看了看天色,感慨道,王爷身子真好啊,要给小宋好好补补了,本来这半月就痩了半圈,还不知道这结束的是晕过去还是......。
踏着轻快的步伐,向小厨房走去。
宫内,居养殿,冯扈战战兢兢的汇报着,宫外爆炸的情况。
陛下,此次爆炸伤亡情况是有些大了,摄政王没来,是连夜安排灾民的事情,陛下莫要生气。
小皇帝感觉最近像是没有再被梦魇困扰,也和颜悦色起来。
无事!让宋轶来吧,给朕说说南家后属安排的怎么样了!
冯扈应了声“是”,就弓着身子退出殿内。
居养殿内,烛火微光,一阵风吹过,卷起床幔,打在小皇帝身上。
小皇帝眼神一动,撩开床幔,大声笑了起来。
殿外,冯扈急匆匆领着宋轶进入殿内就见到此番场景,吓的腿软,直接跪趴在殿前。
陛下,宋大人来了!是否让宋大人入内殿。
宋轶站在冯扈身后,丝毫感觉不到害怕,还感觉此番场景有些滑稽。
笑声在冯扈出声时,戛然而止。
经过几秒的寂静,小皇帝开口。
进!
宋轶就越过冯扈,直接进到内殿。
内殿只有微弱的烛火,小皇帝披头散发,只露出一只眼睛来,眼球上布满血丝,像个地狱恶鬼。
但宋轶不知为何,一点也不害怕,只感觉眼前人有些可怜。
撩起衣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臣,枢密院副使宋轶,参见陛下!
小皇帝坐在床沿,撩起头发来,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
爱卿,南家那几个小的安排的怎么样了!
宋轶跪在地上,眼神直直的看着光滑的地面开口,已经在流放地嵩县安排了最好的吃住,不会受到任何欺压!
小皇帝高兴的拍了拍床沿,好!这事你要一直跟着!有什么异动立刻给朕汇报!
说完也不管殿前是否有人,转了个身,平躺在床上。
夜风微凉,吹起床脚的床幔,宋轶刚要开口询问今日如何安排,就又听见小皇帝的笑声,只不过这一次是闷在被子里的笑声。
宋轶一时搞不清楚小皇帝到底怎么了,直到听见小皇帝明显的呼吸声才站起身来离开。
殿外,天边微亮,月亮呈现淡淡的白色,天空则是深蓝色,像是想起什么趣事,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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