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心知肚明地眯了眯眼,悠悠开口。
“选举出新豹王前,豹族是分裂的。”
没再回话,只是隐去身形,飘摇下山,飞向雷山。
一只小队在黑压压的雷云下操练,双目几乎瞪裂,带着狂躁的爪裹挟雷芒袭向雷云,引来怒雷灌体,红灿灿的血在紫雷下蒸发,留下干涸的腥气,他们已筋疲力竭。
“坚持下去!”一只像是队长的雷豹嘶吼,“你们甘心被那些金猫压在爪下吗?”
“不甘心……”几乎失去意识的雷豹艰难地喘息着,双目淌下血液,身形隐作雷芒,将灵气献给雷云。
他的毛发根根竖起,亮紫的雷劈在他身上,引来狰狞的狂吼,那雷的躯体越发凝实。
其他的豹子被巨响打断,狂热地注目无上的雷霆。
“好!让上神看看谁才配当眷属!”
“金猫的统治该结束了,这是属于雷的天下!”
他们兴奋,他们大吼,他们虔诚地乞求雷霆,更有甚者扑向他无比向往的雷光,在雷中癫狂地大笑。
天地惩罚了这种这种不敬的行为,雷龙涌动,染上了金芒,轰然坠落,雷光在岩石的地上疯长,吞噬无数生命。
“我靠!劈我干嘛?又不是我要挨劈!”慌乱地躲去一道雷霆,当头一道紫金雷芒险些给我劈晕过去,待雷罚结束,灵气已然见底。
喘着气,疯狂运转火界,艰难望向逐渐散去的烟尘。
一个怪物在烟尘后慢慢清晰,发出粗重的喘息。
他的爪子变得更长,锋利无比,毛皮杂着片片鳞,勾勒四肢肌肉狰狞的结构,一根豹尾变得粗大,毛尖尾巴变成亮紫,衬着闪烁紫金雷光的鳞,更奇怪的是,他头顶多了两个角。
“我成功了……”
“我成功了!!”
他眼中全无理智,对着黑压压的雷云癫狂地大笑,嘴角被夸张的动作撕开,渗出血液。
“力量……龙的力量!让我获得一切的力量!!”
他的瞳孔缩成裂缝,从那黑色的裂缝中流出贪婪的**,蛊惑他的爪、他的雷霆,撕碎地上他的队友。
这一刻他原本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此刻他就是龙。
“你成功了个屁!”
黑红刺入他的胸膛,在雷撕来的一瞬断了前爪,几闪身后退,迅速修复。
虚无的触手伸进他的体内,小鸟般啄食血肉……呃,不对,虚无没有这么可爱。
虚无像是萤火虫,把消化液注入蜗牛,把他的血肉融化成黑色的稠粥,吸食着。
这是道的力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虚无的盛宴,除了祂自己。
他发出震天的怒吼,下一瞬就是从天上压下,滋啦的电流几乎击碎耳膜。
直觉刚刚预警,狰狞指爪就撕在身上,身形倒飞而出,火界轰然展开,瞬间泯灭身上残留的雷光。
火灵悍不畏死地嘶吼着,但“龙”太强,也只是一爪的事。
但在火的世界,火灵是无穷无尽的,我也没想用火灵耗死他。
陷入癫狂的豹子没有神智,倒给了我恢复灵气的时间。
火界动静很大,盲猜一下方圆十里都看得见,吸引了不少趋光的雷豹,但没有金银豹,一只都没有。
蝼蚁也就只能增加火灵的消耗了。
豹子在火灵间无所谓的挣扎让我飘飘然,正得意,雷光于眼前一闪,怪物的身影在雷后显现。
飞出去的那一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还没落地,雷光又是闪烁。
发了狠,任他的爪子刺穿胸膛,擦过妖丹,不避不让,倒抱住他的爪,让锋利的指爪更深入几分,精神力侵入。
雄浑的精神力如海啸般扑灭他摇曳的意识,怪物的身体无力地倒下,才有余力修复妖丹,收了留在他体内的虚无。
可能是我对虚无的领悟不够,虚无的侵蚀还是太慢了,不然也不用这么危险。
喘匀了气,仗着自己是元素体,钻入他的体内,藏在他的丹田,掌控这具肉身。
这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叫夺舍,只是我顺道带上了自己的肉身。
重新睁眼,握了握健壮的爪子,嘴角勾起一抹笑,确认行动无不畅后收了火界。
几只雷豹见遮天蔽日的黑红散去,愣了一下看向我。
“入侵者已经死了。”冷声说了一句,垂下眼睑瞥了他们一眼。
他们死死盯着我的角,下颌都在抖。
“这就是龙赐予的力量吗?”
“请赐我一滴血吧……求您!”
冷哼一声:“蝼蚁也配提要求?”
他们顿时安静,诚惶诚恐地趴在地上,用余光凝望我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山顶有什么在吸引我,或者说,吸引这具肉身。
越往上,雷光越盛,紫芒中涌动金色游龙,劈在身上,让鳞越发闪亮,汩汩的血液向金色转变,巨兽金色的眼瞳凝视着我,试图泯灭我的意识。
血管里的金血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在雷的光芒下被淬炼出来,一滴、两滴、三滴,然后我登了顶,山顶的云像漏斗,中央一个大空洞,深不可测。
在空洞下,雷豹王双目猩红,脸上笑容逐渐狰狞,精神力冲击而来。
顿时会意,配合地双目失焦,作无神状。
他踩着金色雷霆,劲风吹在我脸上。
“你获得了龙的认可!”他嘶吼,像是喉咙碎成了片,“你是我们的希望,去吧……去龙域,让龙降下神赐!你会名垂青史!”
他嗓音嘶哑而狂热,衬着长得过分的牙,平添几分可怖。
一个念头被植入灵魂深处,不难挣脱,但没必要。
“去吧……去和龙交易。”
“是。”乖顺地低头,双目呆滞地踏空奔向云斗的中央。
他趴在地上,闭上眼祈祷,有那么一瞬,他好像就是豹云。
但豹云没有这样狰狞的眼睛。
飞入云斗之中,眼前的一切在怒雷下扭曲,一阵奇妙的感觉后,一切都安静了。
连绵的山,浩荡的江,漫山遍野的鲜红的花,花茎高大,花瓣细长,花蕊张扬四散探出花心,宽大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烁光芒,巨兽的眼无处不在。
回头看了看,身后是云海,散发玄妙的气息。
“豹族?”
抬头,是一双赤金的竖瞳,像太阳一样耀眼。
“是,我是来交易的。”
那是一个可怕的怪物,鹿首、蛇身、鹰爪,通体墨黑,脊背、脖颈上鬃毛飘摇,嘴边两根长长须子,就那么盘在山上,参天巨木都比不上他一个指爪。
那龙微微颔首,扣下一小块带着金血的鳞,屈指弹入我身后的云海,像抓一个玩具一样抓住我,腾空而起。
“交易完成。”这么一句话飘进我的耳朵。
风吹过每一片鳞,周遭的食物轻微扭曲,时间似乎过得好慢,又好快,我像死狗一样被甩到地上。
无数双竖瞳凝视着我,锋利的目光让身体不自觉地颤抖,浑身绵软无力,只能趴在地上,连看他们的权利都没有。
“这只……你们觉得如何?”
“杂血的半龙,最多当饲料。”
“但多少是龙……”
“你想将半龙肮脏的血供给龙祖?大不敬。”
“抱歉,那就喂给龙子吧,帮他淬炼龙血。”
“嗯,带去吧。”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众龙便齐齐应和,我又被一只爪子拎起来,云跑到了身后。
不消片刻,摔在了坚硬的石头上,脑震荡一般的晕眩让我愣了一下神,随后眼前清晰起来。
一个个小凹面蓄着水,散发阴冷的潮气,石头似乎也得了皮肤病,长满暗绿的藓,死亡的霉味钻入鼻孔,只有一道光从天上洒落。
“吃吧。”
我听见了粗重的喘息,那个声音似乎在颤抖。
“这是我的族妖!”
“那又如何,你现在是龙族的所有物。”
一道破风声响起,龙飞上天际,那目光终于消散,我才有了些许力气,但这具肉身尚无力起来。
一只金色的爪子出现在眼前,往上看去,通体被金黄的鳞所覆,他的嘴旁龙圩飘摇,除了体形还像豹,几乎就是龙。
他的爪子踏近,扯动锁链,发出叮铃的声响,那锁链一直蔓延到深处的黑暗中,上面沾染了血液,将链子染成褐色,弥漫着痛苦。
龙的眼在不知名的地方,戏谑地看着痛苦。
“对不起……”他俯下身,温柔地蹭着我的颈侧,“我们无路可走了,龙会杀死所有的豹族……我不想当全族的罪妖。”
先前没发现,这声音极像豹云。
“父王犯了错,我不能让错误变得更大……至少不能让报应来得太快,如果可以,我下辈子为你赎罪。”
他的牙在颈上摩挲,似乎在寻找从哪里下口痛苦更轻。
“……豹云?”
他愣了一下,俶尔抬头,眼瞳颤动不已,我知道,他认出了我的声音。
他张了张嘴,迟疑地开口:“夜吟……?”
待我点头,他突然跳起来,将锁链扯得作响,在空旷的洞中悠悠回旋。
“你不该在龙域,逃!你的肉身呢?”
“肉身还在,哝。”冲他笑了笑,从豹的丹田中出来,重新凝出形体。
下一秒被扑了个满怀,紧紧抱在怀里,他冰冷的爪子按住我的脊背。
“现在……快逃,照顾好雨儿。”
“你稳住龙,我带你出去。”
豹云突然顿住,金色的竖瞳深深望着我。
“不,别救我,龙太强了,你逃走就是,别搭上自己。”
血红的指爪与他胸口的鳞片发出金戈之响。
“你想丢下豹雨?!你应该想想怎么活下去,活下去见她!”
他沉默片刻,固执地摇头:“你不懂,我回不去了,你别告诉她,她会难过。”
心头一阵怒气,几乎吼出来:“什么叫回不去了?懦夫!”
他似乎想阻止我吼这么大声,但来不及了。
头顶狭小的光芒中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吼,如海啸般的威压倾泻而下,我们都是四肢一软,趴在地上,罡风从头顶吹来,是龙在俯冲。
悄悄引动噬心火,眼皮向上翻,死死凝视着龙,巨大的风压让眼眶渗出血,被风撕成点点小液滴。
龙不想杀了豹云,是收了力的,是针对我的,遮掩了挤成一团的龙脸。
火焰收缩到只有那么一线,直直刺穿龙爪,精神力化三道裂天之势的巨型爪芒,涌动墨黑的恶念,裹挟让妖欲呕的杀意。
龙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瞳孔顿时失神,被撕碎了灵魂,往下坠落。
一下撞开豹云,身后龙坠地发出地震般恐怖的响,几乎要把内脏都抖碎,本就力竭的身体雪上加霜,嘴角渗出一丝血,又被血染红的舌舐去。
抬爪将龙碎裂的灵魂聚龙阁,塞进嘴里,眼前顿时朦胧。
…………
小时候,妈妈把我从龙蛋中捡出来,剥去膜衣,慢慢将我养大,然后便只是从外面带些活物来,无视我的乞求盘在角落静默。
当我第一次被鹿角撞得大哭,妈妈一爪子拍在我背上,低空扑去,一口咬断鹿的脖子,回头,牙尖鲜血滴在地上,她说。
“你是龙,怎能因蝼蚁而哭!”
从那一天起,我学会了睥睨这些下等的畜类,它们是龙的食物,是龙的玩具。
待我长大,常看见有些龙贪婪地压在雌畜身上,我才知道,它们还可以代替母龙,毕竟大多数下等龙不配有老婆。
这些畜类低贱,一滴血就能让它们摇尾乞怜,作为一只下等龙,被食物敬仰的感觉还不错。
我是它们的神,这不容辩驳。
但我不甘心只当食物的神,我杀了很多龙,用他们的血肉淬炼自身,无龙发现,当然发现也无所谓,弱者就是该死,没什么好说的。
正像幼时,上等龙活剥我的龙鳞一样,忘不了妈妈抱着我哭泣,眼泪落在肉上,疼得要命。
我混进了龙庭,王赐了我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但好歹是个官,连母亲都要对我俯首,甚至愿意乖顺地窝在我的龙巢里。
有一天,常年闭关的龙祖突然出现,他漂浮在天上,隐匿在云层中,只见金黄璀璨的鳞,那是视野的全部。
他说他要走,我们试图拦住,他却只是说。
“祂在呼唤我。”
龙祖离开了,回来时只剩破碎的龙魂。
王寻了至宝保护他的魂魄,召开了会议。
他说,那些贱畜又以为自己行了,企图反抗,真是可笑,蝼蚁就是蝼蚁。
我说把它们都杀了,其他懦夫却说要离开这里,让天地成为蛊盅,让龙血汇聚,再从他们身上提取龙血,避免不必要的杀孽与麻烦,唤醒龙祖。
蝼蚁嘛,碾过去就好了,但我的不同意不影响大局。
那一天,王施展通天伟力,将龙族的领地拔高,我慢慢看不见那些野畜了,王说,我们与它们的空间已经分隔了,只有几个传送口。
他们称这片囚笼为龙域,真是不可理喻,哦,对了,他们可以自由进出,龙域只对我们下等龙才是囚笼,我们可没有通行证。
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外面的天,唯一的乐趣成了逗弄龙域内的野畜,它们没想过逃,因为龙的眼无处不在。
重新睁眼,豹云正震惊地看着地上的龙尸,爪子都在抖。
“我能杀一只,就能杀第二只、第三只,我会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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