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大学的梨花园位于校园后山，四月正是花期。林陌跟在楚怀柔身后，沿着石板小径向上走。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楚怀柔的发梢上跳跃，为她镀上一层金边。
"快到了。"楚怀柔回头微笑，伸手拉过林陌，"你看。"
转过最后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整片山坡被白色的梨花覆盖，如同一场未化的雪。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香气。
林陌屏住呼吸。她从未见过如此美景，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楚怀柔——她站在落花中，发间、肩上沾着花瓣，笑容比阳光还耀眼。
"喜欢吗？"楚怀柔轻声问。
林陌只能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这一刻，她确定自己爱上了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年少时的迷恋，而是一个成年人对另一个灵魂的深切向往。
她们找了一张长椅坐下，肩膀轻轻相贴。林陌的手放在膝上，指尖微微颤抖。她想触碰楚怀柔，又怕打破这一刻的完美。
"我第一次带人来这里。"楚怀柔仰头看着飘落的花瓣，"连王志文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林陌的心跳加速。这个秘密花园的分享，比任何直白的告白都更有分量。她鼓起勇气，小指轻轻碰了碰楚怀柔的手背。
楚怀柔没有躲开。
林陌的指尖慢慢滑入楚怀柔的掌心，感受着对方皮肤的温暖和纹理。当十指最终相扣时，一股暖流从交握的手传遍全身。她低头看着两人交缠的手指——她的修长有力，楚怀柔的纤细白皙，却意外地契合。
"我高中时就知道了。"林陌突然说，目光仍停留在她们的手上，"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楚怀柔静静听着，拇指轻轻摩挲林陌的手背。
"有个室友，夏晴。"林陌继续道，声音低沉，"冬天特别冷，我半夜钻进了她的被窝。醒来时发现自己抱着她，那种感觉...既罪恶又美好。"
一片梨花落在楚怀柔的膝上，她轻轻拂去："后来呢？"
"她转学了，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林陌苦笑，"我想她吓坏了。我也吓坏了，以为自己是个怪物。"
楚怀柔握紧了她的手："你不是。"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林陌眼眶发热。三十八岁的楚怀柔不会像年轻人那样热烈地宣告支持，但这句平静的肯定比任何华丽的声援都更有力量。
"大学时，我试过和男生约会。"林陌继续说，"三次不同的约会，三次同样的结果——我满脑子都在想'什么时候能结束'。"
楚怀柔轻笑出声："我也有过类似经历。父母安排的相亲，对方是个不错的医生，但我全程都在想他白大褂上沾的墨水渍像不像李清照的签名。"
她们相视而笑，默契得仿佛已经共度半生。林陌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如此轻松地谈论这些深藏的隐秘，而倾听者竟是楚怀柔。
"你呢？"她轻声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怀柔望向远处："很晚。我们那个年代，这种事很少被公开讨论。直到遇见王志文，我以为自己终于'正常'了。"她停顿了一下，"婚姻生活并不糟糕，只是...缺少了什么。离婚后，我才慢慢明白过来。"
林陌想起那些匿名邮件里隐晦的告白，想起自己每次在楚怀柔办公室门前徘徊时的悸动。原来她们一直在平行时空里经历相似的觉醒。
"后悔吗？"她问，"这么晚才发现。"
楚怀柔转头看她，目光温柔："不后悔。如果早十年遇见你，我可能还没准备好。"
阳光渐渐西斜，她们依依不舍地离开梨花园。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亲近，两人的手再也没有分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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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在楚怀柔家吃的。这是林陌第一次来到她的私人空间——一套位于教师公寓三层的两居室，装修简洁雅致，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和几个小巧的陶瓷摆件。
"随便坐。"楚怀柔放下钥匙，"我去做饭。"
"需要帮忙吗？"林陌站在客厅中央，突然有些拘谨。
楚怀柔笑着摇头："你是客人，看电视吧。"
但林陌还是跟进了厨房，靠在门框上看楚怀柔熟练地切菜、炒菜。居家服的楚怀柔比工作时更加柔和，发髻解开，长发垂在肩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你经常做饭？"林陌问。
"嗯，一个人住，总要照顾好自己。"楚怀柔头也不回地回答，"你呢？"
"外卖为主。"林陌不好意思地笑笑，"最多煮个面条。"
楚怀柔转身递给她一碗洗好的草莓："那你以后来，我都做饭给你吃。"
以后。这个词让林陌心头一热。楚怀柔已经在构想她们的未来了。
晚餐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但味道出奇地好。林陌吃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赞叹。楚怀柔微笑着看她狼吞虎咽，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饭后，她们坐在阳台上喝茶。夜色渐深，星光点点。楚怀柔家阳台正对着校园的一角，能看到远处图书馆的灯光。
"我有时会想，"楚怀柔突然说，"如果当年就知道匿名邮件是你发的，我会怎么做。"
林陌的心跳漏了一拍："会吓跑吗？"
"可能会。"楚怀柔诚实地说，"那时候我还被困在'应该'和'不应该'的牢笼里。"
林陌理解她的意思。五年前的楚怀柔刚离婚，还在学术圈奋力攀爬，不可能冒险与一个女学生发展关系，即使那个学生已经毕业。
"现在呢？"她轻声问。
楚怀柔没有立即回答。她放下茶杯，转向林陌，目光在月光下深邃而明亮。然后，她缓缓倾身向前，吻上了林陌的唇。
这个吻轻柔如梨花瓣飘落，却让林陌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她回应着，双手不自觉地捧住楚怀柔的脸，指尖感受着她细腻的肌肤和微微发烫的温度。
当她们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楚怀柔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嘴唇因为亲吻而微微泛红。
"现在，"她轻声说，"我只想做让自己快乐的事。"
林陌再次吻上去，这次更加热烈。楚怀柔的唇比她想象中更软，带着淡淡的茶香。当楚怀柔的手滑入她的发间时，林陌感到一阵战栗从脊椎蔓延至全身。
她们从阳台转移到客厅沙发，亲吻逐渐加深。林陌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楚怀柔的腰际，隔着布料感受着她的曲线。当她的指尖无意中触到一片裸露的肌肤时，楚怀柔轻轻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推开她。
"可以吗？"林陌喘息着问，手指停在楚怀柔的衣扣上。
楚怀柔的眼神迷蒙而温柔，她轻轻点头："可以。"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梦境。楚怀柔的肌肤在月光下如同上好的瓷器，她的喘息声在林陌耳中是最动听的音乐。当她们最终合二为一时，林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感，仿佛找到了失落已久的另一半自己。
事后，她们相拥在楚怀柔的床上，分享着同一个枕头。林陌将脸埋在楚怀柔的颈窝，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
"我该回去了。"良久，林陌不情愿地说，"明天早上的飞机。"
楚怀柔的手指在她发间轻轻梳理："留下来吧，我送你去机场。"
于是林陌留了下来。她们相拥而眠，楚怀柔的呼吸渐渐平稳，而林陌却久久无法入睡。她借着月光凝视怀中人的睡颜，心中满是不可思议——这个她仰慕了八年的女人，此刻正安然睡在她的臂弯里。
凌晨三点，林陌轻轻起身，小心翼翼地不惊醒楚怀柔。她披上睡袍，走到书房。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为书桌镀上一层银边。
林陌打开台灯，光线调到最暗。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楚怀柔的工作资料，一个笔记本摊开着，上面是工整的备课笔记。她无意窥探，却在合上笔记本时发现下面压着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她的名字。
林陌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了信纸。是楚怀柔的字迹，日期是昨天：
【林陌：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或许我们已经迈出了那一步。我不知该如何当面告诉你这些担忧，只能借文字倾诉。
我比你大九岁半，这个差距现在或许不明显，但十年后呢？当你正值壮年时，我已开始衰老。你确定那时不会后悔吗？
还有我们的身份。虽然你已毕业多年，但师生关系的影子始终存在。学术圈很小，一旦传开，对你的事业和我的声誉都会有影响。
最重要的是，我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已经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做一个好的伴侣。而你，应该拥有毫无阴影的爱情。
可是，当你的手握住我的那一刻，所有这些理智的思考都烟消云散了。原谅我的自私，我无法推开你。
如果你读完后仍决定留下，明天早餐我想吃你煎的蛋。
怀柔】
林陌的视线模糊了。她轻轻折好信纸，放回原处。回到卧室，楚怀柔仍在熟睡，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林陌轻手轻脚地上床，将楚怀柔搂入怀中。怀中人无意识地往她怀里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我不会后悔。"林陌在她耳边轻声承诺，尽管知道她听不见，"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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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个月，林陌利用一切可能的借口飞往北方。季度汇报、人才选拔、校企合作...她甚至主动请缨去监督一个原本不需要总监级别参与的实习生培训项目。公司里开始有闲言碎语，但没人敢当面质疑人力资源总监的决定。
每次见面，她和楚怀柔的关系都更进一步。她们走遍了城市每一个角落——小巷深处的茶馆，郊外的森林公园，大学城的独立书店。楚怀柔带她去看私人收藏的古籍，她则带楚怀柔体验最新的VR游戏。两个看似截然不同的世界，却在她们的交汇中产生了奇妙的和谐。
六月的一个雨夜，林陌躺在楚怀柔家的沙发上，头枕在楚怀柔腿上，任对方的手指在她发间轻轻梳理。窗外雨声淅沥，电视上播放着一部老电影，但谁都没认真看。
"我下周要去上海参加学术会议。"楚怀柔突然说，"三天。"
林陌抓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上："我会想你的。"
"要跟我一起去吗？"楚怀柔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犹豫，"可以...住我的房间。"
林陌惊讶地抬头。这是楚怀柔第一次提议在公开场合同行。学术会议意味着她的同事、学界同行都会在场，这是一个不小的冒险。
"你确定？"林陌坐起身，认真地看着她。
楚怀柔的睫毛微微颤动，但眼神坚定："嗯。我们可以说是偶遇，你刚好也在上海出差。"
林陌吻了吻她的指尖："好。"
电影结束了，片尾曲响起。楚怀柔突然问："你父母知道吗？关于...我们。"
林陌摇摇头："只跟周琪说过。你呢？"
"我母亲去世得早，父亲...不会理解的。"楚怀柔苦笑，"他至今仍希望我和王志文复婚。"
林陌搂住她的肩膀："不急，我们慢慢来。"
楚怀柔靠在她怀里，轻声说："总有一天，我要告诉全世界，我有多爱你。"
这句话让林陌的心脏几乎停跳。她收紧手臂，将楚怀柔搂得更紧，生怕一松手，这个美好的梦就会醒来。
窗外，雨越下越大，但屋内温暖如春。林陌想起楚怀柔那封未寄出的信，想起她所有的顾虑和担忧。她知道前路不会平坦，但此刻，在雨声和心跳声中，她确定了一件事——无论多少阻碍，她都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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