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海国际大酒店的会议室里，楚怀柔正在做学术报告。林陌坐在最后一排，目光紧锁在讲台上那个优雅的身影上。楚怀柔今天穿着深蓝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讲解宋代女性文学时引经据典、妙语连珠，与平日在家慵懒随意的样子判若两人。
"以上是我的初步研究，谢谢大家。"楚怀柔结束报告，微微鞠躬。掌声响起，几位学者举手提问。
林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查看：
【讲得怎么样？】
她抬头，正好看到楚怀柔在讲台上偷偷瞄她。林陌忍住笑意，回复：
【完美。不过你领子有点歪了。】
楚怀柔下意识摸了摸衣领，这个小动作被前排一位白发教授注意到，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林陌一眼。林陌立刻正襟危坐，假装对会议手册产生了浓厚兴趣。
茶歇时，人群涌向点心区。林陌刻意等了一会儿才走过去，装作偶遇般在咖啡机前与楚怀柔"重逢"。
"楚教授，刚才的报告很精彩。"她公式化地说，同时趁没人注意，迅速帮楚怀柔整理好歪掉的衣领。
楚怀柔的耳根微微泛红："谢谢，你是...？"
"星创科技林陌，我们去年在北方大学招聘会上见过。"林陌故意提高音量，然后压低声音补充，"你房间号多少？我晚点过去。"
"1726。"楚怀柔同样小声回答，随即恢复正常音量，"哦，想起来了，林总监。贵公司最近的人工智能项目很有突破性。"
她们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进行着双重对话，既满足了公开场合的社交礼仪，又暗中传递着只有彼此才懂的信息。这种隐秘的默契让林陌心跳加速，比任何直白的**都更令人兴奋。
"怀柔，这位是？"一位中年女教授走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林陌。
"李教授，这是星创科技的林陌总监。"楚怀柔自然地介绍，"林总监，这是我们文学院的李教授。"
林陌礼貌地握手寒暄，心里却绷紧了一根弦。这是第一次有楚怀柔的同事直接撞见她们的互动。
"林总监对我们文学感兴趣？"李教授笑眯眯地问。
"个人爱好。"林陌微笑，"特别是宋词，楚教授的文章给了我很多启发。"
这倒不是谎话。李教授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转而和楚怀柔讨论起会议安排。林陌趁机告辞，走出会议室时长舒一口气。
她没注意到，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然后低头在手机上发了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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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林陌轻敲1726的房门。门立刻开了，楚怀柔一把将她拉进去，随即是一个热烈的吻。
"想死你了。"楚怀柔喘息着说，"一整天都不能碰你。"
林陌将她抵在墙上，加深这个吻。楚怀柔已经换上了睡袍，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林陌的手滑入睡袍，感受着熟悉的曲线。
"等等，"楚怀柔突然挣脱，"有人可能看见你进来了。"
林陌皱眉："谁会注意？"
"王志文的表弟，在酒店保安部工作。"楚怀柔咬了咬下唇，"李教授告诉我他今天值班。"
林陌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我们...？"
"不确定，但王志文最近一直打听我的事。"楚怀柔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景，"他可能已经猜到了什么。"
林陌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别担心，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我们都是单身成年人。"
楚怀柔转过身，抚上林陌的脸："学术圈很小，闲言碎语能毁掉一个人的声誉。而且你还是我以前的学生..."
"那是八年前的事了。"林陌吻了吻她的掌心，"我不会永远是你'以前的学生'，就像你不会永远只是我的'老师'。我们是恋人，怀柔。"
这个词让楚怀柔的眼神柔和下来。她拉着林陌坐到床边："说说你吧，下周就是你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林陌神秘地笑了："我想要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实际上，她已经计划了整整一个月。不是为自己庆生，而是为楚怀柔准备一个惊喜——她们的生日只相差两周，林陌打算在楚怀柔生日那天正式表白。
接下来的会议日程平静无波。林陌谨慎地避免在公开场合与楚怀柔过于亲密，只在夜深人静时溜进她的房间，天亮前又悄悄离开。这种近乎偷情的刺激感既令人兴奋又让人疲惫，她开始期待回到北方大学，回到那个可以光明正大牵楚怀柔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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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后，林陌立刻投入工作，同时秘密推进她的计划。她翻出大学时写过的所有诗词——那些为楚怀柔而作却从未示人的情诗，精心挑选出九十九首，准备手抄在特制的信笺上。
"林总监，这是您要的进口信纸。"陈敏将一个精致的包装盒放在她桌上，好奇地问，"是要写重要信件吗？"
"嗯，私人用途。"林陌简短回答，随即转移话题，"新加坡项目的人选确定了吗？"
晚上回到家，她铺开信纸，开始一首首誊写。有些诗写于大学时代，字迹稚嫩情感炽热；有些是毕业后匿名邮件时期所作，含蓄隐晦却暗藏深情；最近的几首则是明确关系后创作的，直白热烈得让她自己都脸红。
每一首都承载着特定时刻的记忆——初见时的心动，课堂上的痴迷，毕业后的思念，重逢后的狂喜。重读这些文字，林陌仿佛重新走过了爱慕楚怀柔的八年历程。
抄到第七十三首时，周琪突然来访，门铃响得猝不及防。林陌慌忙收起信纸，但还是被眼尖的周琪发现了。
"哇，这是什么？"周琪抢过一张，"'你的眼眸是秋水，我在其中沉溺'...天啊，林陌，你写情诗？"
林陌夺回信纸，耳根发热："别闹。"
周琪的表情从调侃变成了惊讶："等等，这是给楚教授的？你认真的？"
"嗯。"林陌不再否认，"她生日快到了，我准备...正式表白。"
"用九十九首情诗？"周琪看着桌上厚厚一叠信纸，"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大二到现在。"林陌轻声回答。
周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用力抱住她："我收回所有反对的话。如果有人为我写九十九首情诗，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立马嫁了。"
林陌笑着推开她："少来。帮我个忙，看看哪首最适合放在最后一页？"
她们花了整个晚上筛选、排序，最后周琪甚至贡献了自己珍藏的火漆印章和丝带，帮林陌把九十九封信装订成册。
"她会哭的。"周琪信誓旦旦地说，"我打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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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柔生日前一天，林陌请了假，飞往北方大学。她没有告诉楚怀柔自己要来，而是联系了楚怀柔的同事李教授——那位在会议上见过面的女教授，意外地成了她们的支持者。
"都安排好了。"李教授在机场接她，笑眯眯地说，"怀柔今天下午有课，五点结束。我已经说服她课后去办公室拿'忘带的资料'，你可以在那里等她。"
"太感谢您了。"林陌真诚地说。
"年轻人啊。"李教授摇摇头，眼神却温暖，"我和我老伴也是师生恋，三十年前比你们现在艰难多了。"
林陌惊讶地看着这位六十多岁的学者，突然感到一股勇气。如果李教授那代人能挺过来，她们又有什么理由退缩？
下午四点四十五，林陌在楚怀柔的办公室布置好一切——九十九封信整齐排列成心形，中间放着一束白玫瑰和一个小巧的绒盒。她关掉灯，躲在门后等待。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钥匙转动的声音，然后门开了。
"李教授？您不是说资料在..."楚怀柔的声音戛然而止。灯被打开，她看到了地上的布置。
林陌从门后走出来："生日快乐，怀柔。"
楚怀柔呆立在原地，目光从林陌脸上移到地上的信件，又移回来。她的嘴唇微微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这是过去八年里，我为你写的九十九首诗。"林陌轻声解释，"从大二那首《初见》开始，到上周的《永恒进行时》。"
楚怀柔慢慢蹲下，颤抖的手指抚过那些信笺。她随手拿起一封拆开，读了几句就哽咽起来。
林陌单膝跪地，打开绒盒："楚怀柔，我不想再做你的秘密恋人了。我想光明正大地爱你，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的挚爱。你愿意正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盒子里不是戒指，而是一把钥匙——林陌在北方大学附近买了套小公寓的钥匙。
楚怀柔的眼泪终于落下。她扑进林陌怀里，泣不成声地点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她们相拥在满地情书中间，夕阳透过窗户为这一刻镀上金边。林陌吻去楚怀柔脸上的泪水，尝到了幸福的咸涩。
"我也有礼物给你。"楚怀柔终于平静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本来打算明天去上海找你的。"
林陌打开信封，是两张去荷兰的机票和酒店预订单。
"下个月有个学术会议，我想...结束后我们可以多留几天。"楚怀柔的脸颊泛红，"那里允许同性婚姻。"
林陌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是说..."
"只是去看看。"楚怀柔急忙解释，"不一定非要...我是说..."
林陌用吻封住了她的语无伦次。这个含蓄的提议比任何直白的承诺都更令她心动。楚怀柔在用她的方式说：我考虑过未来，而那个未来里有你。
当晚，楚怀柔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白玫瑰的照片，配文"最好的生日礼物"。没有说明是谁送的，但这是她第一次公开暗示自己不再单身。林陌立刻点赞，并在评论区发了个爱心表情。
不到一分钟，王志文的电话就打来了。
楚怀柔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挂断关机。林陌挑眉看她，楚怀柔只是摇摇头，靠在她肩上："今晚只属于我们。"
接下来的半年像梦境般美好。林陌尽可能多地飞往北方，有时甚至周末两天都往返。那套小公寓成了她们的秘密爱巢，林陌添置了家具，布置了书房，甚至留出一半衣柜给楚怀柔。
楚怀柔的同事大多心照不宣，只有少数人直接询问。学术圈毕竟相对开放，加上楚怀柔已经评上教授，压力比预想中小很多。林陌这边则只告诉了周琪和几个密友，反应褒贬不一，但她已经学会不放在心上。
荷兰之行因楚怀柔临时增加的课题评估而推迟，但她们计划在年底补上。林陌甚至开始自学荷兰语，想在阿姆斯特丹的运河边给楚怀柔一个惊喜。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直到那个秋日的下午。
林陌正在公寓里远程办公，门铃突然响起。监控屏幕上显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容严肃，与楚怀柔有几分相似。
她的心一沉，立刻猜到了来者身份。
开门后，老人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你就是林陌？"
"是的。您是...楚教授的父亲？"林陌保持礼貌，尽管手心已经沁出汗水。
"楚明远。"老人冷冷地说，"不请我进去吗？"
林陌侧身让路，大脑飞速运转。楚怀柔今天去外地参加学术评审，晚上才回来。她父亲显然是算准了时间单独前来。
楚明远在客厅转了一圈，目光在双人合照上停留片刻，最后在沙发坐下："我女儿从小优秀，从不用我操心。"
林陌给他倒了茶，安静地等待下文。
"直到遇见你。"老人锐利的目光刺向她，"你知道她为了你拒绝了多少好姻缘？张部长的儿子，李院士的侄子..."
"怀柔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伴侣。"林陌尽量平静地说。
"选择？"楚明远冷笑，"她只是被你迷惑了。师生恋已经够难听，还是两个女人...你考虑过她的声誉吗？"
林陌握紧了拳头："我们很小心..."
"小心？"老人打断她，扔出一叠照片在茶几上——她和楚怀柔在超市牵手，在公园长椅接吻，甚至在她公寓阳台相拥的画面都被清晰地拍了下来。
林陌的血液瞬间凝固。有人跟踪她们，而且已经很久了。
"这些照片如果出现在学校论坛上..."楚明远意味深长地说。
"你想要什么？"林陌的声音冷了下来。
"离开我女儿。"老人直截了当，"你的公司正在筹备上市吧？负面新闻对股价影响很大。"
林陌这才明白对方的来意。她深吸一口气："怀柔知道您来吗？"
"她不需要知道。"楚明远站起身，"我给你一周时间。否则，这些照片会出现在所有该出现的地方。"
老人离开后，林陌呆坐在沙发上，盯着那些照片看了很久。最令她心惊的不是被偷拍的事实，而是其中几张明显是从对面楼拍的——有人监视她们的公寓，而她们毫无察觉。
她拿起手机想给楚怀柔打电话，又放下了。不能打扰她的评审，这件事需要当面谈。
晚上十点，钥匙转动的声音惊醒了一直在沙发上等待的林陌。楚怀柔风尘仆仆地推门而入，看到她的表情立刻警觉起来："怎么了？"
林陌默默递上那些照片。楚怀柔翻看时，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父亲来过了？"她轻声问。
林陌点头，简单转述了谈话内容。楚怀柔听完，一言不发地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林陌没有跟进去，给楚怀柔留出空间。她煮了两人都爱的普洱茶，坐在阳台上望着夜空。半小时后，楚怀柔出来了，眼睛红肿但神情坚定。
"我不会妥协的。"她坐到林陌身边，握住她的手，"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有权决定自己的感情。"
林陌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但我不想你为难。如果这会伤害你的职业生涯..."
"比起没有你的人生，那些都不重要。"楚怀柔轻声说，"除非...你想放弃？"
林陌猛地抬头："当然不！我只是..."
楚怀柔用一个吻封住了她的话："那就别胡思乱想。我们一起面对。"
她们相拥在阳台上，夜风微凉，但彼此的体温足够温暖。林陌嗅着楚怀柔发间的清香，心中既甜蜜又苦涩。她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楚明远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但此刻，她选择相信楚怀柔的坚定，相信她们能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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