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的英语也没有差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小学百分制的考试总在80分左右徘徊,等我好不容易能拿到100分,满分却变成了120,现在倒是可以考到120了,只是满分又升级为150了。近几年倒是有学业水平测试分制改革的消息传来,但是我觉得不管满分多少,我都能根据我从小到大的英语成绩推算出改革后我的新分数。有时我真的会想,与其说我是在与同龄人比排名,不如说我是在与不断上涨的满分值作斗争。
反观沈清嘉兄妹俩,一个是令所有小孩闻风丧胆的“别人家孩子”,另一个则身居英语课代表的职位多年,根本不会理解弱小的我面对24……啊不,是26个英文字母们时长时短、排列组合的无穷变化时的心酸。
尤其与我多次逼近满分的语数成绩相比,英语这块短板就显得更为突出。
人活着是需要一些阿Q精神的,我最常用的精神胜利法就是在试卷发下来后想象如果这次完型少错两个、听力再仔细一点,加上这些因为粗心和偷懒丢掉的分数,那跟“千年老二”沈清许一较高下也不是没可能,甚至还能跟第一名过上两招……
我想得正美,沈清嘉看我一直埋头苦吃,以为我是被她哥的毒舌伤到了,于是猛锤一计沈清许的胳膊:“说她未来同桌呢,你老往小雨身上扯什么。”
我已经把自己调理好了,继续刚刚断掉的话题:“所以他是跟我不爱背单词一样不爱背古文吗?”
通常情况下,除了为大多数人所诟病的高考必背篇目,我实在想不明白作为一个中国人,还能在哪里失分了。
“嗯,差不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小幅度地笑了一下,“听说作文写得也是差强人意。”
“那,for example?”
“还记得中考前最后一次联考的作文题目吗?”
我仔细回忆:“是那篇半命题作文‘××初三’吗?我记得我写的是‘决胜初三’;清清写的是‘青春初三’,你写的是……”
“难忘初三。”沈清嘉吃蛋糕的同时还不忘替我补充完整。
“对啊!”我一拍脑门:“我俩当时还笑话你来着,虽然这篇的题材很自由,可议论可抒情的,但是没想到你居然破天荒开始走煽情路线了,听说段老师在办公室拆卷子的时候还以为是谁恶作剧写了你的名字冒名顶替来着。”
他像是被我说得不好意思起来,耳廓染上一层薄红,轻咳了两声敲敲桌子:“所以你猜他写的什么?”
“总不会是‘重生之我回到了初三’吧?”我开始发挥胡说八道的本领张口就来:“其实这种呢也是有模板的,一般开头都是开门见山的写法‘一觉醒来,我重生了,重生在自己初三那一年’,结尾么也是万变不离其宗‘这一次,我一定要将之前失去的全都夺回来,V我50,聆听我的详细复仇计划’。是不是这样?是不是?”
沈清许没忍住笑出了声,转身扯过一张纸巾去擦嘴角根本不存在的奶油渍。沈清嘉则是已经习惯了我天马行空的随地大小讲,笑骂道:“干嘛呀!还想不想听故事了。”
我乖巧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晃晃手中的蛋糕叉示意沈清许继续。
“大年初三。”他不紧不慢地折好纸巾,幽幽飘出来这么一句。
“嗯?”这跨度太大,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喃喃了两遍才大笑着拍手,却忘了自己一手还举着吃了一半的蛋糕,“啪嗒”一声,没等眼疾手快又要去抽纸巾的沈清许抢救,蛋糕就糊在了我刚刚随手抽来当餐垫的作业本上。
“真是个妙人啊。”我毫不吝啬地赞美。
沈清嘉也笑得肩膀都在抖,却在看了一眼我的桌子后惊呼:“小雨,你的作业……”
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一个作业本而已,脏了就脏了吧,以后当演草纸好了,正好开学也需要再去买一些好看的本子。”
“不是作业本,好像是你的暑假作业。”
我俩说话间的功夫沈清许已经极有效率地把那坨糊成一团的蛋糕清理干净,被我随手抽来垫桌子的作业本未能幸免,浅绿色的奶油渍以试卷中间的古诗词填空为中心,蔓延到了装订线的位置。
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那也没关系,暑假作业这种东西嘛,在暑假结束那天就成了过期产品了。”
很快我就被自己说的话打脸。
没聊多久上课铃声就响了,进门的是一个瘦高短发、戴眼镜的女老师,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我迅速把背挺直,因为我认出了她是本市作协的副会长,之前有次省赛,给我颁奖的就是她。
天呐,看来沈清嘉所言非虚。一想到这么厉害的人以后会成为我的老师,我甚至都不用排队去要签名,甚至还能拿到老师独一份儿的作文总批旁批和写作阅读指导我就乐得情难自已。
把书放在讲台上,她微笑着扫视了一眼全班,开始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姓张,以后就是咱们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但其实我不在教学一线已经很多年了,这次重返教坛,希望大家能够多多配合,咱们以后就互相指教、共同进步。”
话毕,教室中间最后一排的黑皮肤男生开始带头哗哗鼓掌。
张老师笑着扶了扶眼镜,摆摆手:“好,大家都很有精神,今天下去先把课文预习一下,也看看高中课本大致要学些什么,这节课我们就先讲暑假作业。”
台下又是一片哗哗翻作业的声音。
我条件反射刚想去翻,低头看到从“事故现场”被抢救出来的暑假作业简直后悔得想穿越回十分钟前给自己一下子。
我正抓耳挠腮之际,教室门口“咚咚”两声敲门声过后,一个声音响起:“抱歉老师,刚刚报到人有点多耽误了时间。”
我抬头,是一个清瘦挺拔的男生站在门口,身上印着“11”的红色球衣分外惹眼。他左臂抱了个篮球,右肩斜背一个黑色书包,额头渗出的薄汗正沿着太阳穴汇到鬓角。
说实话,他这副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刚刚是去篮球场报的到。
张老师转头看过去,想开口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朝他点点头,接着进入评讲环节:“前面的读音校准和词性辨析我就只对答案了,如果有同学对于个别问题有异议的话可以举手,共性错误就细讲。”
我刚想低下头装死,余光却看到门口那个男生朝我这边……准确地说是朝我旁边的座位走去。
环顾四周,确实只剩下我身旁这个座位空着了,莫非他就是我鼎鼎大名的新同桌?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把暑假作业掏出来,我差点脱口而出:“原来阁下就是大只状元啊,久仰久仰。”
但还好严肃的课堂气氛及时截住了我的口不择言,我很有眼力见地递过去一包湿纸巾,这还是刚刚沈清许收拾完桌子后落在我这儿的。
“你就是徐同学吧?以后多多关照,对了,能借我暑假作业看一看吗?”我谄媚地笑。
虽然知道这转折很生硬,但眼下我也只能求助于这位新同桌。
他挑眉看我,倒是不客气,一把薅过去几张湿纸巾,同时递给我一个“我懂,没带就是没写”的眼神。
我刚想辩驳,他已经十分大方地把自己的暑假作业推到我这边。
算了,一个能写出“大年初三”这么让人眼前一黑的作文题目的人,我跟他计较什么。
“谢谢。”
“不客气。”他回给我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翻开我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同我客气。
因为全是空白。
我倒吸一口凉气,好哇,看你那么自信,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还不写暑假作业。
大概是我这口气吸得太重,全班半数以上的目光都朝我这边聚集过来。
他瞪大了眼睛,拼命给我使眼色。
我还来不及把头低下去,张老师的声音已经响起:“古诗词填空这种题也有异议吗?虽然这些古诗词还没学过,但是都是高考必背篇目哈,因为新书还没发下来,那这次就先找个同学给大家对下答案吧。”
她也随着大家的目光往我这边看过来。
这次我极其迅速地把头低下装鹌鹑,旁边的徐霁初就没那么好运了,张老师的声音缓缓响起:“最后一排……刚刚最后进教室的那个男生,起来念一下答案。”
余光瞥见他一脸认命的表情捧着作业站起来:“第一题:草长莺飞二月天,江枫渔火对愁眠;第二题:仰天大笑出门去,归来倚杖自叹息;第三题:我寄愁心与明月,明月何时照我还;第四题:闲云潭影日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别说,看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念得比原作都顺口,我凭着自己的惯性记忆才没被带跑偏。
张老师估计是没想到这种题也有人能错得这么出乎意料,就问了他的名字,显然以后是要“多加关照”了。
“来,同桌,黄时雨,给大家对下你的答案。”我还在跟围观群众一起努力憋笑,冷不防就被点到了名字。
太好了,张老师还记得我!
我乐得冒泡,开开心心地捧起书念答案。开玩笑,我一个从幼儿园开始每年家庭聚餐的固定节目就是给大家朗诵《唐诗三百首》的人,倒着都能把这点东西背出来。
“第一题: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第二题: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第三题: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第四题: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我背完的同一时刻下课铃声也响起来,张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课间你俩跟我去趟办公室。”
这个你俩不用说就是我和徐霁初了,目送老师离开,我脸上还挂着笑,低头却看到我的新同桌正趴在桌上一脸幽怨地盯着我。
我被吓了一跳,才想起手上还拿着人家的暑假作业,赶紧递给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你哦。”
“不、客、气,走吧,黄时雨同学。”他顶了顶腮帮子,皮笑肉不笑地接过来。
要是能有用不完的时间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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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年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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