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澹台雪要去东凌。”
“知道了。”贺兰薄苍站在窗前，眼中映出竹影，不辨明暗。
贺兰北钺没忍住，“皇兄，你就不怕她不回来？”若是真的有心思，为什么不说出来？
相处这么久，澹台雪是什么人早该清楚了，那些身份很重要吗？
澹台雪为了皇兄上位……但皇兄从未信任过，甚至……她付出那么多值得吗？
贺兰薄苍见过澹台雪身边的伏影，虽然长相有出入，但不难认出他是傅家长子傅影。傅家的事前世是翻案了的，傅影一夜手刃仇敌，只一人犯下灭门大案。
他自然躲不过牢狱之灾，但傅家的血脉一直在为长子伸冤，找到证据查明了当年的隐情。
也许这就是澹台雪的目的，她想为傅家翻案。
不过互相利用而已。
“皇兄，你明明看到了……”贺兰北钺虽然单纯，但也不是傻白甜。千机门的圣子重新出现，他第一时间报给贺兰薄苍。
只是没想到发现的是一场单方面凌虐。
（那天）
贺兰北钺见贺兰薄苍一直没回去，出于担心去看，只看到千机雪躺在地上，血浸衣衫，上面都是鞭子抽破的痕迹。
只一眼，就能想象到发生了什么。
他第一时间想救澹台雪，贺兰薄苍拦住了。
“走。”
贺兰北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要见死不救吗？”
贺兰薄苍几乎是冷酷无情的，他站在离千机雪几十米远的地方，也许什么都看到了，“她死不了。”
（回忆结束）
现在贺兰薄苍改变看法了，他不能肯定澹台雪接近他是为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她非常有野心，极其隐忍。
这样的野心他在千机雪身上见过，也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相似之处。能在被单方面凌虐后还笑得出来……
他竟然觉得，如果是千机雪，只会有过之无不及。
贺兰薄苍确实不担心澹台雪不回来，她既然忍了，就一定不是想逃。“我们对千机门知之甚少，谁能知道……千机门圣子的真实身份是威阳侯长子呢？”
贺兰北钺心思都在澹台雪身上，闻言愣了一下，他竟没有注意此事。“威阳侯……”
威阳侯与傅家交好，但傅家出事后却是第一个撇清干系的，对傅家灭门之事闭口不言。威阳侯也很会审时度势……论家族势力，确是如今鼎盛之一。
而他的长子与千机门……
千机门的圣子隶属“千机眼”，负责收集江湖秘闻、朝堂动向，他们消息极为灵通，从前贺兰北钺便猜测官员中也有他们的耳目。不过圣子一直很神秘，很少露面。但威阳侯的长子却是一个很张扬的人，私下玩的很花，他的府邸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他本人常年霸榜京城女子择偶黑名单。
威阳侯没少因为长子的事迹被弹劾，不过碍于情面贺兰封也从未真正处罚过他。
可就是如此恶名远扬的人，藏着这样一个特别的身份，无人发觉。
威阳侯虽不能说一手遮天，但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千机门有这样的靠山，也难怪发展如此浩大。
贺兰北钺冷静下来，眸色微沉，“若是这样，那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贺兰薄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流与杯底碰撞，茶水在杯中打转，他去的巧，可不止看到了这一点。
【圣子收了鞭子，皮靴踩着‘澹台雪’的肩膀，“看来你不如传闻中……（没听清）千机雪。”】
——千机雪。
他出现了。
千机雪那边刚坐上马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脑中浮现出伏影的话，【贺兰薄苍起疑了】
她倒不意外，不如说贺兰薄苍若是不敏锐那也难以成就自己的半壁江山。不过她没用男子身份就是不想……还得想办法圆过去。
圣子没想到她这么快会找他，“你想参加拍卖会？不过你这个样子可不行。”
她要让贺兰薄苍听到两个消息。
【澹台雪已经离开荆楚了】
【千机雪出现在黑市拍卖场，疑似与千机门圣子暗中交易】
那么当天贺兰薄苍看到的人是澹台雪还是……千机雪？她要让这个答案变成唯一一个。
“威阳侯居然也纵容你……到这种程度。”自己的长子公开出现在黑市拍卖会上，这里贩卖的可都是灰色产业的产物。
他不需要用“圣子”的身份出现，那太刻意了。
而贺兰薄苍已知圣子的真实身份，那么只需要威阳侯长子出现，他自然会联想到。
她想要的结论都能达成。
贺兰薄苍对千机门非常关注，他一定会来。
“你今晚的扮相很不错，算奖励。”圣子不离身的鞭子系在腰间，掐出一抹腰线。他用手背贴上千机雪的脸，这样下手狠毒的人，皮肤的温度居然比常人高。
千机雪也不避，目光随着他的手慢慢聚焦到他脸上。
“你这张脸，做男做女都漂亮。”圣子收回手。
千机雪转过身，带上遮面的金属面具。“我听说千机门没有‘圣’的起名方式，倒是东凌……”
“呵……”圣子从后面揽上她的肩膀压上来，“你说得太多了，伤还没好就来找我，想好了吗？”
千机雪不打算现在对上贺兰薄苍，她只需要营造一个反差，澹台雪是单纯不过的人，而千机雪是个城府极深的疯批。
“这么短的时间再来一次也没什么新鲜感吧……说起来，你的礼物呢？”
圣子看了她片刻，突然笑了，“怕什么？我从不强迫别人。”他放下手，脚步走远。
千机雪垂眸看着下面，感觉那股气息走远，才微微松懈后背绷紧的肌肉。她的目标出现了，重新扬起嘴角。
贺兰薄苍听到有人吹口哨，相当流氓的一种调子。
“……”他抬头，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人。面具遮了半张脸，下巴处镂空编织，紧扣着轮廓，倒似一种装饰。
如果不是对方过于侵略的眼神，贺兰薄苍会以为那是澹台雪。
他们很像，千机雪藏不住自己的意图，侵略性像藤蔓一样伸出自己的领地一点点试探。澹台雪藏不住自己的想法，好像什么都在表面上，但又像有一张窗纸包裹，难以看清。
那人笑眼弯弯，却没有任何温度。
虽然比起记忆中的模样还是稍显稚嫩，但可以确定了。贺兰薄苍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的眼神了，直接激起了内心跳动的战意。
对方露出的小臂上缠着纱布，透出浅浅的红，倒是让人联想到了前几日的鞭伤。
在黑市开的拍卖会当然算不得正经，千机雪都准备走了才想到不能留下隐患，也没提前做功课。
等坐下了才发现不对。
从前在地下欢愉场见过的东西……
她只知道欢愉场素来宣扬你情我愿，可哪有什么事情是真的“你情我愿”？千机雪移开了视线。
不过重头戏在后面。
拍卖师是个非常有经验的老手，很会利用噱头吸引目光。“各位贵客，寻常奴隶美艳的强健的都看腻了，能在这样的地方出现的当然不是一般的奴隶！而是……”
铁笼上的幕布掀开，里面蜷缩着一个黑影。“五毒谷的斗犬！”
引起哗然的同时他的解说也在继续，“众所周知，五毒谷是个神秘莫测的地方，而它盛产的斗犬是世间最强大的杀器！”
淡淡的莲花香从身侧飘来，是圣子。“我还以为你不会感兴趣呢，毕竟这东西——只在外面稀罕。”
离看台很远，其实不太能看清楚。千机雪的视线收回，“又不是什么珍稀的物种，当然不稀罕。”
这个人洗干净了倒是纯净的莲花香，不似那天，沾着血气，难闻的很。
“你见过真的……不，你也有一只。”圣子存心要聊，靠的很近，“好用吗？”
千机雪不喜欢这种底细被人看透的感觉，衣服遮着的地方泛着鸡皮疙瘩。“和人也没什么不同。”
“是吗……”圣子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不过想到千机雪伤没好精神不振也是有的，也没有为难。“一般这种地方，看台上没什么好看的，还得是……遮住的不让人看的地方有意思。”
千机雪转眸看他，似在辨别他说的是衣服……还是其他东西。
圣子点到为止，嘴角笑意扩大，也不多做解释。
千机雪思绪乱了。
贺兰薄苍对场上的东西不感兴趣，场内鱼龙混杂，有一道矮小的身影飞快的穿过人群，直奔后场。
黄金瞳扫过周围，没发现目标，那不如……
【“拍卖场出现斗犬，脖子上有一块黑牌。”】后场是有灯的，那道身影蜷缩着，慢慢抻直，似有踌躇。
【“黑牌也只能说明他可能是赛场的胜利者……说不定这是一个陷阱呢？”】他靠着墙，睫毛眨动。
可是……傅家信物也是黑色的木牌。
他谋划了推翻斗兽场的计划，又从五毒谷全身而退，可这两个地方都找不到他要找的人。
也听过太多传闻，空跑了很多次。
如果再找不到呢？突然，影子矮了下来，像是蹲了下来。有血顺着他的脖子滴落，黑影变成小小一团。
一人：“下手这么重，不会死了吧？”一根铁棍支在地上。
另一人：“算他倒霉了，居然找到这里。”灯火下，铁笼森森然。昏黄的光没能柔和铁器的冷光，显得寒意更重。
“你说……笼子里的不会是真货吧？不过看上去也没什么两样，脸都看不清。”
铁棍丢在一边，他抓起地上蜷缩的身影往铁笼走去。
“你最好别太好奇，真货可是要人命的。”另一人靠着墙，把袖子往手肘推，又一边竖起耳朵听动静，露出邪笑，“听听……外面有人出价了。”
“切……”那人踢开铁笼的门，把人随手丢进去，铁笼哐当作响。“我是吓大吗？”动静惊动了旁边的笼子，黑布露出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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