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笠在黑暗中猛然睁开眼睛，手指紧紧攥住被单，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窗外，凌晨三点的校园寂静无声，只有远处路灯在窗帘上投下模糊的光晕。
"红色高跟鞋...天桥...雨..."她喘息着，伸手摸向枕边的笔记本，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快速记录。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勾勒出一幅死亡场景：一位看不清面容的女性，穿着醒目的红色高跟鞋，站在天桥边缘。然后是一双手——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背后猛然一推。女人坠落时，雨滴在空中定格，像无数透明的珠子。
许笠合上笔记本，手指微微发抖。这是本月第三次了，那些不受欢迎的画面总在深夜闯入她的梦境，然后在不久后的某处成为现实。十岁那年，她梦见隔壁赵姨婆最爱的芦花鸡死了，第二天清晨就听见老人的哭声；十五岁生日前夕，她看见父亲倒在血泊中，三天后，那个画面在城东的十字路口精确重现。
床头闹钟显示5:20，睡意早已消散。许笠起身拉开窗帘，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近期天气预报——明天夜间有80%的降雨概率。
"该死。"她轻声咒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之前的预知画面大多模糊不清，但这次细节异常清晰：红色漆皮高跟鞋、天桥栏杆上的小广告、远处霓虹灯拼出的"酒"字...这些都可以成为定位线索。
心理学导论课九点开始，但许笠七点就出了门。校园里晨雾弥漫，早起的学生稀稀拉拉地走在林荫道上。她选择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刻意避开人群。自从大一那次不小心说出教授会突发心脏病的预知后，"乌鸦嘴许笠"的绰号就一直跟着她。
"许笠！等等！"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许笠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是同班的李梦，上周她刚"预知"到对方会与男友分手。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李梦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眼神中带着许笠熟悉的警惕和好奇，"该不会又'看'到什么了吧？"
"只是睡不着。"许笠勉强笑了笑，把背包往肩上提了提，"我赶着去图书馆还书。"
李梦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压低声音："听说城西出了命案，一个女的跳天桥自杀了。群里都在传..."她突然停住，表情变得古怪，"你...你不会早就知道吧？"
许笠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不动声色："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
两人在图书馆前分道扬镳，许笠立刻掏出手机搜索本地新闻。头条赫然写着：《年轻女性凌晨坠亡，初步判定为自杀》。点开详情，她的胃部一阵绞痛——案发地点是西城区人行天桥，死者穿着红色高跟鞋，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报道附带的现场照片中，天桥栏杆上隐约可见小广告，远处霓虹灯招牌被马赛克处理，但能辨认出一个"酒"字。
所有细节都与预知完全吻合。
许笠站在图书馆台阶上，感到一阵眩晕。这不是自杀，是谋杀。她清楚地看见了那双手，那双戴着黑手套的手。但谁会相信一个"神棍女大学生"的幻觉呢？
下午三点，天气预报更新为"夜间有大到暴雨"。许笠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教授的声音变得遥远。她应该做些什么，至少去现场看看。如果这真的是一起谋杀案，也许还能找到凶手留下的线索...
放学时，天空已经阴沉得可怕。许笠搭乘地铁前往城西，随着站点接近，她的不安愈发强烈。当走出地铁站时，第一滴雨正好落在她鼻尖上。
案发现场已经被警戒线围起，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在拍照取证。围观者寥寥无几，这种阴雨天没人愿意久留。许笠撑开伞，装作路人缓慢经过，目光扫过每一个细节。
"栏杆上的痕迹明显是后擦除的。"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侧面传来。许笠转头，看见天桥下方的避雨处站着一个高挑身影。那人穿着黑色风衣，正用专业相机对着天桥底部拍摄。雨水顺着她的马尾辫滴落，她却浑然不觉。
"如果是自杀，死者不可能在坠落后又爬上来清理栏杆。"那女人继续说道，似乎早就注意到许笠的观察。她转过身，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眼睛在灰暗的天色中亮得惊人。
许笠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一种奇特的共鸣感在胸腔震荡。她见过这双眼睛——不是在现实生活中，而是在那些零散的预知片段里。
"你也认为这不是自杀，对吗？"黑衣女人走近几步，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我是林与，犯罪学研究生。"她递来一张名片，同时仔细观察许笠的反应，"你看现场的方式不像普通围观者。"
许笠接过名片，手指微微发抖。她应该转身离开，远离这个敏锐得可怕的女人。但某种更深层的直觉让她站在原地。
"许笠，心理学系。"她简短地回答，然后，鬼使神差地补充道，"而且我知道她是被推下来的。我看见过那一幕。"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但林与的反应出乎意料——她没有嘲笑或怀疑，而是瞳孔微微扩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快速翻动，停在其中一页。
"戴黑手套的手？"林与低声问，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还有坠落时散开的头发像黑色蒲公英？"
许笠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那些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的细节，连笔记本上都没记录。林与怎么会知道？
两人在雨中对视，某种无形的电流在空气中噼啪作响。这一刻，许笠确信无疑：这个叫林与的女人，也拥有同样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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