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甚干净的白色球鞋踏在昏暗的阶梯，发出清脆的“挞挞”声。狭小的空间中再不见第二人的踪影。鞋的主人垂着脑袋，落下的发丝盖住她的脸庞，少年神色不明。
她的步伐不快不慢，每踏出的一步距离相近，时间相同，像是一个拧动了发条的巨型木偶。仅仅几十的台阶，现在成了走不到尽头的无穷之路。
臃肿的蓝白校服如一个圈套，不知名的操控方一扯，就将少年拉离无尽之路，停驻在家门口。
又是开门关门的动作，少年回到家中。她没去管那扇关不上的门，径自回到房间。
打开书包，拿出今天的作业，放置在书桌上。少年依旧低着头。
“沙沙”声在某一页消失，又是不会的题，少年的笔停滞不前。
良久，房间外传来一阵推门声，“嘎—吱—”，伴随着开关打开的动静，一个略沉的女声像客厅中突现的光，直射进这片黑暗。“我回来了。”
操控木偶的线霎时断裂，少年脖颈一点点伸直，双手离开那片书桌，接着站起身，走进那个明亮的夜晚。
————
“乔雨，乔雨，你没事吧？！”
眼前的姑娘脸色苍白，杏仁般的眼睛睁大，抓住乔雨的肩膀连连摇晃，嘴里的话语如同蜘蛛吐丝不敢停下：“小宝，别吓我啊，我一点都不禁吓的，你怎么了，是难受吗，要不我们现在去看看吧，对，我们去看看，你出个声啊，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蛛网笼住乔雨漂浮的思绪，乔雨瞬间落地。
她打个战栗，瞳孔聚焦到叶晓巴掌大的小脸，艰难挤出一个微笑，想要安抚面前的姑娘。
“我没事了，可能是有点累了，我们吃饭吧。”
叶晓在眼中打转的泪水瞬间滑落，她瞪着乔雨的脸，确定人还好好的，转而紧紧抱上乔雨的脖颈，脸颊贴上脸颊，不留一丝缝隙。“宝贝，你吓死我了！”
乔雨有些无措，张开的双臂试探地停上叶晓的紧绷的背脊，轻拍两下，又学着叶晓的方式，回给对方一个拥抱。
“不怕，不怕。”“……嗯。”“谢谢你。”“不许谢谢。”“……”
两人情绪稳定一会后，叶晓不好意思地松开对方，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乔雨有些想笑，嘴角上扬又很快回复。
星星已经换了一个位置，意兴阑珊地盯着她们。
两人不再交谈，迅速结束了眼前的饭盒。休息时间还没结束，她们换到无人的天台上继续未完的谈话。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刚刚突然问我奇怪的问题，然后又不动了，我怎么叫你、摇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真的要吓死了！”叶晓收回远眺的目光，移到乔雨身上。
乔雨眉心紧拧，张了张嘴，闭上，又启唇：“我也不知道。”叶晓气急，刚想发问，乔雨抬头，棕色瞳孔对上叶晓的焦急，“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做梦？”叶晓简直不敢置信。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乔雨移开目光，转向前方不知名的点上，“自从上次一直做同一个梦后，我就遇到了很多事。”
她的目光太过凝实，好像前方真的有一个人在那里，叶晓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
“如果我说那里站着一个女孩，你相信我吗？”
叶晓的嗓子有些干涩，杏眸微颤，某种不安的预想或许即将成为现实了：“你是认真的吗？”身旁的女人不再回话，平静地望向虚空。
“我们回去吧，风好像有点大，我们快走吧，我好冷。”叶晓语无伦次，不再看向任何地方，她拉住乔雨的手，掌心渗出一层薄汗，脚步混乱却迅速走向电梯。
乔雨不挣扎，顺从地跟着叶晓回到办公场所。只是她的身旁，星星仍然悠闲地飘着。
————
“你今天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叶晓怎么会有星星？她根本看不见你。”乔雨坐在玄关处脱下禁锢一天的高跟鞋，换上舒适的家居鞋，走向星星。
星星早已跑到乔雨的大床上，枕着乔雨的软枕，面色安详。
“小孩，别装，快回话。”乔雨从储物柜拿出些零食，走向客厅，“想吃东西吗？”
炮弹起飞的速度，星星来到乔雨眼前，抢走乔雨手中的零食，跑到沙发一角，享受捕猎的快感。
“你觉得我是什么？”星星头也不抬，猫咪吃食一般解决零食。
“你？是幽灵吗？”
星星无语，翻了个白眼。“蠢死你算了，幽灵能吃东西吗？”
“难不成是我精神分裂了？那就有点吓人了。”
星星歪了歪脑袋，上下打量乔雨：“在别人眼里应该是这样吧，她们看不见我，只知道你一个人自言自语。”
“不对，只是生病的话，那你为什么说叶晓也有一个星星？”
“叶晓的压力很大，你应该多关心她。”星星的话总是很奇怪，但乔雨听懂了。
乔雨有些郁闷，抢走星星的零食，塞了一把在嘴里。“真的是生病了吗？那我是不是该去找个医生看看啦。”
星星大怒，抢回零食，“这是我的！”“我都生病了，还不能多吃点，你对我好苛刻哦。”“反正我就是你，我吃和你吃有什么区别嘛。”
“不行不行不行！我吃是我吃，你是你，你都不记得我，我们才不是一个人！”星星冷酷无情，星星拍走乔雨的手，星星夺回零食，星星胜利！
乔雨闷闷不乐，飘到躺椅上，放空双目。巨大的黑幕犹如她心中的谜团，她无从下手。
如果说这真的只是因为生病才出现的话，是不是找回记忆就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乔雨想到之前找出的日记本了，仅仅翻看一下，就出现了星星这个意外，那继续阅读应该可以找到答案吧？
但是叶晓呢，她们的相遇太短了，她对她知之甚少，她又该怎么办呢？
夜空中出现一盏微弱的星光，随即又隐没进无边黑暗。这个夜晚，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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