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似乎总是和“叛逆”这个词绑在一起,我的青春期也不例外。学校不让做什么,我就偏不信这个邪。给裤子剪几个洞,把头发染成蓝色,尽管我成绩好,也依旧光荣地成为了班主任办公室的常客。我爸对我的这点小叛逆不做要求,但我们班班主任是个看起来就是个老古板,在她苦口婆心地跟我说“于同学,比起成绩好的学生,老师更喜欢懂规矩的学生”时,我便会指着蹲在一旁皱着眉盯着数学题下不了笔的黄郁杨,与哑口无言的她四目相对。
黄郁杨的确是个非常非常守规矩的学生,尽管爱打篮球爱得要死,但是从来不逃课,总是规规矩矩地将刘海剪到眉上,干干净净一套校服穿在身上,但却拿着一张又一张从未及过格的成绩单。
“要是你俩互补一下就好了。”班主任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觉得这是高中三年她说过最对的一句话,我是这么翻译的:
你俩简直是天作之合。
我双手赞成。
而一旁的黄郁杨没听见似的,继续低头改他的试卷。他似乎不怎么记仇,不过我倒感觉,他不是不记仇,而是脑袋空空,装不进东西罢了。
很显然,除了这句话以外,班主任说的其他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有什么必要听呢?我除了这些小毛病以外,可是一个见义勇为乐善好施善良热情的好青年。
有的时候,我正义感爆棚。
“那江辉跟个**似的,以为自己能得很,真想找个时间把他打一顿。”有天放学我路过学校操场,几个打篮球的男的蹲在厕所的墙后面抽烟他们提到的李辉是我们班的同学,而说话这个人,听着我也认识,是我之前那个班上的同学。我本来不想管,但他们太明目张胆,我都没有刻意走过去,却在转角和他们四目相对了。
那三个人齐刷刷地向我看来,本来以为是老师还面露惊恐之色,见到是我,又有点疑惑。
“你干嘛?走开。”其中一个说。
如果他态度好一点,或者不理我,我也就走了。可他这恶劣的语气激了我一下,使得我脑子一热大声地说:“你们不能在学校抽烟。”
“你走不走?找抽啊?”他作势就要站起来打我。
我那一瞬间突然感到了害怕,我想拔腿就走,可我认识的那个同学突然站起来,拉住了我的手臂。
“她不是找抽,她是想抽。”他摸出一根烟塞在我指间,又掏出打火机点燃:“于恩,我之前就觉得你不像好好学生,让我来帮你脱胎换骨。”然后他拽着我的手,把我手里的那根烟点燃了。我使劲地往后拽我的手,可是他力气好大,我挣脱不开。
可突然,我感觉我的两指之间空了。我面前那三个人全都看向我的身后。
是教导主任吗?
我迟疑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去,看到的却是黄郁杨。
黄郁杨眉头微皱,那根烟在他指尖燃烧着,没等我开口说什么,他便道:“走。”
随后他将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了。
我连看都没看一眼我后头那几个面目可憎的人,快速跟着黄郁杨溜了。他还穿着篮球服,大概是从篮球场中途过来的。
他的确领我到了篮球场,我进去的时候,好几个同班的女生跟我打招呼。尽管我什么也没做错,可我真的像是被年级主任抓住了的坏蛋学生,我竟然觉得有些丢脸。
我靠在篮球场边的护网上,看着黄郁杨跟场上另外几个男生说了两句,就提了书包朝我走来。
“走吧。”他的意思,好像是要和我一起回家。
于是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他,越走越明白,他确实是往车站走的。
从前偶尔在公交车上遇见他,往往都是我制造的“巧合”,我从未跟他并肩走过这条路。此时身旁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飞驰而过,但是没有一辆,比我的心跑得更快。
我的胸腔快要爆炸了。
即便如此,我还强装镇定地开口道:“我……我是去阻止他们的。”
黄郁杨撇我一眼:“他们抽烟关你什么事?”
“李辉是我们班的哎。”我撇撇嘴。
“你没受伤吧?”他其实是关心我的,好像不是很在乎我为什么要去管这件闲事。
“没有,还好你来了。”我朝他眨巴了下眼睛,但我想,现在的我在他眼里肯定超级愚蠢。
“于恩,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了?”
“那你…你还不是抽过烟。”我没救了,这种时候我还想为自己掰回一局。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吸烟了?”他看着我,一脸的震惊。
“高一分班考试那天,在篮球场背后。”我说。
我至今清楚地记得那天的黄郁杨。
那天老师叫我把暑假作业的样本送到复印室去,而教学楼到复印室有一条小路,正好要经过篮球场背后。这恰好使我撞见了黄郁杨穿着白色衬衫,靠在锈迹斑斑的篮球场围网上一扣接一口抽烟的样子。虽然我很想跟他聊点儿什么,但最终我还是没能这么做,自从明白自己喜欢他以后,我突然没有勇气和他主动说话了。
那次也一样,即使我们初中时曾是一个班的同学,但我并没有走到他面前跟他打招呼,而是悄悄地从他背后快步走开了。
那天我只为“今天遇见他了”而高兴了一小下,但更多的,是因为他愁眉不展的样子,而胡思乱想了好久。
也至今没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难过成这样。
“那天发生了什么?我看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没什么,你不要问了。”他说。
我觉得我好像又惹他生气了。
他总是很有道理的样子,让我总觉得我哪里都做错了。
/
今天不知怎么了,车很久都没有来。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也不敢再和他说话,而他也抬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时不时有人从我们面前经过,有时候踩我一脚,有时候碰我一下。
“那天…我确实心情不好。”他突然靠过来了一点,替我挡住了人流,“不过后来发现是误会。”
“以后真的不要再这么莽撞了。”他说:“不要做会让自己受伤的事情。”
活了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明明,我们都才十六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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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月考我没能跟他分在一个组,我还挺焦虑的。焦虑的不是“没跟他分在一个组”本身,而是跟他分在一个组的那个女孩子,是我们班班花,人长得可爱娇俏不说,还暗恋他。黄郁杨神经大条可能不怎么在意,毕竟他每天收到的情书比他的课本还厚。不过吧,对于我来说,她实在是太危险了。比丁向森还要危险一百倍。
“郁杨郁杨,你看我英语考了全班第二耶。”丁向森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可你总分倒数第二。”接着是黄郁杨的声音。
“那我看看我跟谁……。”丁向森说。
“于恩。”还没等丁向森往上看,黄郁杨就打断他。
“真的吗!于恩,我跟你一组耶!”丁向森很高兴的样子,伸手来拍我背。
我不得不回头,勉强冲他笑了笑。一旁的黄郁杨倒是一副很惆怅的样子:“小丁丁,我能和你换换么?”随后他看了我一眼。我愣住了,我不懂他这是什么路数,等我反应过来时,黄郁杨已经没有在看我了。
“啊?为什么?”丁向森问。
“你知道的,我会很困扰…”黄郁杨说。
“黄郁杨,你知不知道小泠为了这次能和你分到一组有多努力?”丁向森倒是难得正色起来:“我无所谓啦,但要换你去跟她说。”
“…”黄郁杨不说话了。
我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不免有些遗憾。可谁知黄郁杨突然站起来,直接走到白泠面前说了句什么,我只看到白泠愣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黄郁杨就很满意地回来了。
“成了。”他很高兴。
“你怎么跟小泠说的啦?”丁向森看着远处正在书包里翻找纸巾擦眼泪的白泠问。
“我说你想和我换一组。”黄郁杨说。
“……谁说的!我想和于恩一组的!”丁向森拍桌。
于是乎,几经波折,我还是如愿以偿了。
/
黄郁杨学习其实挺主动的,每次下课,他都有问题要问我,我花了一个课间给他讲明白以后,下一个课间他又会问我同样的问题。
这让一旁的丁向森都不耐烦了:“你真的好笨哇!”
黄郁杨瞪他一眼,一巴掌就拍在丁向森后脑勺上。
“哎呀别打脑袋,会变笨的啦!”丁向森也不生气,起身跑开了。
都说近朱者赤,近杨者好学。丁向森有时候也会去找白泠问题。依他的意思,就是要保住他倒数第二的位置,能当第二,绝不当第一。
对此我私底下跟黄郁杨保证,下次期中考我绝对要帮他将丁向森送上倒数第一的宝座。
不过……
“如果这次你进步了,你怎么报答我啊?”
“你想我怎么报答你?”黄郁杨问。
“你教我打篮球吧?”我道。
“好。”黄郁杨很爽快地答应了。
“你要学打篮球?哈哈哈哈。”一旁的丁向森倒是笑得很放肆。
其实我确实天生就不是打篮球这块料,小时候我爸送我去篮球兴趣班,我被一个胖小子用篮球怼了脑袋,于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去了。但是最近为了和黄郁杨有更多的话题,我恶补了很多与篮球相关的知识,看了很多场篮球比赛,就差亲自上阵操练实践一下了。
我承认我就是对他虎视眈眈。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的课间都被黄郁杨占据了,他有时候会走到前面来蹲在我课桌旁边,趴在我的课桌上听我给他讲题,有时候则是我转过身去给他讲。每次讲题时他的脸都近在咫尺,那种放大了好几倍的好看,让我的脸总是不合时宜地微微发烫,他低声说话时滚动的喉结,他因刚打完球后用自来水管冲过的湿漉漉的头发,都令我觉得这个世界不过如此,我已经把最美好的风景尽收眼底了。
“于恩,你想什么呢?”有时候我聪明绝顶的脑子也会突然放空,坠入深渊。得他突然唤我,像是心事漏了风,露出了马脚,倒令我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啊?”我呆呆地应一声。
“这样作辅助线对不对?”
“嗯,对的。”这是一道偏难的几何题,一个星期以前他对这种题目完全无从下手,现在已经差不多能把每道题的辅助线画对了。
这令他很有成就感,连忙把习题册往丁向森脸上呼:“看到没有!我做对了!”
丁向森显得很无奈,又不敢说什么,只好很虚伪地夸赞道:“哇!你好厉害哦!”
我觉得建立起信心是好事,但盲目自信是不行的,他现在连敌军情况都没了解清楚,丁向森上次月考数学可是考了93分呢!他一个考了36分的人竟然跟人家数学及格了的人炫耀自己几何题画对了辅助线?
我是喜欢了个白痴吧?
丁向森虽然是倒数第二,但他至少英语和数学还不错。
而黄郁杨没有一科是好的。这使黄郁杨在拿手学科数量上明显不占优势。
要想短时间内提高黄郁杨的总分成绩,就要从最简单的入手。我选择了数学,因为想让他的语文从110分到120分太难了,让他背书也很困难,而想让他的数学从30分到90分却容易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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