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稔再次来到挽月居,心情已经大不相同。
在此之前,他看见了亓衍留在梧桐小院的纸条,于是拎着两坛酒,准备先让亓衍拿去交给盛老板。
不过,此时此刻他却没有多少想要插科打诨的**了——昨日傍晚,徐伯亲自跑了一趟,向宋稔说了一些查到的有关亓衍的消息。
徐伯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公子呀,亓公子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可得好好对他……”
宋稔被一脸悲怆的徐伯弄得不知所措,问:“怎么可怜了?”
徐伯一字一句认真的道:“我替公子查了,亓公子原本是建康人士,自幼便是孤儿,无父无母,被一个建康的奴隶贩子抓去卖给了一家青楼打杂。那青楼的人也都是些杂碎,对亓公子稍有不满意便是拳打脚踢,也不想想那时亓公子才是个多大的小孩。后来好不容易遇上机会才逃走了,遇见了一个比较善良的老伯伯,被老伯伯收养了一段时间,后来老伯伯去世,他就是自己一个人磕磕绊绊长大的。”
徐伯挑着重点向宋稔讲,说完又是感同身受般痛呼道:“真是不容易啊。”
宋稔被徐伯这样子弄得有些无奈,又想起那日在钱庄的事,说:“不过徐伯,你怎么还是麻烦一趟?我不是都说不用查了嘛。”
闻言,徐伯一脸严肃,说道:“公子这是什么话?怎么不用查?公子您喜欢的,那自然是我这老头子喜欢的,那肯定是要弄清楚这人的方方面面这才好……”
眼见徐伯越说越偏,宋稔赶忙打断:“谁让你喜欢了?”
徐伯闻言,眉毛一跳,赶紧改口:“对对对,公子说的是,我不喜欢,公子喜欢……”
宋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蠢话,一阵感觉自己的头开始跳着疼,终于是把自己给逗笑了:“呵呵,徐伯,谁告诉你我喜欢的?”
虽然宋稔这样问了,但是徐伯的思维早在宋稔那句玩笑话的时候就先入为主了,现在无论宋稔说什么做什么或者是试图解释什么,在徐伯眼里,那都是因为自家小少爷脸皮薄,不好意思。
一直到徐伯离开的时候,他还在絮絮叨叨的,说让宋稔一定要好好对待亓衍。
虽然说现在徐伯眼中的误会宋稔已经懒得解释也解释不清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徐伯查出来的这些消息,确实解了宋稔心头的一些疑惑。
宋稔并没有去走亓衍提到过的后门,仍然是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去了。想来是亓衍已经做过吩咐,这次宋稔走进来,管事妈妈没再热情的迎上去,只是恭敬地行礼之后,说道:“宋公子,亓公子在二楼书房,您请自便。”
她不像是沉鱼她们一样对亓衍满心敬畏,仅仅只有小心与害怕——但看她称呼亓衍为亓公子的样子就知道了,想来这人仅仅只是这挽月居的人手罢了。
不过宋稔对上次她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事还记得清楚,见了他,脸上带着不太自然地笑容,应了声之后赶紧便赶紧闪到了一旁的楼梯口,一步两个台阶的跑上了二楼。
也许是被徐伯那副悲怆的表情影响了,宋稔这会再看见亓衍时,眼里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些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怜惜。
但亓衍看了出来,一阵莫名其妙:“你没走后门?”
因为后院的楼梯是直通二楼书房的,但宋稔此时从外面走进来,是以亓衍才这样问。
宋稔摇了摇头,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温柔了许多,道:“没走。再说了,我又不做坏事,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亓衍皱了皱眉,语气中带了些不经意的熟稔:“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宋稔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受到了徐伯的影响,变得有些不正常,立马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异样,随即立马调整:“呃……我,那个,早上看见了你给我留的纸条,所以过来想跟你说说。”
他将手里提着的酒放在一边,问说:“你昨天和盛老头谈得怎么样?”
亓衍不急不慌的给他倒了杯茶,示意他坐下说话。
“我前日便去和他谈了,他对你的酒,实在是喜欢得紧。”
闻言,宋稔面露一丝得意,语气带了些骄傲地说:“那当然了,盛老头就好这个。你到时候再把这两坛拿给他,剩下的你不用管了,我让徐伯去处理。”
亓衍点点头,道了声:“多谢。”
宋稔笑着受了这份谢意,又道:“对了,原来这间是你的书房呀,上次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闭月的房间呢。”
亓衍想了想,回答说:“是我的书房没错,不过平时她们几个也会在这里处理一些事情。”
宋稔听完,走到房间一侧,感叹说:“这个屏风的设计真的很棒,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工匠能设计出这么精巧的机关啊?”
亓衍看过去,眼神顺着宋稔的视线落到了那几扇错落摆放的屏风,解释说:“是我做的。”
宋稔惊讶的回头看向他,眼里满是钦佩之情:“你是怎么想到的啊,这也太强了吧。”
亓衍回答:“我有一个朋友对这方面颇有研究,我是从他那儿学来的机关之术,刚好可以用在这里,便又自己做了点改动,做了这个机关。”
亓衍边说边走过来,拿起旁边一根不起眼的绳子,说:“你要不来试试?轻轻拉一下试试。”
宋稔伸手过来,试着轻轻拽了一下这根看起来只是一个装饰的绳子。
随着宋稔发力,墙边的六扇屏风整齐划一的向暗侧转了一个弧度,严丝合缝的排列在一起。房间内立马就与外面隔绝,再也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了。
宋稔又拉了拉,再次打开这个机关,随后俯身观察,这才发现每一节屏风之间都存在一截很细的木头将它们连接在一起,最边上的两处与手中的机关绳子连接起来,随之而动。
“太聪明了!”
宋稔连连惊叹于机关之精妙。
亓衍:“他平时就擅长这些机关术,还有一些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些还挺实用的,我便跟他学了几招。”
……
宋稔在挽月居呆了近一个时辰,在离开时感觉到亓衍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有了很大的缓和,再加上他基本确定了亓衍与亓老将军只不过恰好同姓这个事实,宋稔心情大好。
他哼着小曲,一路轻快地走去墨香阁,准备去找文济,想他分享自己的快乐。
落雁已经来到建康第二日了。在此之前,她已经联系上了红莲众人,又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羞花她们所在的小院。
一片狼藉。
落雁和红莲到的时候,羞花正在帮已经逝去的同伴清理面上的血渍,一部分人在帮后院外的山坡找了块地方,准备让他们入土为安。
落雁他们一起帮忙,众人花了多半天的时间在山脚为他们立了冢。
牧郁借给落雁的六个人由于披风上花纹的不同颜色,分别被落雁称为小白、小黄、小蓝、小橙、小青和小黑,六彩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欣然接受了自己略显敷衍的新的代号。
经过了路上的短暂交流,落雁已经对他们六个人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了小白是他们几个人里的老大,几人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师弟。
此刻大家都已经在那个已经暴露了的小院之内休整了一整晚,正在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羞花说:“西市的酒肆也已经被他们盯上了,不过好在我已经按照公子的安排顺利脱身,只不过可惜了那一处产业。”
落雁闻言,没有关心那酒肆的下场,只是问:“有没有受伤?”
羞花轻轻地笑了笑,回答:“放心吧,我无事。”
此刻,红莲突然指了指落雁的手臂,说道:“羞花都还没怎么着儿呢,倒是你,胳膊怎么成这样儿了?”
红莲年长她们几岁,是沉鱼落雁她们在无涯阁习武之时的半个师傅,和闭月羞花是同一届入门的弟子。
正说着,白雪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回来,此刻正要落在院子里的树上。落雁见状,冷笑一声:“来得正好。”
正要站在树上的白雪突然感觉到落雁看过来不善的目光,堪堪悬停在低空,头一歪,像是在打量着落雁。
羞花见状,猜到一些:“呦,白雪害的?”
“可不是嘛。”落雁叹了口气,懒得再提。但白雪劣迹斑斑,旁的人也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
此时正好小白进了院子,说道:“师姐,我刚去外面转了一圈。此地既已暴露,我们还是尽早转移到城中其他暗哨,再做打算?”
落雁附和道:“这边的事情也处理完了,我们不如先走一步?”
羞花拒绝了,解释说:“不可。此地既已暴露,定然有诸多眼睛盯着我们。此刻他们没有行动,不代表我们是安全的。我们现在的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不可耽误公子大计。按照公子的安排,我是来协助你们撤离的,我们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小白作为无涯阁的人,虽不知落雁口中的公子是何身份,但却也没多问,应了声便去做安排了。
红莲一直没有出声,知道落雁叫她,她才回神。沉鱼以眼神示意,像是在问红莲怎么了。
红莲面色不佳,回答:“这两日上面不对劲……”
落雁闻言面色一沉:“消息属实吗?”
羞花也说:“我也收到了消息。前些日子街上放榜说要大赦天下,但现在既无胜战,也无祭祀,更没有什么惊动天下的喜事,赦哪儿门子天下?再者,有宦官上街四处打听,在旧地周围带走了许多上了年纪的人……”
落雁问:“什么时候的事?”
“上旬。”
红莲说:“宫里有人传出了消息,说是七月底解王带了一个神秘人进宫面圣。据说是什么先皇亲信?此后,圣上就召集过已经出宫的多批侍者……”
几人面色凝重。在思考着这番异动的深意。
羞花突然道:“但其实,这算是,好事情吧。”
落雁和红莲没反应过来,羞花继续解释:“若皇帝是因为解王带的所谓先皇亲信才开始追查往事,就说明我们其实并没有暴露。而这次的事故权当警醒,我们之后只要更加谨慎就好了。”
众人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虽然仍没完全放下心来,但心情并没有那么紧绷,也算是一件好的事情了。
但红莲心里仍然有些忐忑。他总觉得此次并不像圣上的手笔,她有些担心。
最后,羞花作出安排:“我们后日便离开建康,明日我还需在城中安排一些事务,你们可以先好好休息一下,保存体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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