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看见好友，宋稔心中的那点不爽早已烟消云散。管他什么亓衍不七言的，谁还不会作个诗吹个小曲儿了咋的？虽然嘴上故意抱怨着，但他还是十分配合加自觉地走到诊台前帮忙。
柳行笑着摇摇头，将自己手中包好的药递给病人：“回去后文火熬制两个时辰，早晚各服一遍，切忌生冷，这三服药吃完之后若是还没好，您再来我这里我给您看看。”
那老妇人接过药包，连连道谢：“谢谢柳大夫……”
柳行将老妇人送出医馆后，才返回来继续忙活。
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不时有出门求医的人。不过今日加上宋稔，一共有四个坐堂大夫，因此药铺也不算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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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稔刚送走自己负责的一位病人，还未坐回诊台，就看见柳行给病人开好了方子，正要带他过去抓药。于是他开口道：“你继续吧，我带他去抓药。”
柳行点点头，将药方递给宋稔，又开始为下一位求医的病患问诊。
宋稔将病人带到了药柜前站定，道：“您在这里稍等一下，我来帮您配药。”
宋稔对回春医馆的药柜十分熟悉，看过方子后，宋稔转过身在药柜中挑出自己要用的药材，十分迅速。将所有药材找齐后，他正取了纸袋装药，又听到门口的风铃响起来。
又进来病人了。
宋稔没有抬头，就听那人径直走向问诊台处询问：“请问我需要配药是在何处？”
柳行闻声抬头，看见来人自己带了药方，回答道：“哦，抓药的话，公子去那边，将药方递给那边药柜前的男子就是了。”柳行给那人指了指宋稔在的方位，又道，“瑾之，有人抓药，你替他抓一下。”
宋稔皱了皱眉：这声音，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听过？
想了两秒，他抬头看过去，再次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眸。
他在心中笑了一声，像是冷笑。
随即，他咬了咬牙……
亓衍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他顺着柳行指的方向看过来，竟就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宋稔。
呵呵，姑苏这么大，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
不对吧，我和宋稔也算不上冤家吧。亓衍不经意的叹了口气。
不过亓衍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描述宋稔看见自己后的表情。
他这是在……
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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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目光交汇后，宋稔率先错开了视线。
他低下头将手中的药包打好结，将药方塞进药包侧面，双手递给面前的病人：“公子回去后按时服药就行了，没什么担心的，祝你早日康复。”
那人将药钱放在药柜上，道过谢便离开了。
亓衍不动声色，见状，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的药吃完了，本来想着在以前一直取药的老伯家去配药的，谁能想到老伯家中的妻子去世，本着魂归故里的习俗，老伯带着他老伴的遗体连夜赶回了老家，连带着那间小药铺也关了门。于是亓衍在街上随便找了几个人打听了一下，听说姑苏的“回春医馆”不仅医术高，药材也齐全，名声最佳，于是自己就走了两条街，来了这里。
谁想，这么巧。
亓衍走上前，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却没想到宋稔两脸冷漠，看了看他问道：“亓公子要配什么药？”
难得的，亓衍笑了一下，但仅仅一瞬的时间，他又正色，将手中的药方递给宋稔：“麻烦了。”
亓衍觉得宋稔有点意思。他笑是因为他以为今天自己没有答应宋稔去老梧桐处见面而惹得宋稔不想认识自己。加上方才宋稔两脸冷漠，让人一时间担心宋稔都要“仇视”自己了。谁曾想宋稔一脸冷（高）漠（傲）的来了一声“亓公子”。
有意思……
这是认识我呢，还是不认识我呢？
宋稔接过药方，先是看了一眼，还未抓药，就看出了这药方的用途：“你这药方，是受过内伤？”
亓衍看见宋稔能在回春医馆，已经猜到了面前这个盛名在外的公子会一些医术。想来应该也不会差。但此时没想到，单凭一份药方就看出了自己的问题……
宋稔没有听到亓衍回答，心下了然：“亓公子莫担心，在下的医术确实一般，不过恰好是我见过这药方罢了。”宋稔是个聪明人，能看的出来亓衍对自己的戒备和怀疑。
亓衍说：“宋公子说笑了，在下并没有怀疑你的医术。”他顿了顿，想到既然宋稔已经知道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我的伤是因为小时候落水没能及时救出来，寒气入了体，还没有接受治疗导致落下隐疾。后来习武后，年少轻狂，不敌他人，又受了伤。所幸我有一恩人，与我有相似的伤，就赠给了我这个方子。”
听完，宋稔放下药方，取过柜子上的笔墨，动笔又写了一份药方：“受凉后加上外伤，我曾在医书上看过一个方子，后来又改了改，你可以试一试。”
亓衍借过新的药方，没有说什么。宋稔自顾自的转过身配药去了。片刻后他装好了两摞不同的药包，放在亓衍面前：“左边的是你原来的方子，右边的是我新开的。左边的十五文钱，右边的二十文钱，比你原来的药方里多了草乌和细辛【①】两味药材。”
亓衍神色复杂，顿了顿后，取出二十文钱放于柜台上，提起右边的药包，说到：“多谢宋公子。”随后他将手中的药包晃了晃，又指了指另一摞药包，“这个我就不浪费别人的药材了。宋公子，告辞。”
宋稔并没有回答他，思绪渐远。
亓衍拿的这个药方之所以宋稔认识，是因为宋稔的父亲是习武之人，早年不注意身体，落下了隐疾，随着年纪渐长，才尝到了苦头。后来他外翁给爹爹开了一个从古书上看到方子，随后爹爹一直是在用此药调理身体……
刚才宋稔重新给亓衍开的方子，是宋稔在柳家的藏书中看到的。宋稔又自己稍作修改，效果相比起原来的自然是更好。
想了想，宋稔向柳行道：“子沉，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柳行闻声抬头，只来得及看见宋稔急匆匆的背影，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啊？那你路上小心啊。明天我去看看伯母。”
宋稔已经出了回春医馆，只从大街上传来声音回答：“知道了！”
宋稔出了医馆，站在街上扫视了一圈，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尚未走远的亓衍。
找到亓衍之后，宋稔一迈腿就跟了上去。
不出声。
就静静地跟着他。
没有任何意思，同时也没有任何要掩饰自己的意思。
明目张胆却又让人不明其意。
作为习武之人，宋稔这毫不掩饰的“跟踪”，亓衍自然第一时间就有所察觉。但是亓衍没有多想，只以为宋稔刚好和自己同路罢了。
但是亓衍发现，这同路也太奇怪了吧？
——亓衍走，宋稔也走；亓衍停下，宋稔也停下；走了近有一条街的距离，宋稔离亓衍始终是只有不长不短三尺左右的距离……
亓衍想了想，本来打算转身同宋稔交谈，但是他一停下转身，宋稔几乎和他同时停下，然后转过身。弄得亓衍，内心一言难尽。
亓衍有些头疼：到底是宋稔太死乞白赖了，还是自己对他表现出了一丝“可相交”的态度？
也不会吧，自己这两年虽然疏于习武，但是亓衍心里很清楚，自己从小就有一种对外界存有隔阂的态度，而这种态度随着他的年龄增长，不但不会消失，只会更明显……
所以说，宋稔这是，看亓衍长得温和？
并不是。
说实话，亓衍的样貌和宋稔比起来，其实也能当得上姑苏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宋稔的帅气是一种像玉一样温润的气质，面若白玉、目似朗星，当得上风光霁月，也是应了“瑾”字【②】；相比之下，亓衍的美则要冷冽一些。
剑眉凤目，令人惊艳；鼻子挺拔，恰到好处的锋利；薄唇没有多余的弧度，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身侧垂下的一双富有张力的手，仔细观察就能看到上面有一层薄茧，是得习武多年才能留下的；走路的时候背挺得笔直，没有丝毫松懈。
完完全全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但宋稔好像看不到似的，就这样“不怕死”的跟着他……
又走了一段路，亓衍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直接开问：“宋公子可还有其他事？”
宋稔这次还未来得及转身，迎面和亓衍撞上。想了想，也不躲避，回答：“倒也没有其他事，只是没想到亓公子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失约，实在是没有料到。”
但说完这句话，二人一时间都有些语塞——宋稔也没想到为什么好好的话从自己嘴中说出来，竟然带了些“怨妇”的语气……
亓衍轻咳一声，道：“不知在宋公子眼中，在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宋稔被这话问的一愣，没有回答。
亓衍轻笑一声，又道：“对了，在下这话倒是没有抓住重点了。”他虽是笑着，但笑的十分客气，“宋公子若是说昨日的事情，可不是在下‘失约’了。”
“毕竟在下并没有应宋公子的约啊，怎么能叫‘失约’呢。”
①草乌和细辛在中药中都起祛寒湿的作用；
②瑾瑜美玉也。--《说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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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2 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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