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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犹豫

当夜谢谨言并未安睡,兴许是心绪浮动、挂念太多的缘故,他于夜半时分辗转醒来。身侧沈自钧睡得正熟,呼吸均匀平稳。

谢谨言轻手轻脚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衣,来到客厅。

窗外梧桐树根深叶茂,飒飒风声穿过叶梢,重影叠在窗台,好像深夜徘徊的鬼。谢谨言侧身在沙发上坐了,望着摇曳鬼影出神。

他不知该如何与沈自钧相处。先前只当那人是梦境来客,两人携手入梦而已,后来,纵然滋生些许妄念,可都被他自己好好地压制着,不曾表露。原本以为会抱持着这样的心思等到终局,怎料天不遂人愿,沈自钧越了界,执意把一片真心摆在他眼前。

他想接,却惧怕满身脏污妨了沈自钧的眼,徒惹轻贱;他想躲,却早已陷在沈自钧深情编织的罗网里,举步维艰。

该怎么办呢?进不得退不得,沈自钧已经冲过来攻城略地了,他还在踟蹰犹豫。

谢谨言拇指揉着眉心,神色郁郁。

不能再拖下去了,人性本就贪婪、得寸进尺,熬不过几次三番的试探。沈自钧虽允诺“不强迫”,但是眼底**写得分明,迟早有一日……

谢谨言闭上眼,他不敢深想。

他自认不是清心寡欲的入定老僧,七情六欲自然是有的,也知晓两情欢洽会做些什么。

只是……他不敢。

他不能瞒着沈自钧,将他也拖进受人非议、遭人厌弃的境地。这种滋味他已经饱尝二十余年,他不能恩将仇报,将喜爱的人也置于同种境地。

谢谨言一咬牙,转身走进书房,从书柜上抽出一本书。十余年前的解剖学封面陈旧,书脊几经修补,边缘还卷了角。他迟疑着,把书摆在桌上,摊开。

扉页一行字迹: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笔迹利落飘逸,还可窥见执笔人何等的率性洒脱。

谢谨言再三望着那行字,最终把半册书翻开。

坦白么?

谢谨言目光闪躲,落在书中一叠泛黄纸片上。

只要把这些拿给沈自钧看,一切就都明了,之后,是去是留,是尊是辱,也一并由他。

谢谨言垂首撑住桌沿,一如他在讲台边埋头解题那般,只是面对的不是公式图表,而是两难抉择。

无论是淡烟疏雨还是霜冷风寒,他早已麻木,无爱无惧,无望无恨,活得如同一个呆滞的木偶,可是在触及沈自钧带来的炽热之后,属于人的情感似乎一瞬间回到这个身体里。他变得会痛,会怕,患得患失,瞻前顾后,既舍不得放手,又恨不能放手。

从未有哪一瞬,谢谨言如此强烈地惧怕着、渴求着,不想放弃那人给予的、哪怕一星半点的温度。

倘若沈自钧不能接受,选择拂袖而去呢?他就又会被孤零零抛弃在冰冷的荒野里,望着月亮圆了又缺,熬过漫漫长夜。

他不敢想象,梧桐栖没了那盏待他回家的灯火,该是何等凄清寥落,冷得堪比墓室。

可是,这样了无生趣、活死人般的日子,既然自己都难以熬过,难道忍心要心爱的人也受这份罪吗?

谢谨言按住那叠纸片,无数纠缠烦乱的思绪在脑海中撕扯,尖叫斥骂。他闭着眼,在某一刻狠下心,抓起那叠纸,转身走向卧室。

只是踏过门口时,听到沈自钧匀长的呼吸,心口陡然一疼。

还是舍不得。

谢谨言在床边凝望片刻,俯身垂首,盯着沈自钧眉眼轮廓,视线流露出浓稠的不舍。

“谨……”可能是枕边人离开太久,沈自钧不安地翻个身,伸手向旁边摸了摸,待抓住谢谨言的手腕后,满足地向自己拽了一下,便不动了。

留谢谨言伏在床边,心内一片兵荒马乱。

他于夜色里凝视良久,最终,微不可闻地轻叹,躺倒在沈自钧身边。

那叠纸,被他掖在床垫下,没能交出。

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的沈自钧啊。不论前世憾失,还是今生复得,都是紧紧拉住他的手,不肯放开的人啊。

可是谎言早已融入皮肉,与真实紧紧贴在了一起,如若强行撕下,必然血肉模糊,他如何敢让沈自钧瞧见这样面目全非的自己?

早已无退路。

闭眼的时候,谢谨言心想,或许是天意吧,他还能贪恋几日,像是临刑前最后的放纵。

因为有这层顾虑,他再入眠,便做了一个梦。其实不能称为梦,他早已交出梦境,浅眠所见,皆是自己的回忆。

他于朦胧中回到十年前。树木葱茏,春花绚烂,房中悬着的一盏明灯,刺目得宛如正午烈阳。

谢谨言端坐桌前,一把旧椅将他困在狭小的方寸之间。

狭窄的静室里,光线穿过尘埃,挤成一道狭长的光柱,落在桌案上。两侧的人静峙着,胶着。

对面有人敲敲桌子:“说吧,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到图书馆去?”

谢谨言闭眼,摇头。

那人语气不耐烦:“别装傻充愣,既然找你,就确定你知情。”

“我不知道。”谢谨言终于开口,声音干涩,近乎嘶哑,“什么也不知道。”

“既然拿着论文上的楼,论文呢?其他资料,肯定也和你有关。”那人明显问过多次,已经没有耐心,“临近毕业,关系到前途的事,你可要想清楚。”

谢谨言始终闭着眼睛,听到他提到“前途”二字,忽然睁眼,目光凄冷而鄙薄地反问:“前途?是我的前途,还是谁的前途?一条命就摆在眼前,你们不管,反而和我说‘前途’?”

“说话注意点!”光柱被拦腰斩断,那人推开椅子起身,猛地逼近,阴影遮住谢谨言的眼睛。

谢谨言扬起脸,浑然不惧:“你想怎样?已经不明不白送了一条命,难不成,还要把我的命也搭上,你们才能安心?”

“反了你了!”一只手粗暴地揪住他的衣领,那人已被激怒,手掌高举,下一秒就要掴到他脸上。

“别动手,先出去。”门被推开,来人面色平和,左眼角坠着一颗泪痣。

那人立刻松手:“是,王主任。”

王主任待那人离去,走到谢谨言对面,坐下。

“坐,他脾气急,希望没吓到你。”主任的声音四平八稳。

谢谨言没有坐,他站在光影交界处,讥讽地说:“竟然劳动王主任亲自过问,学院对我,可真是重视。”

王主任丝毫不恼,微微一笑:“学生想不开,我们做做思想工作,也是应该的。谢谨言,说句实话,我挺欣赏你的,做到这个地步,你很执着,很有勇气。”

谢谨言不回答。

“我知道,你想讨个说法,”王主任慢悠悠地说,如同闲话家常,“你想怎么讨呢?无论怎样,证据都是必需的,只靠嘴上说说,可没法让人信服。你把手里的数据摆出来,我们才好判断。”

他似乎笃定谢谨言拿不出更多证据,因此气定神闲。

谢谨言眼角泛湿,他闭眼,把泪水憋回去。

他一腔孤勇,以为凭借一本论文就可以证得清名。却不知有人动作更快,所有的记录、文档资料全部散失,他竟然一点佐证也没能留住。

没有证据,所有的争辩都成了信口雌黄。

“听说你爷爷不好,做晚辈的,该回去看看。可惜这事没个结果,学院也不好放你走。”王主任话锋一转,“留下遗憾是一辈子的事,为了一个去了的人,让老人走得不安心,于心何忍?”

谢谨言闭着眼,表情痛苦,但是没有点头。

规劝的语气更加柔和,充满人情味:“人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要为自己打算。如果你配合工作,学院可以考虑做一点让步,比如说,读研,对你也有好处。”

谢谨言声音孤冷:“想读,我可以考,我考得上。”

“闹成这样,你还能选到好资源吗?没有哪个导师愿意门下弟子掺和这种事。”王主任的语气带着怜悯,“你还年轻,考虑考虑,想清楚再给我答复。”

门被推开,狭长的光照进来,又飞快消失。谢谨言仰头,咽下泪水:“我不会用你的命,换我的前途。”

“读研,留下来,才有机会看到更多事。”谢谨言瞪着雪白的墙壁,目光决然,如同负伤的孤狼。

除了孤注一掷拼尽全力,他没有任何退路。

必须留下,留在临城。

仅剩的一个念头成了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尽管痛,尽管伤怀,他却不能放手,纵然鲜血淋漓,也必须将之握在手里。

否则,他会忘了自己为何而来,又为何走到今天。

可是,这样就够了吗?跌跌撞撞走到今天,他要的,难不成只有一个“留下来”?留下来之后呢?他可有要做却没能完成的事情?

分明是有的,然而历经岁月打磨,曾经孤冷倔强的青年,早已被折去傲骨,抽走魂魄,只剩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他还能做什么?什么也不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该来的始终没来,该讨要的,也没能讨到。

他没能完成当年的承诺。

梦中的情绪陈旧而鲜明,海草般密密麻麻缠绕过来。谢谨言沉溺在悲切中,拧着眉,却睁不开眼睛。这种感受并不好受,如同坠入冰冷深海,海中并无波澜,却无可借力。浓稠的水挤占掉最后一口空气,强硬地灌入喉咙,他坠落下去,无声无息。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死在荒凉的、无人问津的绝望里,然而并没有。

朦胧中,有人轻唤他的名字“谨言”,一遍又一遍,锲而不舍。

过往潮涌随着一声声呼唤渐渐远去,灯亮着,驱散梦中无边冷雾,谢谨言喘着粗气睁开眼睛,汗水浸湿衣衫。

“可算醒了。”瞧见他睁眼,守在床边的人松了口气,端来茶杯,热气袅袅,很暖。

谢谨言撑身坐起,接过茶杯,慌着扯了把衣襟,掩饰胸口痕迹。

沈自钧低笑:“我不看。”

他没问发生了什么,谢谨言也不答。一杯水很快见底,谢谨言放下茶杯,正想换身衣服,沈自钧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谨言,你为什么留在临城?”

床头灯光柔和,亮度调到最低,不似梦里刺眼尖锐;沈自钧语气柔和,不比梦中冷硬;就连气味也是不同的,卧室里飘散着淡淡木香,而梦中的气息,混合着尘埃,**压抑。

明明是全然不同的境遇,谢谨言却同样浑身僵硬,脊背发冷,只因他又听见了一句问:

“褚清漪,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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