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苏州河面上,雾气还未完全散去,几艘满载绸缎的货船正缓缓驶来。船头的伙计老张不时望向岸边,脸上满是焦急——这是“苏记”第二批补货,若是能顺利到店,正好赶上端午前的采购热潮,可他总觉得心里发慌,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船行至河湾狭窄处时,三艘快船突然从芦苇荡里冲了出来,横在货船前方。船上的人个个面露凶光,腰间别着短刀,为首的汉子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嗓门粗哑:“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老张心里一沉,知道是遇上漕帮的人了。他强作镇定地走上前:“各位兄弟,我们是‘苏记绸缎庄’的货船,还请行个方便。日后苏老板定会登门道谢,少不了各位的好处。”
“苏记?”刀疤脸冷笑一声,“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抢了周老板生意的苏清沅?实话告诉你,我们就是奉了周老板的吩咐,来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今天这货,要么留下,要么,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伙计们顿时慌了神,纷纷看向老张。老张知道硬拼不行,只能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悄悄让身边的小伙计划着小船绕到下游,去给苏清沅报信。
此时的“苏记”里,苏清沅正在核对账目,画春拿着一张订单匆匆走进来:“小姐,城西的李府订了十匹‘浣花锦’,说是要给小姐做嫁妆,催着咱们尽快送货呢。”
苏清沅刚点头,就见小伙计浑身是水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苏……苏老板!不好了!货船被漕帮的人拦了!他们说……说要扣下咱们的货!”
苏清沅手里的笔猛地一顿,墨汁在账本上晕开一团黑点。她立刻站起身,脸色虽有些苍白,却丝毫不见慌乱:“画春,去账房取五百两银子,用布包好。子瑜哥哥那边,你让人去知会一声,就说我去处理货船的事,让他帮忙照看店里。”
“小姐,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画春急得眼圈发红,“要不咱们报官吧?”
“报官来不及了,漕帮的人做事向来利落,等官府来人,货早就没了。”苏清沅快步走到里间,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青色短打,又将一把小巧的匕首藏在袖中,“放心,我自有办法。你看好店,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便带着小伙计,坐上马车往河边赶去。一路上,苏清沅的脑子飞速运转——周旺财既然能联系上漕帮,说明他在苏州府的势力不小,硬拼肯定不行,只能智取。可漕帮的人唯利是图,五百两银子未必能让他们松口,她必须找到更能牵制他们的东西。
赶到河湾时,货船正被快船围着,刀疤脸正指挥着手下往快船上搬绸缎。苏清沅深吸一口气,独自走上前,朗声道:“这位大哥,请手下留情。”
刀疤脸回头,见是个纤弱的女子,眼中满是不屑:“你就是苏清沅?识相的就赶紧滚,别逼老子动手!”
“大哥误会了,我不是来吵架的,是来和大哥谈生意的。”苏清沅从容不迫地走到他面前,从袖中取出五百两银子的银票,“这五百两,是我给各位兄弟的茶水钱。另外,我知道漕帮最近在争取苏州府到杭州府的漕运线路,而我恰好认识负责此事的盐铁司主事。若是大哥肯放我们的货过去,我可以帮漕帮在主事面前美言几句,让你们顺利拿到线路许可。”
刀疤脸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苏清沅会说出这番话。漕帮为了这条线路,已经奔走了好几个月,却一直没有进展。若是苏清沅真能帮上忙,那可比周旺财给的那点好处强多了。可他又有些怀疑:“你一个开绸缎庄的,怎么会认识盐铁司的主事?别是在骗我们吧?”
苏清沅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苏”字的玉佩,递给刀疤脸:“这是我父亲生前的玉佩,盐铁司的王主事曾是我父亲的门生。大哥若是不信,可以拿着这枚玉佩去盐铁司找王主事,他自然会给你答复。”
刀疤脸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苏清沅坚定的眼神,心中渐渐信了几分。他沉吟片刻,咬牙道:“好!我就信你一次!今天这货,我放你们走。但若是你骗了我,下次再遇上,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大哥放心,我苏清沅从不骗人。”苏清沅松了口气,将银票递给他,“这银子,还请各位兄弟收下。”
刀疤脸接过银票,挥了挥手,让手下停了手:“把货搬回去!让他们走!”
伙计们连忙将绸缎搬回货船,老张感激地看着苏清沅,连声道谢。苏清沅却没心思高兴,她知道,这次能顺利解决,全靠父亲留下的人脉,可周旺财绝不会就此罢休,下次说不定会用更狠的手段。
就在货船准备离开时,岸边的芦苇荡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苏清沅警觉地望去,只见一道玄色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树林里。她心中疑惑——刚才那人是谁?是一直在暗中观察,还是另有目的?
回到店里时,沈子瑜早已等候在门口。他见苏清沅平安回来,松了口气:“妹妹,你没事吧?听说漕帮的人很凶,没为难你吧?”
“我没事,子瑜哥哥放心。”苏清沅将遇到漕帮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又提起了那个神秘的玄色身影,“我总觉得,那个人不像是周旺财的人,可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沈子瑜皱了皱眉:“苏州府卧虎藏龙,说不定是哪个商号的人在暗中观察,也有可能是……京城来的人。”
“京城来的人?”苏清沅心中一紧,她最担心的就是京城的人找到这里,尤其是顾砚深。她逃婚的事,若是被顾家追究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猜测而已,你也别太担心。”沈子瑜看出她的顾虑,安慰道,“不管是谁,只要我们做好自己的事,谨慎应对,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对了,刚才有个伙计说,今天上午有个穿着玄色衣服的人来店里看过绸缎,还特意问了‘浣花锦’的染制方法,会不会就是你在河边看到的那个人?”
苏清沅心中一惊,连忙问道:“那人长什么样?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伙计说,那人戴着帷帽,看不清脸,只知道身材很高,说话声音很低沉,没说太多话,看了一会儿就走了。”沈子瑜回忆道。
苏清沅沉默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关注“苏记”的绸缎?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苏记”的生意来的?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越发觉得,苏州府的平静之下,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暗潮。
而此时,苏州府的一家客栈里,玄衣男子正站在窗边,手中拿着一小块“浣花锦”的边角料。他摘下帷帽,露出一张俊朗却带着几分冷意的脸——正是从京城赶来的顾砚深。
他此次来江南,本是为了处理江南盐运的事务,却意外听说了苏清沅开绸缎庄的事。昨日他悄悄去了“苏记”,看到那个曾经柔弱的女子,如今在店里从容应对客人,眼中满是坚定,心中竟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今天他本是想去河边查看漕运情况,却恰好看到漕帮拦截“苏记”货船的一幕。他看着苏清沅冷静地与刀疤脸谈判,用智慧化解危机,心中的异样越发强烈。
“苏清沅……”顾砚深轻声念着她的名字,指尖摩挲着布料柔软的质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本事?”
他原本以为,苏清沅逃婚后,不过是躲在江南苟且偷生,却没想到她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将绸缎庄经营得有声有色,甚至能应对周旺财和漕帮的刁难。
顾砚深将布料收好,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子,还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而他与她之间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