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苏州府,已是一派生机盎然。青石板路两旁的柳树垂下万千丝绦,沾着晨露的花瓣随风落在肩头,连空气里都裹着清甜的花香。
“苏记绸缎庄”前的巷口,早早便围满了人。朱红的门扉敞开着,门楣上“苏记绸缎庄”的匾额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两侧挂着一副墨色楹联,写着“织云裁月皆入锦,裁霞剪绮总含香”,字里行间透着江南的雅致,引得路人频频驻足。
苏清沅身着一身月白色的襦裙,外罩一件淡青色的纱衫,墨发松松地挽着,只簪了一支羊脂玉簪。经过这几个月的调理,她的气色好了许多,苍白的脸颊添了几分血色,那双杏眼也愈发清亮,虽依旧纤弱,却多了几分从容沉稳。
她站在店门内侧,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指尖轻轻攥着裙摆。画春在一旁紧张地搓着手:“小姐,好多人啊,会不会……会不会没人进来买咱们的布?”
“放心,”苏清沅转头对她笑了笑,语气笃定,“咱们的布,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话音刚落,沈子瑜便带着几个伙计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描金的托盘,里面放着一把剪刀和一条红绸。“清沅妹妹,吉时到了,该剪彩了。”
苏清沅点了点头,接过沈子瑜递来的剪刀。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红绸应声而断,围观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掌声,伙计们也高声喊起了“开业大吉”的口号。
早已等候在外的客人纷纷涌进店里,瞬间将不大的铺面挤得满满当当。店内的货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色绸缎,有流光溢彩的云锦,有柔软顺滑的杭绸,还有苏清沅根据父亲留下的配方染制的新花色——浅粉带着银线暗纹的“浣花锦”,淡蓝缀着细碎花纹的“映水绫”,每一种都色泽鲜亮,纹样独特,与市面上常见的绸缎截然不同。
“这布也太好看了吧!摸起来这么软,颜色还这么特别!”一位穿着华贵的夫人伸手抚过一匹“浣花锦”,眼中满是惊艳。
“是啊,我在别家绸缎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花色,这‘苏记’可真有本事!”旁边的客人也附和道。
伙计们热情地招呼着客人,介绍着各种绸缎的特点和用途。苏清沅则站在一旁,偶尔为客人解答一些疑问,她说话温柔,条理清晰,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神色倨傲,目光扫过货架上的绸缎,嘴角带着一丝不屑。
“这就是新开的‘苏记’?”男子走到柜台前,双手抱胸,看着苏清沅,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听说你们的布很特别?我倒要看看,能有多特别。”
苏清沅认出,这人正是“周记绸缎庄”的老板周旺财。她心中了然,周旺财定是听说“苏记”开业,特意来刁难的。
她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温和地说道:“周老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们‘苏记’的布,都是用独特的配方染制,纹样也是精心设计的,您可以随意挑选,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周旺财冷笑一声,伸手拿起一匹“映水绫”,故意用力扯了扯,道:“哼,看着花哨,说不定中看不中用。我听说,你们老板是从京城逃回来的?连婚事都敢逃,经营生意怕不是也只会投机取巧吧?”
这话一出,店内的客人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苏清沅,眼中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画春气得脸色发白,正要上前理论,却被苏清沅拉住了。
苏清沅依旧保持着镇定,她走到周旺财面前,轻轻从他手中拿过那匹“映水绫”,展开布料,对着晨光说道:“周老板说笑了。我苏清沅做生意,靠的是真材实料,而非投机取巧。您看这‘映水绫’,采用的是江南上等的蚕丝,经过十二道染制工序,入水不褪色,反复揉搓也不易起皱。若是您不信,我们可以当场试验。”
说着,她便让伙计端来一盆清水,取了一小块“映水绫”的边角料,放入水中浸泡。片刻后,她将布料取出,展开给众人看:“大家请看,水依旧清澈,布料的颜色也没有丝毫变化。”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如苏清沅所说,水没有被染色,布料的色泽依旧鲜亮。客人们纷纷点头称赞,看向周旺财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满。
周旺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苏清沅竟然如此镇定,还当场做了试验,让他下不来台。他不甘心,又指着另一匹绸缎,道:“就算这布质量好,可价格定不便宜吧?我看你这是想趁机抬价,坑骗消费者!”
苏清沅微微一笑,道:“周老板放心,我们‘苏记’的定价,绝对公道合理。同样质量的绸缎,我们的价格比‘周记’还要低一成。我们做的是长久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自然不会坑骗顾客。”
这话更是让客人们心动不已,纷纷开始挑选绸缎,店里的生意瞬间火爆起来。周旺财看着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带着随从,灰溜溜地离开了。
沈子瑜走到苏清沅身边,眼中满是赞赏:“妹妹,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几句话就把周旺财怼得说不出话来。”
苏清沅轻轻舒了口气,道:“多谢子瑜哥哥夸奖。对付这种人,只能用实力说话。”
开业第一天,“苏记绸缎庄”的生意异常火爆,货架上的绸缎卖出了大半。傍晚打烊时,伙计们一边清点账目,一边兴奋地讨论着今天的业绩,脸上满是喜悦。
苏清沅坐在柜台后,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心中也十分欣慰。这一天的成功,不仅证明了她的能力,也让她更加坚定了重振家业的决心。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周旺财离开“苏记”后,并没有善罢甘休。他回到“周记绸缎庄”,越想越生气,觉得苏清沅断了他的财路。他坐在椅子上,喝着闷酒,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
“来人!”周旺财喊道。
一个随从连忙走了进来:“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周旺财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你去打听一下,那个苏清沅在苏州府有没有什么靠山。另外,再去联系一下漕帮的人,我要让她的货,运不进苏州府!”
随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周旺财的意思,连忙应道:“是,老板,我这就去办!”
夜色渐深,苏州府的街道渐渐安静下来。“苏记绸缎庄”里,苏清沅还在和沈子瑜商量着后续的经营计划。沈子瑜担心周旺财会暗中使坏,提醒道:“妹妹,周旺财那个人心胸狭窄,今天吃了亏,说不定会找你麻烦,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苏清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子瑜哥哥放心,我会做好准备的。若是他真的敢来捣乱,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她心中清楚,商场如战场,接下来的路,定然不会一帆风顺。但她已经不是那个在京城任人摆布的病弱小姐了,她有信心,也有能力,应对所有的挑战。
而此刻,京城顾府。
顾砚深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份从江南传来的书信。信中写道,苏清沅在苏州府开设了一家绸缎庄,开业当天生意火爆,还挫败了同行的刁难。
顾砚深看着信中的内容,手指轻轻摩挲着信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想起那个在京城时,总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显得柔弱无害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出众的经商才能和应对危机的能力。
他放下书信,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期待。他想知道,这个女子,还能创造出怎样的奇迹。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份期待,会在两年后,变成一种无法控制的执念,将他彻底卷入一场疯狂的追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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