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一中的开学分班考不只是为了将学习好的苗子单独拎出来培养，还要给新生们施加一点成为高中生后的紧迫感，让他们尽快的适应高中生活。
分班的制度很简单，因为还没分科，所以就只是分成两个火箭班，其他的都是普通班。火箭班只要八十人，剩下班级的学生就要随机分配了。
云念她们这一届正好有二十个班级，大概一千多个学生。在开学之前，每个班级的配置属性就已经定下来了，流动的就只有学生和个别的老师了。而她所在的这个班级显然就是早都定下来的，火箭班之一，所以要想留在这个班级就必须考上年级前八十。
但云念可不是担心这个的人，她只担心自己的排名够不够高，虽然在曾经的学校她总是年级前几名，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她父母刺耳的话也随着她的情绪翻涌上来，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她，这让她开始怀疑自己，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就是个女孩，还能干什么？”
“女孩怎么了？我学点我喜欢的怎么了？凭什么全都听你的？”
“还顶上嘴了！看吧，女孩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早晚都要嫁出去！”
“……”
“又给我惹祸了，你出去代表的是你自己吗？代表的是我和你爸的面子！”
“这不是我做的。”
“怎么就不是你做的？你俩一起长大的我不知道她？还能欺负你不成？现在好了吧，你爸合作都没了……”
“你们除了面子就是合作，有个女儿让你们羞耻是吧？”
“知道就好，别再出去给我惹祸，去房间关禁闭，没有我允许不许出来。”
“……”
离开外婆后的几年里她过的属实不愉快，她虽然看起来总是没心没肺的，但内心的小树苗已经开始动摇了，周围也被种上了一些不该有的不自信的种子。
柳荫路，就是云念刚回到这个县城去往外婆家走过的大路，这条路平常很少有人在意，却陪伴了她一整个童年，因此她很喜欢这条大路。
自从成为朋友以后，林妄言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还是每天早上都在柳荫路路口等她，而这个路口也正好是她们俩家的交叉路口，在这里等刚刚好。
今天的云念晚了许多，林妄言却不会在意，毕竟这人帮了自己两次，于情于理都不应该不耐烦。况且她还有多年在家刻在骨子里的性格习惯，永远都不会缺少耐心。
她盯着地上的一粒石子发呆，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吓了一跳。是云念，准确来说是进化成熊猫的云念。
看到来的人的黑眼圈快占了半张脸，一向不闻不问的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怎么困成这样？熬夜学习？”
云念的眼睛半闭着，见到林妄言就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挂在了她的身上，也不管林妄言同不同意。甚至连身高差距都不管了，弯着腰也要找个支撑点。听到林妄言问话，她含糊的回答，
“嗯，晚睡了会，复习一下初中知识。第一次熬夜有点不适应，一会我去班级睡会，反正八点才开考呢。”
她是债主，不能动粗，她开心就由着他她去吧，起码等她清醒了再说……林妄言劝说着自己。
八点之前是开考前的准备阶段，每个班级的流程都差不多，大概就是值日、开班会（考试须知）、摆桌椅、最后到自己所在的考场就位就行了。
这些流程中只有开会所占的时间最长，所以云念说可以多睡一会。
“到了高中，你们的考试方式就要有所改变，要认真审题，杜绝马虎错误。不会的要先空下，就算是高考你也不一定能答上所有的题，最后就是心态要好，这最重要的一点。”
面对甜美飒爽型的苒姐的发言，云念理所当然的又又又睡着了，她前一天晚上因为心里没底，就疯狂的给自己补充初中知识和高中衔接知识，结果没想到从识海里走出来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后悔已经晚了，她只能争分夺秒的能多睡一会是一会了。
很幸运的，因为在班会上补了一会觉，云念一上午都没有什么睡意，这点她给自己打满分。
“答题时间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
考试结束，云念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去楼梯口等林妄言。她们的考场都是按姓氏首字母排的，所以她们俩不是一个考场，林妄言在楼上。
很快她们就碰面了。出乎意料的，两人竟然都有考试后不对答案的习惯，一个是害怕自己破防，另一个是觉得没必要。因此，她们都默契的选择了开启另一个话题。
“过几天带你去这里的公园逛逛，你应该没去过吧？”
身为曾经的本地人的云念热情的为林妄言介绍这里的特色景点，她离开的太久了，所以也想去看看这个公园变成了什么样
“不好意思，我可能没什么空，而且这两天放学我都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劈头盖脸的拒绝令云念反应不过来
“你又要抛弃我？你跟我是假玩么？”
林妄言还是不能习惯这人的神经质
“你能不能正常点？” 她一脸认真“我说的是真的，最近我有事要做，不能和你一起放学，你先找别人搭伴吧。”
“……行吧，那你能说说你有什么事吗？不能又碰上混混了吧？我说好了要帮你赶混混，那就必须做到，你可不能瞒着我啊！”
云念一脸怀疑，想了半天，最后像是终于想出正确答案了一样，越说越自信。
林妄言无奈死了，这人脑洞怎么这么强大，真不敢想象自己再不说实话她还能想出什么版本的事情来。
“我去做兼职，白天没有空，只能晚上和假期去做。”
她觉得也没什么丢人的，所以为了摆脱这一项麻烦，她选择将这件事告诉云念。
“晚上多危险？而且你不学习的么？”
这关心属实有点越界，显然林妄言也意识到了，话都不带拐弯的，非常直接
“这就不用你管了。”
确实不该多问，云念也就作罢。
“反正也没意思，放假我去你工作的地方找你。”
“随便。”
云念突然想起外婆的病，想着正好去诊所拿点药
“今天晚上咱们就一起吧，我正号要去街上买点东西。”
意料之中的，她没有得到回应。云念才不想那些有的没的，反正刚才她都同意了，这次就权当她默认了。
“晚上考完试还在楼梯口等我嗷！”
这其实是给足了林妄言拒绝的时间的，她如果不想云念跟着就完全可以自己走，丢下云念。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离开。
“走吧。”
刚看到云念时她还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走出去了一会才发现旁边安静的出奇。
这人双目呆滞，面无表情，却跟着她走了一路，俨然一具行尸走肉的僵尸。
“你怎么了？”
回答只是摇头，看来是又破防了。云念不打算再问了，反正一会缓过来后她还是会把发生什么事告诉自己的，除非是她不想说的。
果不其然，缓过神的她开始向林妄言一口气道出今天的痛苦
“我竟然！在物理考试上睡着了！”
“……那你答完了吗？”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意料之中，林妄言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没有，清醒后把选填答完了，大题没来得及。”
说着她还牵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让人没眼看。
“没事，下次没准有进步奖了。”林妄言不会安慰人，毕竟她周围从来都没有人。说着她想起要分班的事
“那你有把握留在这班吗？”
这下给云念说精神了，开启了吹牛模式
“当然能留下，物理选填我保证，最多错俩！”
就这么哄好了？这人还挺好哄的……
林妄言才不在乎她能对几个错几个，能留在班里就行。见这人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她转头就走，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落下个人，反正云念总会跟上来。
“你先工作，我去那边买点东西就回来。”
“好，你去吧。”
林妄言的工作就是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收银员，她只管上每周三和假期的夜班就行，老板是个和蔼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六七岁，对她还不错，看她还是个学生，给她按天算工资，因此因为老板的大恩大德，她现在起码能吃得起饭了。
这里的兼职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幸福之地，一是活不是很累，不用担心自己体力不支导致低血糖；二是她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上，不用担心回家和舅舅对峙了。
她们每天放学都很晚，即使考试也要上完晚自习才能回家，出了校门都已经九点多了，所以现在这个时间天已经黑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云念回到店里已经没有多少客人了，透过店门前的门玻璃，她看到里面那瘦小可爱的小女孩像小猫一样缩在收银台里，认真的算着今天的账目，云念不禁心想，究竟是谁把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养的这么瘦小，一眼看过去更像是个初中生，太过分了。
后半夜基本上不会来人，只要看着店就行了，所以再等一会儿，林妄言应该就可以休息了。
即便如此，云念也没着急离开。可能是出于同情，也可能是什么别的心情，她还想在这里多陪她一会儿。
逃离了那对夫妻控制的云念才不打算去深究这种心情，现在的她只想跟随自己的心。
她伸出手推开那扇隔开屋内屋外的玻璃门，一声“欢迎光临”的声音响起，林妄言抬头望向她，她笑了笑
“晚上没几个人来，我陪你再呆一会吧。”
她不知从哪里拽出来个小凳子，搬到林妄言旁边坐下，一边和她聊天，一边给外婆发消息告诉她晚点回家。
“快要分班了，你不能被分出去吧？”
这点林妄言还是有那个自信的，毕竟她这么多年的学霸称号也不是白来的
“当然不能。”
“那就好。”犹豫了一会，她又问“没有咒你的意思哈……内个到时候分桌的时候你要换走吗？”
“你还惦记那个座位？”
林妄言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这人对这位置这么执着……这个座位是镶了金边吗？
完了，被误会了，云念急忙解释
“不是……我是说想问你还和我做同桌吗？”
“废话，当然做。”她问的问题莫名其妙，林妄言撇了她一眼。
“嗷，那就好，我以为你烦我呢。”云念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再重新熟悉一个陌生人。
“别说了，再说就烦了……”
真是刀子嘴豆腐心，云念心想，希望她这次交到的是一个真正的好朋友。
接着是一阵安静，因为云念没有说话，也就没有人说话了。就这样林妄言认真的写账本，而云念就认真的看着林妄言写账本。
不知过了多久，云念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林妄言联系方式。
“班级群昨天就拉我进去了，但我没看到你的账号，只有你父母的，正好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呢，咱俩加一下，我拉你进去吧？”
这段时间她就一直疑惑问什么林妄言从来不拿手机，但现在她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我没有手机，自然就没有联系方式。”
周遭的氛围似乎丢失了几分刚才的恬静，开始压抑起来。林妄言头也不抬的算账，像是抽空回答她的问题，也像是隐藏起了某种情绪。
“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在撩你，不要用这种话术拒绝我。”
这么直接的话云念却没有发现林妄言心情的变化，还以为是林妄言在开玩笑，因为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孩子基本上都要有一部手机，要不然干什么都不方便。这导致云念根本想像不到林妄言可能没有手机这个事实。
“是真的，我爸妈不给我买。”
为了让云念相信，她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她抬起了头，对上了云念的眼睛，那明亮的双眸中仿佛带上了掩盖不住的倔强的情绪，却只有一瞬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让人琢磨不透。
这下云念是听懂了，她恍惚了一下，还来不及琢磨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林妄言就立马转移了话题，就像是怕她追问一样。
“没事，到时候我会自己买。给你，这是我这几天兼职攒下来的，还你的饭钱。”
话题转移到很生硬，这让云念很难不注意，看来她同桌是真的过的很不好，她都有点心疼这个小可怜了。不过她也没有继续追问，要不然就太没有分寸了。
她收下了这笔钱，在内心悄悄想道，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小可怜T^T。
终于写完了，这章卡了我两天。给我忙活滴，下次得好好考试了，要不然影响心态??^??
这章字数够了，以后就按这个标准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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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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