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酷拉皮卡提供的地址，库洛洛没想到会是三教九流出入的招待所。通过廊下狭窄的楼梯，头顶的灯管一闪一暗地让人炫目。
有人从楼上推门而出，一把娇俏的女声不舍道：“下次再来呗。”
“给我打个8折。”
“讨厌啦衰鬼，叫鸡还讲价！9折啦！”
男人爽快地哈哈大笑，一拍女子的屁股，骂道；“**！”然后头也不回地下楼，刚好和正要上楼的库洛洛打了个照脸。
库洛洛紧皱着眉，侧身让出了半条楼道。
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过，免不了撞到库洛洛的肩膀。他低骂了一句：“瞎了啊！”脚步不停地下楼。
库洛洛从不跟这种人计较，继续朝酷拉皮卡居住的楼层走去。
不料男人不依不饶地补了一句：“长得人模人样，也来这种地方嫖低级娼。”话音一落，忽地觉得身下凉飕飕，男人低头看去，才惊觉双腿和身体被整齐地切割开来。
“呜哇哇哇——我的腿，我的腿！！”惨叫声持续了一句话的时间，就被念兽一口吞进了肚子里，连带血和骨头被啃噬殆尽，消失得干净利落。
库洛洛合上念书，按响了4楼的门铃。
“你来了。”多日不见的金发飘荡在铁门栏杆的另一边，库洛洛整个心胸都缩成了一团。
“酷拉皮卡……”
铁门被缓缓地打开，终于看清多日不见的他。瘦了很多，脸颊凹陷，头发干枯，嘴唇裂出了唇纹，衣服透出一股酸馊味。只有那一双眼睛，消瘦后更显得铜铃大，炯炯有神地盯着人。
“你瘦了很多。”不自觉地探出手想抚摸多日不见的人儿。却被酷拉皮卡灵巧地避开了。
“……我有很多话要问你，你要进来说吗？”例行公事般的语气像尖刀一样割在库洛洛的心脏上。
“为什么不？”
“我怕你心虚，不敢进来。”
“……酷拉皮卡！”扶着铁门的手指渐渐合拢，力量之大把铁柱握扁了，“我……”
“进来再说。”酷拉皮卡侧过身，让库洛洛从面前经过。
室内是一个客室、睡房一体的小单间，纸皮代替床铺摆放在了角落里，空荡荡的室内只有一台闪着亮光的电脑屏幕。
一想到同样布局的楼下是做什么勾当，库洛洛就心痛如绞，甚至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闲话就免了。”没有对上库洛洛担忧的眼睛，酷拉皮卡抱胸站在角落，下巴摆了摆，示意对方看向电脑屏幕，“你要怎么解释。”
库洛洛循着提示看向屏幕上的字，是wiki百科的页面，被滑动到窟卢塔族被幻影旅团灭族的条目上。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被质问的一天，可实际面对的时候，库洛洛还是被冲击力打得无所适从。一个简单的网络页面，证明自己不被信任。
库洛洛说：“wiki的内容谁都可以编辑，你相信他们，不相信我？”
酷拉皮卡抿嘴冷哼道：“那我问得更直接一些。”他一步步走到库洛洛身前，极近距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让他无处可逃，“窟卢塔族被灭族的事，和你或者幻影旅团有关联吗？哪怕是一丝一毫！如果我们之间还有那么一点情谊在的话，你都不应该在这种事上欺骗我！”
真是直接而辛辣的问题！
库洛洛倒吸一口凉气，连说谎的后路也被切断了！心脏激烈跳动，库洛洛酸楚地吐了一口堵在心头的愁绪，“你说得对，我不该在这种事上骗你，而我本来也没想过要欺骗你……”
酷拉皮卡多聪明的人，一听这话就明白库洛洛知道内情！他激动得双手抓紧了对方的肩膀，情急道：“你知道什么？知道什么？！！都告诉我，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消瘦的酷拉皮卡连抓住自己的力度都没有，库洛洛心痛得无以复加，“杀死你全族的凶手叫面影……”
酷拉皮卡顿时瞪大了眼睛，牙齿咬得滋滋作响，恨意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抓住库洛洛肩膀的手抽搐着弯了起来，指甲嵌入了对方的皮肉里，“……面影……面影！”
他喃喃着仇人的名字，双眼发出了艳丽的绯红，像宝石般夺目，又像鲜血般让人心颤，“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我找了黑客从拍卖会调查卖家买家，最终一无所获，你是怎么知道凶手是面影的？”
库洛洛被问得头皮发麻，聪明的人总能一针见血地问到最辛辣的问题。
“面影是……是他自己亲口告诉我的。”
“亲口……告诉你？”绯红色的眼睛逼近库洛洛，他再次从话语中找出了破绽，五官更加扭曲，“为什么是告诉你，而不是被你逼问？调查？你认识他?”
库洛洛的目光移开了半分才敢再次直视那双鬼魅般的绯红眼，“他……面影加入了幻影旅团。”
下一秒，酷拉皮卡已手擎双刀架在库洛洛的胸前！绯红眼快要崩裂出血，“凶手是流星街的人？！！”
幻想过无数次灭族一事与库洛洛有关，每次念头一起就被自己否定。日复一日的煎熬就等库洛洛亲口澄清，没想到换来的是如此直白的现实……
库洛洛昂着头，闭起眼，一副随时受死的模样。刀刃在他脖子上划出了血印，鲜血流至锁骨处，触目惊心。
“为什么要让凶手入团……”刀刃又加深了两分，“你不曾想过我……想过我的痛苦。”
脖子上的血流得更快了，可远不及心脏半分的痛。库洛洛想抱着酷拉皮卡，安慰他，爱抚他，奈何双刀架在二人之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死一千次一万次。早就说过了，我根本不怕死亡。只要你开心，我便是死得其所。”
“还要说谎！！！”
酷拉皮卡变换双刀位置，把刀柄朝前，代替拳头一下打在库洛洛的脸颊上。
沉闷的一击把库洛洛打得一时没了声音。
“那个叫面影的人是流星街出身的。”看着对方脸上被打得红肿起来的硬块，酷拉皮卡恨不得给心软的自己两刀痛快！！
“是。”
“绯红眼……我族人的眼睛，卖掉的钱……”每说出一个字，就像剑刃刺在全身各处，痛得浑身发抖，“钱……流星街拿了？”
如果库洛洛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么他大概可以心死了。
不知何时泪眼婆娑的脸颊再次抬起，酷拉皮卡露出了一个酸楚的、扭曲的表情，“你告诉我，你们没有要那笔钱。是面影一意孤行，他自己拿了钱。这件事……你从不知情……”
“酷拉皮卡……”
“这个世界上，我再没有亲人了。你是我唯一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库洛洛……”酷拉皮卡甩开双刀，一把抱住库洛洛，眼泪如决堤般汹涌，心脏如刀绞。库洛洛是他黑暗的日子，深渊般未来里的唯一救赎，谁都可以背叛他，但库洛洛不可以。
抱住自己的双手用尽了力气，仿佛要把两人融入各自的身体。这一份温暖，曾经让彼此互相吸引、依靠，而现在却讽刺得仿佛一味毒药，即不能靠近，又离不开他。他们对彼此都上了瘾，即使满身荆棘，只要靠近就会刺得自己满身伤痕，始终放不开，离不了。
库洛洛迟迟没有回答酷拉皮卡的问题。
得不到的答案，就是最明确的答案。
酷拉皮卡恨自己，恨库洛洛，恨面影，恨幻影旅团，恨所有导致窟卢塔族被灭族的所有！
愁苦痛入了骨髓，直达四肢、脑仁，酷拉皮卡整个人如浸入了痛苦的毒液，连呼吸也不能自己，窒息得快要死去。
要是能死去，那才是最痛快的享受！可他不能，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
酷拉皮卡一把推开库洛洛，怀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冷得他茫然不知所措，“那些钱。你们拿去干什么了？”
库洛洛颓然地靠在墙上，无助地低着头，看了看怀中，又看了看酷拉皮卡，若有所思了片刻，才开口说道：“钱本该还给你，但是……在我知道钱的来源时，那些钱已经用出去了。”
“用在了什么地方？”
“流星街被政府镇压，死了很多人……”
“哦……”酷拉皮卡咬牙苦笑，“用来救流星街的人了。”
库洛洛又是一阵无言。
“我窟卢塔族全族人的死亡，反倒成就了你流星街的再次繁荣。”酷拉皮卡苦涩地轻笑，泪眼滴滴答答地滴在地上，“库洛洛……”
这一声轻呼，无由来的让库洛洛心头一震。
“离开这个房子，我便和你形同陌路，我今生今世活着的目标，就是杀光幻影旅团的所有人！流星街的人因窟卢塔族得以幸存，我便亲手向他们讨回每一笔血债！！”
库洛洛听得全身剧震，他一把扑上去，全然不顾形象，哀求道：“我不要和你变成那样！酷拉皮卡，你听我说，无论是窟卢塔族被灭族，还是面影加入幻影旅团，都是在我不知情之下发生的。要是我知道面影入团之前去了窟卢塔族，别说加入旅团，我见到他的那一刻就杀了他了。酷拉皮卡……你别这样对我……”
绯红眼里倒影出了一个落魄的男子，而绯色的眸子里早已没有了怜悯，只剩下刻骨的仇恨，“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一切已成事实，在面影找到你的那一刻，在你们把绯红眼拍卖所得用在流星街的那一刻，我和你的结局就已经定下来了。”
“酷拉皮卡！我我……我可以和你一起追杀面影，一起找回失落的绯红眼，你一个人很难办，是不是？你想干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我们一起……”
“滚开！！”酷拉皮卡恼羞成怒，“你在羞辱我，还是瞧不起窟卢塔族！你即使不是凶手，也是帮凶。我窟卢塔族人需要一个帮凶复仇？！！你少瞧不起人。”
酷拉皮卡让出半边身，指着门外喝道：“滚出去，然后有多远滚多远，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必定将你杀之而后快！！”
虐得够爽吗？感觉还不够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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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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