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浮醒得比闹铃早,换来的是白肤下醒目的黑眼圈。
“其实你不用和我一起起早,你中午去也行。”我买完早餐回来说。
我原安排了人中午送他去的。
他刚洗漱完,猝不及防间就开始换衣服,睡衣脱下,我急忙撇开眼,可余光还是邪恶地抓到了他白皙的腰腹,一直到学校,那个画面依然充斥在我脑海里。
我可能是变态。
我领着苏浮领去教室。
早上是抓校服最严的时段,他自然而然成为了校园里的瞩目对象。
初高中早读时间不同,高中要早半小时,他们老师还没来。
班主任就在门口,我和他解释了一番后让苏浮坐我的位子。
“哎呦,弟弟,你怎么又来了?”余自省见人来,“这么喜欢跟着你哥哥呢。”
苏浮说:“我来上学。”
“那你为啥在这啊?”
“我转学来的。”
余自省震惊之余有些惊喜,“转来我们班啊?”
苏浮摇头,“我读初二。”
余自省摸摸头,“我就说嘛,你看起来还很小,怎么都不像高中生啊。”
苏浮看我,“我看起来不像高中生吗?”
我说:“你看起来像年轻的高中生。”瞥了余自省一眼,“他像年迈的高中生。”
苏浮被我逗笑了。
余自省气急败坏,要喊,正巧班主任经过,顿时歇了气,正憋屈着。
上完早自习,我带苏浮去初二办公室。
诸多事宜说完,,座位和书本安排好。
到教室后,我和苏浮说:“不用怕,放轻松。”
我这样和他说,可自己却怕了起来。
整节课讲的内容,我都没听进去,一个劲的担忧有没有人会欺负苏浮,他会不会不开心。
铃声一响我就冲出去,跨楼跑到苏浮的教室。
他的座位被一群人围着。
我大步走去。
苏浮脸上盈起不明显的笑脸,围着他的人在说话。
“你的名字好好听呀!”
“你之前是哪个学校的啊?”
“……”
我喘了口粗气,知道他的同学都友善,打算给他们些相处时间。
可我的是身形比他们高大太多,很轻易被注意到了。
围着的人刚开始一两个注意到我,后来大多数往我这瞟两眼,苏浮也看过来,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周围的人都看着我,我难得有些局促,“下课了,来看看你。”
没多久,预备铃就响了,苏浮让我回去。
后来那两节课,我都没去找他,他的同学目前看上去算是和善,可我心里仍然惴惴不安。
最后一节课时,我也逐渐收了心思,物理老师在上面讲知识点,我手里刷着题,这时有纸条砸在我头上,是隔壁桌前我两排那人扔的。
我极不喜欢被人打扰,蹙眉展开揉成一团的纸条:
你弟弟在门口。
我赶紧往窗户和门口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身影。
那人也没理由骗我。
我和老师报告上厕所,三两步跨出教室。
一出门就看见个卷毛男孩,趴在栏杆上。
趴的时间久了,他的脸上印出痕,正俯视楼下的学子和秋树,并未注意到我。
我悄声走过去,点了点他的后脖。
“你没上课?”我靠在旁边,在他耳边低声说。
似乎是被痒的,他揉耳朵,揉得发红,“这节体育课,老师说我不用上。”
我使坏,故意这么问他,“嗯?那怎么来找我了?”
“我也来看看。”
他这样的看法,如果不是别人告诉我,可能要让人在门口等着看一整节课了。
我捞过他的两只手,搓暖了放进口袋,把人往前带,“回去吧,放学来找你,教室等着我。”
余自省从我回教室就开始打量我。
我被盯的受不了,“干什么?”
“你去哪了?”
“上厕所,你刚刚没听见?”
“我当然知道你在骗人啊。”他凑过来,“我貌似看见苏浮了。”
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就是他,怎么了?”
余自省眯眼:“他也太黏你了吧,亲兄弟也没这么黏的。”
这段时间我课间去找苏浮的频率少了很多,是由于他在那次后就告诉我不要这样,会很累。
这点路算什么,我就是想亲眼见到他在学校过得如何,哪怕一眼都行。
面前的这张脸看得我心软,脑子懵着就点了头。
我后来轻易不去还是因为暗中观察了这个班级几天,发现他们对待苏浮格外好,苏浮也逐渐融入了这个班级。
半月后的初二有一场月考,这是苏浮重新上学来的第一次考试,尽管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仍然会不可避免地紧张。
他这段时间每天都复习到很晚,有天我凌晨两点发信息他还在——他没有回复,但我看见了正在输入中。
他好像还没注意到有这个东西。
平时那么嗜睡的人,怎么撑着学习那么晚的,我有些生气。
到考试前一天,苏浮让我陪他一起睡。
我到他家时屋里是冰冷的,苏浮刚洗澡出来,水汽把他衬得像精灵,更像仙子,他穿着毛毛睡衣,擦着头发。
我没找到空调遥控器,倒是找到了吹风机,给他吹头发,“怎么没开空调?待会儿得感冒了。”
“噢...忘记了,等会儿开。”
吹完头,他左翻右找才找到遥控器。
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我不禁思考,苏浮会不会也喜欢了我一点。
但他好像真的太小了,过完生日也才16岁。
我无比悔恨,为什么这么早就对他做了那种事。
得等他再长大一点,等他的病好了以后,我再去问他的意思。
如果这段时间他喜欢上别人,他...
我可能接受不了。
月考历时三日结束,苏浮好似卸下重负。
晚饭时间,我盯着他眼底的青黑,脸色好像更加惨白了,“你这几天几点睡的?”
他拿勺子的手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十一点左右吧。”
我找出前几天的截屏,“我这时候发消息给你你还在?”
他鼓着饭包:“我明明没有回复你。”
这幅样子实在太可爱,我不住戳了一下,决定告诉他,指着上面那一栏,“你看看这个。”
他定睛看去,略带慌张地说,“怎么会有这个。”
“一直都有。”
苏浮嘟嘴:“我之前就没见过。”
我拿他没办法,“你很聪明,不用复习到那么晚。就算你考差了也没关系。”
苏浮轻轻低下头,嗫嚅道:“我不想让你失望。”
“什么?”
他重新抬起眉眼,一瞬不瞬地望着我,“我知道,是因为你,我父母才同意转学籍的,那些钱也是你给他们的。”
“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我打电话问她,问她为什么没药了,听见了小孩的哭声。”苏浮说,“你对我好,我就不能让你失望,我可以把事情做好的。”
我脱口而出,“不,我是喜欢你的,你不用想这些。”
他说:“我想让你也开心一点,我考得好,你应该也会高兴。”
几日后,月考成绩公布。
苏浮全班排名第五,年级排名第十三。
这是余自省告诉我的,不知道他在哪看见的,回教室后就在我旁边絮絮叨叨。
他看起来比我还激动。
正如前桌说的,像个老父亲。
余自省不置可否,“原来弟弟成绩这么好呢!”
我却兴奋不起来——早晨苏浮脸色不太好,和往常都不一样。
他说是太冷了。
今天的寒风的确刺骨。
我原定计划下了这节课去找他,却没想到已经出了意外。
课上,一个初二女生跑来敲门,“严知学长!苏浮晕倒了!”
我的心跳仿佛停了下来,周围的事物都变得慢,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狂奔时紊乱的呼吸声。
到时,苏浮正被推进救护车,我奔向那,“我是他哥!”
上了救护车,我看到苏浮发绀的嘴唇,呼吸微弱,所幸他现在已经醒了。
医护人员给他戴上氧气罩,手上吊着水。
我握住他,“苏浮,看我是谁?”
面罩下微弱的回应:“严知。”
“你看到月考成绩了吗?”
“没有。”
“班级第五,年级十三,你真棒。”
他努力地朝我露出笑容。
我说一句,他应一句,后来就睡着了。
到医院后,我办理了单间病房,给那位医生打电话。
他风尘仆仆被接来。
给苏浮做了一系列检查后,连同自己带来的人和本院的医生讨论一番,商量好了手术日期。
“都说了不能拖着,小时候就应该做手术的,年龄越大风险也越大不知道吗?”他说着突然反应过来,“家长呢?”
“他们等签字时候来。”
医生打量我,说:“你们不是亲兄弟吧?”
“不是。”
他背手,“让孩子自己都不像话。”
“请问,手术成功几率多大?”
“虽然我不敢打包票。”医生反问我,“如果你不信赖我的技术,为什么来找我?”
我了然,目送医生离开。
回到病房,苏浮已经醒了,比刚才要有活力。
氧气罩早已摘下,盘坐着歪头等我。
我把他摁到床上,“好好躺着。”刚才经历的事情把我十足吓到了,脸色一直都不那么好,见到苏浮醒来也没缓和多少。
他把被子往上扯,盖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对浅瞳,“你有点凶。”
我竭力让自己的表情好看一些,叹了口气,”谁让你不舒服不说,逞什么强?”
“医生说了什么?”
“说你应该做手术了。”
术前需要检查准备的很多,得先住几天院。
我回到他家挑了几件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苏浮特意提醒我拿来他的书和作业。
我自知劝不住他,反而会适得其反,让他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看书消遣也能让他别那么无聊。
按照医生的嘱咐,停用的药,还能继续服用的,分好类,该带走的带走。
请假陪床这件事,苏浮毅然拒绝了。
“你去上学,我可以微信和你说话,但你要认真上课。”
“好。”
事实证明,想他这件事,就算是平时我都不太能控制,更何况还在住院。
苏父母来医院,是两天后的事。
我在入院那天就和苏浮说过这件事,他见到父母后仍不免一瞬的怔愣。
女人摆出一副心疼的神情,“康康...”
“弟弟呢?”苏浮问。
女人眼底闪过不安和心虚,说:“弟弟在大姨家。”
男人打断道,“弟弟太小了,来不了。”他转头看我,“字已经签完了。”
临走前女人哭出声来,半跪在苏浮的床头,“康康,等你病好了,就和我们回去好吗?”
男人拽过她,暴躁道:“你在干嘛?回去了!”
“要吵出去吵。”
男人带着女人离开。
苏浮定定地望着门口,良久没有回神。
这让我慌乱。苏浮会不会和他们回去?
他毕竟是他们的孩子。
可他们对他不好。
可他毕竟是他们的孩子,这是无法逃避的。
“严知。”他不知什么时候看过来,“我不想和他们回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