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时森上楼,站在明梓房门口敲敲门,推门进去。
明梓侧身陷在沙发里在看书。
她背对着门口,他看不到她的脸。她乌黑柔亮的长发披在白皙纤细的肩头。一团橘色灯光笼罩她。
他朝她走去,每靠近一步,就像走进一个温柔的梦里,有飘落的花瓣与淡淡芬芳。
明梓注意到动静,转头看去,他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穆时森在她脚边坐下,面对着她。
“头发吹干了吗,别着凉。”他伸手摸摸,还有点潮湿。
他就知道她会偷懒,要拿吹风机过来,被她拉住手,离睡觉还早呢,可以自然晾干。
他凝视她,一言不发,又仿佛有千言万语。
“怎么了,被骂了?”
穆时森点头:“嗯。”
明梓可怜巴巴地皱皱鼻子:“真可怜。”
穆时森不以为然:“嗐,她就那样,小时候你也吃过她的亏,你知道的,反正我不在乎她的看法。”
他忽然停住,认真地盯着她:“刚才你在想什么?有没有生气?”
“有。”明梓蹬他一脚,示意他离她远点,“我想逃走,不跟你谈恋爱了,你姐太难搞,我本来就害怕搞人际关系。”
在明家有个明书薇,她已经脱一层皮,再碰上个穆青晔,还是让她死吧。
穆时森一把抱住她的脚,往她那边再挤挤:“不许逃!我来搞定她,你不用管。”
明梓任他抱着脚,没有抽回。
“看你表现。”
-
明韬荣独自坐在客厅,目光阴沉,像蛰伏在暗夜里的猫头鹰。等到十点半,明书薇回来了,脚上踩着一双铆钉鞋,吊儿郎当的样子。
一个快要生孩子的人晚上还出去野,简直不像话。
明书薇面上乖顺,心里不服气,她这还算早归,只是他经常不在家,或者晚归,不知道、不注意罢了。
“你姐刚走,以后你多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吃饭。”明韬荣下达过命令,起身准备出门。
明书薇嘟囔:“她哪是我姐,什么时候拿我当妹妹了。”
明韬荣动作一顿,身子又陷落回去,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
“你妈走了,你拖着个怀孕的身体,不指望家里人,难道指望你那个半吊子老公?”
明书薇愣住。
下午,她听说舅舅的事,给妈妈打电话,妈妈明明说能解决,让她不要瞎操心,顾好自己,为什么突然不声不响走了?什么叫走了?难道是离家出走,不要她了?
她转身往外走,一面给妈妈打电话。
赵懿华搬去了远郊的别墅。明书薇到的时候,她一个人靠在沙发里看电视。偌大的电视屏幕闪过一帧帧画面,荧光映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
明书薇小心翼翼坐在她身边:“妈,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跟我回去吧。”
赵懿华沉默片刻:“你舅坐牢,我在公司一点颜面都没有了,你爸也不拿我当回事了,我还回去干什么。”
明书薇有点被吓着了。
“那你也不管我了吗?”她哽咽出声,一手搭在隆起的肚子上,“我都这样了。”
赵懿华一言不发。
明书薇噌地站起身,不可置信:“什么意思啊,你们在干嘛,是要我去死吗?”
赵懿华嫌弃地瞪她一眼:“家里有你爸,有保姆,你自己也有的是钱,怎么离了我就养不了一个孩子?你怎么这么没用。”
明书薇如遭霜打,整个人都灰暗了下去。
接着,眼泪滚滚而下。
孩子是妈妈让她生的。
妈妈不要她了,她生这孩子做什么用。
不,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明梓那个贱人在后面捣鬼!
-
明梓睡得晚,穆时森已经睡熟了,她还在听着播客敷面膜。夜深人静,手机忽然响,把她吓一跳,后悔没有早点静音。
明书薇在电话里像头豹子对她怒吼,让她开门,有事找她。
神经病,病得越发重了,明梓挂断电话,把她拉黑。
下一秒,门铃大作,并且院门外传来野狗吠叫般的吵闹声。
穆时森被吵醒,让明梓在屋里等着,自己去开门。
明书薇看到他,努力绷着脸,克制着情绪,说找明梓有点事,说完就走。
大门一开,明书薇便径直冲进屋里,对着明梓嚷:“你在背后搞什么鬼,你是要害了我舅舅,害我妈,最后把我的家毁了,报复了我,你就高兴了,是吗?”
明梓像身处无数鞭炮中,被炸得头疼,她揉揉额头,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疯狂的局面,这个疯了的女人。
明书薇上前一步,一把打开明梓的手:“你就会在男人面前装柔弱,背地干些脏事,要脸不要啊。”
明梓差点被她打在脸上。
她反应过来,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明梓气极,很想扇她耳光,但看在她是孕妇的份上,只能强忍怒气。
穆时森上前挡开明书薇,对明梓说:“报警。”
明书薇一挥手臂喊道:“报啊,有本事就报,当我怕你们啊。”
忽然,她弯下腰,托着肚子,表情痛苦又惊恐:“我肚子疼,啊,真的疼,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扶着茶几,滑落在地毯上。
明梓和穆时森一起送她去医院,一番检查过后,值班医生说大概是情绪太激动,导致不正常、不规律的宫缩,有流产征兆,建议住院观察,监护一天。
明书薇不肯住院。
医生大概第一次见这样的孕妇,不拿自己当回事,也不在乎腹中胎儿,朝着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不由板着脸教育她:“你都这样了,语气还这么冲,情绪这么大,这么冲动,谁敢大半夜放你走?”
又对明梓说:“建议她住院一周,让我们医护人员盯着她静养。”
明梓转身出去给爸爸打电话。
半小时后,爸爸来接手办手续,她拉着穆时森离开医院。
凌晨三点,世界一片黑暗,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车子在黑暗中穿行,明梓坐在车里,像游于黑暗的深海,透不过气来。
穆时森沉默地开车,开了好久,路过温澜湖也没有停下。
明梓恍惚觉得他要一直开下去,开到天边去。
她问:“你要去哪?”
他说:“去更远的地方。”
去他别处的家,无人知道的地方。
那里安静、自由,有清新的空气和肆意开放的花,是他想和她一起过的生活。
四点半,他们到家。
天快亮了。
他们坐在空荡的客厅里,都很累,累得没有睡意。
明梓环顾这个陌生的房子,因为是他的家,她感到安心和放松。
她忽然问:“穆时森,我有那样一个乱七八糟的家,你还要跟我在一起?”
穆时森脱口道:“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不是他们的一部分,你坐在这里,你就是全部的你。”他停顿片刻,“我也一样。”
他们互相凝视。
时间仿佛静止。
良久,明梓又道:“可是,我已经连累你了。”
穆时森认真地看着她:“你都被人作践成这样了,居然想到的是连累,难道你从来没有被人心疼过吗?你这个可怜孩子。”
明梓:“……”
她听到心里有一块坚冰,哗啦一声,融化了。
-
搬了家,换了新的地方,意味着开启了新的生活。
但明梓仍感到莫名的郁闷。
一个周五的早上,她下楼吃早餐,穆时森给她端来一个爱心煎蛋,她笑了一下,夹起来咬一口,味道也很好,只是她没有什么胃口。
穆时森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歪头瞧着她:“我做这个煎蛋很用心的,爱心的边边都修饰得很整齐很圆润,你就对它心不在焉地笑一下,是不是心情不好?”
明梓顿时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早晨的阳光一样。
她慢慢地吃完了煎蛋,用纸巾擦擦嘴巴:“刚才我确实心情不太好,昨晚做梦又梦到家里,想到他们就烦。”
穆时森伸手接过她的纸巾丢垃圾桶:“我是你,我想想也烦,不过幸好她们不是你的亲妈亲妹妹,减少来往就好,至于你爸爸那边,以后我可以帮你沟通。”
明梓托腮望了望穆时森,默然片刻,起身伸个懒腰:“不想这些了,上班去。”
穆时森把她拉回来坐下,别去公司了,下午叫几个朋友来家里烧烤。
明梓忙了一个上午,处理各种文件、打电话安排工作,中午简单吃了午饭,穆时森让她去睡个午觉,自己呆在楼下上网选购食材。
下午三点,明梓午睡醒来,穆时森正在厨房专心致志对付螃蟹,腌好的牛羊肉和鸡翅冰在冰箱,明梓取出来串串,穆时森不让,别搞得一手油,等太阳下山把院子里的长桌布置下就行。
明梓喜欢干这个活。
她在长桌上铺上暗格纹桌布,桌子一端摆上几排可乐啤酒气泡水果汁,配上晶莹剔透的玻璃杯,还有好几个圆形纸盒盛着草莓榴莲蓝莓山竹,桌子正中一瓶花,好看又丰盛,令人满足。
六点钟,穆时森把烤炉搬到院子里,开始生火。长桌上又添了炸鸡和薯条。明梓坐在旁边,捏一根薯条慢慢嚼。
穆时森捣鼓着炭火问:“你喜欢吃什么,一会儿给你多烤点。”
明梓满怀期待,凑过去:“肉串是基本款,我还想吃烤肠和烤馒头片。那个,你厨艺好不好呀?”
穆时森抬起头,漆黑明亮的眼睛望着她:“给我点支持,我保证好好发挥。”
明梓转身摘了一片花瓣,往他脑门上一按:“给你小红花,好好表现哈。”
明梓在椅子上坐下来,安心等着吃。
落日余晖洒在草地上,一片油绿,一片金橘。初夏,傍晚的风拂过草地,拂过她裸露的小腿,有一丝清爽感。
天色渐暗,朋友们陆续到来。除了杜伊苓、乔亚清和莓莓,李壳、乔亚麟、 洲这三个不常参加派对的男人也来了。
院子里越发热闹。大家说笑打闹,顺便把各种好吃的都搬上桌。
穆时森烤了好几根烤肠,明梓举着烤肠,光脚穿过草地,给每人分一根。
杜伊苓和明梓一起站在路灯下,朗声笑道:“恋爱是真好,你们看小梓跟时森在一起后,人变得更美了,笑容也变多了。”
穆时森得意一笑:“也调皮了,你看在家连鞋子都不穿了。”
乔亚清也立马把鞋子踢了:“不穿鞋子这么招人疼啊,那我也沾沾喜气。”
杜伊苓干脆放上音乐,拉着大家,跳摇摆舞,拍拍巴掌,踢踢腿,扭扭腰,旋转裙摆像花朵般绽开。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整个夏天的花都盛开了。
跳了一会儿,大家才坐下来吃东西。每个杯子都倒上喝的,一起举杯。
乔亚清说:“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杜伊苓:“祝恋人们早日修成正果,早生贵子,哈哈哈。”
明梓顿时感到脸颊发热。
夜更深,明梓喝多了,但仍觉得不尽兴,撺掇大家去唱K。她都快站不住了,唱歌肯定也费劲,但她就想要热闹,就不想要散场。
杜伊苓是最爱热闹的,马上举手响应。
大家依着她们俩,撤了烧烤摊,赶去下一场。
谁也没想到会在KTV门口遇上明书薇和艾米亚。
穆时森生怕破坏了明梓难得的好心情,下意识就把她往身后藏,隔开“瘟疫”。
明梓是真的喝蒙了,恍惚间还以为在穆时森家,马上开始发脾气:“谁把他们带来的,地址又泄露了,好日子又要完了,苍蝇又飞来了。”
大家都还蒙着,她已经冲了出去:“打苍蝇,打苍蝇。”对着明书薇和艾米亚的头脸又抓又扯。
穆时森怕她吃亏,一只手臂护在她身前,挡开对面两人的反扑。其他几个朋友也像左右护法一般围了一圈。
明书薇和艾米亚生生吃了闷亏,前者被挠破了脸,直接冒血,后者头发被扯成鸡窝,扯掉一撮头发,疼得吱哇乱叫。
明书薇气极,抬脚要踹明梓,一把被杜伊苓和乔亚清架住,往车上拉,劝她别生气,明梓今晚喝多了,不能当真,尤其她怀着孕,更要注意,不能动了胎气,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得好。
明书薇:“她喝多个屁……”
乔亚清:“嘘,深呼吸,放轻松,肚子里孩子听着呢,可不兴骂脏话,注意早教。”
明书薇:“早教个屁。”她非要冲上去打明梓不可。
杜伊苓对艾米亚吼道:“快把她送上车啊,你好好送她回家,她怀着孕你还敢带她出来玩,万一出点事,你就是罪该万死。”
艾米亚蒙了一下,赶紧跑过来搀扶明书薇:“怪我,怪我,今天不该带你出来,咱们回去吧。”
明梓醉眼朦胧搂着穆时森的脖子,哈哈地笑,乱七八糟地笑,看起来疯疯傻傻,又畅快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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