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止担心江清澄还有不舒服，江清澄也担心着令止腹部的伤，于是两人索性请刘姨把早餐端进房里。
吃着早餐的间隙，江清澄突然问：“我能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
她好奇很久了。究竟得有多像，才能让他当初绑错人？让他发高烧的时候认错？让他喝醉到神志不清的时候又再次认错？
听到江清澄的问题，令止放下碗筷：“等会儿。”
起身走出房间，到自己书房，伸手向书桌的暗格。
咦？照片呢？
这才想起，那张照片已经被他扔进垃圾桶了。
他俯身查看垃圾桶，发现家政人员早已帮他把垃圾桶清洁一空。
令止无奈，只好走回房间：“照片被扔了......”
“扔了？”江清澄看他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被扔了？
“海洋公园那天，你问我为什么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回来后......把照片扔进垃圾桶，管家清理掉了。”令止老实讲了海洋公园他被告白后落荒而逃之后的事情。
“所以昨晚你果然是见到了她？”昨晚在她离开的时候，他究竟具体遭遇了什么？
“......是的。”听他讲了这么多，她立刻就往正确的方向猜了。
“所以就是她打伤你的？”一个自小受训的杀手，怪不得训练有素的他都必须赶紧请医生过来确认伤情。
“是的。”
“专门来找你就为了打伤你？”一个杀手这么无聊？
“......”
“令止？”见他突然沉默，江清澄追问，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她昨晚来和走都很突然，让我受伤只是防止我袭击她。”江清澄的问题确实提醒了令止，石红竹昨晚的行为很奇怪。她显然并不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仿佛就为了来说句话。
她说，让他等她。
令止回忆昨晚的表情从疑惑逐渐走向难以言喻。
“她说，让我等她。”令止一脸嫌恶又狐疑地回忆昨晚，然后向江清澄坦诚，全然没想过是不是会让江清澄多心。
“等她干嘛？”江清澄只觉得奇怪。
“......等她来找我，说要永远跟我在一起。”
“......”要不是令止皱着眉头非常反感的语气转述了这句话，江清澄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该表现一个正牌女友的醋意了。想了想，实在是没道理责怪他被仇家盯着。还是问实际的：“她是有什么计划吗？”
“......我得去调查一下。”令止若有所思。
“嗯。”这种反社会分子，要干的肯定不是好事。江清澄点头，干脆说道：“那我明天自己回去滨海市，你赶紧去查，别她酝酿什么大事对你不利。”
“不行，你不能回去！”谁知道被令止一口拒绝。
如果石红竹对他俩的关系有什么误解，虽然这误解令人恶心，但如果石红竹以为他对她有爱，那现在最危险的就是江清澄。
“她昨晚那意思，可能会对你不利。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令止坚决说道，“你得在这里住下来，直到我解决她。”
“哈？我在这能干嘛？我还得回去工作！”江清澄觉得他也太小题大做了，他们那些恐怖分子抓她一个小屁民干嘛？她在这里反而会妨碍他的大事。
“总之，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不能离开这里。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公司那边，我替你去说。”抗议无效，令霸总为这场对话单方面下了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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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了，江清澄觉得哭笑不得。
这半个月，她过得像是被金主包养起来的金丝雀。
令止那天之后就匆匆地北上去报告石红竹的事情了，把整栋房子都留给江清澄。怕她有危险，房子里除了刘姨在内所有的管家和家政人员外，他还特别在宅子周围多请了好几个保镖来保护她。
他倒没有限制她的活动，她想去哪里玩，去哪里购物，去哪里用餐，都安排了人车接车送。她想出去看个电影，那个场次会被包场；她想买个衣服，品牌送上门来给她挑选；她想逛个街，前后左右好几个保镖前呼后拥的，好像她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明星。
但是她不能离开这个城市，自然也没法回去滨海市。他要确保她在他的掌控范围，这样他才能安心。
也不知道令止跟任诗槐怎么解释的，当江清澄给任诗槐打电话想要争取一下线上办公的时候，任诗槐早她一步说话，话里话外都是让她放心，说公司的事情不用操心，让她安心休假。把江清澄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了。
安排得这么周到，他自己却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没回家。
江清澄曾经打过电话给他，电话一通，他立刻就接了，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意识到这点让江清澄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劝他按时睡觉，好好吃饭，注意保暖，然后赶紧把电话挂了，省得打扰他工作。
大多数时候，都是令止想她了，在空闲时给她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然后又匆匆忙忙地挂断。
江清澄觉得特别荒谬，自己被迫鸠占鹊巢，有家还不能回。明明住在男友的房子里，两人却谈成了异地恋。
这种金丝雀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爽。
被过度保护的安排震撼了几次后，江清澄就不想出门了。每次出门那么大阵仗，劳民伤财的，还特别可笑。
她只好充分去使用他家的各种配套。
健身房、游泳池、一个小型图书馆大小的阅览室、非常舒服的放映厅、把玩汽车配件的装配间、酒窖，甚至还有实验室一样的地方。
令止的房子，看得出一切是围绕他的需求来设计的。
房子的设计风格偏冷峻，强调功能性，几乎没有出于装饰需求的繁复设计。感觉设计师当初的设计草图就是各种大小几何形的叠加，简洁大方实用到容不下一丝柔软。
连花园，一眼望过去都只有三种颜色：绿植、白墙、黑色的大理石地砖。当然不是真的只有这三种颜色，但点缀在绿树中的小花小草隐蔽到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仿佛生怕被孤僻的主人察觉到设计师倔强挽留的那一点点热闹的生机。
阅览室里的书分类科学，种类齐全，一看就是专门请人负责采购和编排过的。可那些消遣类的书籍一本本的都簇新整齐，有的甚至连外面的塑封都没撕开。技术类的书籍，却有不同程度的折损，看得出大部分都被多次翻阅过，有些甚至贴满了便签纸和他做的注解。
健身房的器材看得出长期使用的划痕和汗渍，可能因为使用次数太频繁，保洁清理的速度赶不上主人使用的频率而留下这些痕迹。
那间汽车配件装配间，乍一看像是他改装汽车的地方，其实仔细看，会发现是用来学习怎么检测汽车安全性及研究各种追踪、监查设备的地方。
其实江清澄本来看不懂，若不是有一些说明性的文件材料在旁边，她会以为他只是喜欢改装汽车。
现在想想，怪不得那晚他能逃脱悍匪囚禁他的仓库，当时他身上肯定有携带什么可以帮忙逃生的小东西。
整栋屋子里，看得出他待得最多的地方是书房。大量的文件、书籍、笔记、存放信息的硬盘，还有属于理科生的一些简易的测量工具。虽然每一样都分门别类摆放，但还是有日常在使用而难免的一丝凌乱。这些东西，他大概是不准家政人员乱帮他整理的。
书房里有辟出一块接待区，刚好在书桌斜对面。那里有一组时尚但简约的沙发，与整个房子设计风格一致。沙发后面靠墙的地方，有一副随意摆着的落地画。那幅画，江清澄很熟悉，是去年春节，他给她拍的那组挪威极光里的一张。
当时她说过，她最喜欢那张，还设成了自己的手机壁纸。为了证明这点，她还给令止看过她的手机界面。
原来他把它打印出来，还专门装了画框，放在自己书房。
摆放的位置，是他在书桌办公的时候，一抬头能看到的位置。
这样的小发现还是让江清澄挺开心的。
接待区正对面是一面落地窗，外面是游泳池。在落地窗旁边，有一个很舒服的沙发，旁边是一个漂亮的茶几和一个酒柜。可能是他偶尔累了，允许自己放松一下的角落。刘姨告诉她，令止有时会坐在那里，从酒柜里挑一款酒，坐在那里小酌一杯，看着外面的游泳池发呆。
这房子很大，上下共有三层，一面背山，一面望海。家政人员明明很多，却都训练有素，日常非常安静，没有一丝杂音。
房子的风格里里外外过于统一，甚至看得出之前从来没有除了主人之外的其他人入住过。
在这样的房子里待上一会儿，就能立刻发现主人是个自律而无趣的人。对自己很苛刻，几乎没有娱乐，也没有什么社交。设计师为他设计的那些可供放松休闲或招待宾客的东西，全都崭新得一看就知道从来没有使用过。
据管家说，只有放映厅这个消遣处他会使用一下。大概他偶尔还愿意看点电影。
影片库里的影片资源很新，最佳观影位置旁边摆放着饮用水和零食，让他随时可以取用，这些现在自然是根据江清澄的口味和喜好做了调整。
看得出令止看的更多的是各类纪录片，因为在放映操作台摆放的胶片母带或碟片，大部分是这类。大概他日常看的时候也不想被人打扰，都是自己操作放映。
他这样富有的一个人，如果不是住到他的家里来，如果不是他把一切无保留地向她开放，包括书房，允许她去窥探他的生活，谁能真的相信他把日子过得如此寡淡。
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自己禁锢着自己，连娱乐一下都不能。
在他的房子里待得越久越了解他，越了解他就越心疼他，这十四年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境在活着啊！
江清澄住的第一个星期，令止让人添加了很多她可能需要或用得上的东西。
那些东西堆了大半个客厅，琳琅满目的。江清澄只挑了一些必需品，其他能退都退了，不能退的都让家政人员收到仓库去。
她很开心他这么贴心细致地考虑她的需求，但她不要这种见不到人的远距离的关心。
她希望他可以在她身边，他们一起面对这些危险和困难。如果他的房子会不断地增添她生活的痕迹，那她更希望是两个人一起生活后共同做出的调整。
他俩在一起的时间是如此短暂，短暂到连一张合影都没有。最近因为在他的家里待着，让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点，还因此忍不住消沉了大半天。
本来想打个电话跟他抱怨两句的，后来想想，唉，还是别打扰他了。
好好谈个恋爱，正正常常的男女朋友关系，结果现在搞得自己像是被金主包养的笼子里的金丝雀。没有自由，动弹不得，明明那金主小心翼翼供着这只金丝雀，生怕她受一点委屈，金丝雀还是觉得寂寞得不得了。
这感情谈的，真是荒诞不堪啊。
昨天忍不住在电话里吐槽了一下这现状，一开始令止嗤笑出声，后来也反应过来她在苦中作乐自嘲，赶紧打叠百般言语哄她。
把自己关在放映厅里，江清澄在黑暗里深深地叹气。
此时银幕上光影变化，这是一部介绍极地环境的纪录片。白茫茫一片的极地风光，壮阔又冷峻，大概就是令止这十几年的心境吧。
他这霸总把日子过的......也太凄惨了吧！
这段时间，江清澄很喜欢待在放映厅，其实看什么都无所谓，她只是需要这里的黑暗和安静来包裹自己的寂寞和无奈。
也许，这也是为什么令止会爱使用这间放映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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