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爷！肖怀宇！高一！省一！”旁边的王璐璐已经彻底疯了，一把死死抱住阮绵绵，用力摇晃着，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兴奋而尖锐，“绵绵！你听到了吗？！离国家队就只差那么一点点！我的妈呀！肖怀宇他……他是神仙下凡吧？！！”
王璐璐的脸激动得通红，语无伦次，完全无视了英语老师惊愕的目光。
阮绵绵被她抱得紧紧的，脸上已经绽放出无比灿烂、带着巨大惊喜的笑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听到了！天啊……太厉害了！他……他居然……”
后面的话被巨大的喜悦和震撼堵在了喉咙里，眼睛亮得惊人，盛满了纯粹的崇拜和骄傲。
广播声落下，整个二班所有同学，无论男女，看向三班方向的目光不再是羡慕，而是近乎仰望的敬畏！
“安静！安静！”英语老师的声音都拔高了八度，但显然已经无法控制局面。
恰在此时，下课铃响起。
“叮铃铃——！”
铃声未落，王璐璐已经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拉着还有些晕眩的阮绵绵，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冲啊绵绵！去看喜报！”
她几乎是拖着阮绵绵，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教室。
走廊上早已不是人声鼎沸，而是彻底沸腾！
整个高一年级的学生都涌了出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好奇和难以置信，汇成一股汹涌澎湃的人潮，目标直指一楼大厅入口处的年级公告栏！
“让开让开！给大神好朋友让个位置！”
王璐璐充分发挥了她的“狮吼功”和灵活身段，拉着阮绵绵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挤到了最前面。
鲜艳夺目的大红喜报赫然在目。
“喜 报”两个烫金大字高悬顶端。下面正文用遒劲的黑色字体写着，其中一行被特意加粗：
“热烈祝贺我校高一（三）班肖怀宇同学，在今年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以优异成绩荣获一等奖（金奖）！
特此报喜，并向肖怀宇同学及其指导老师表示最热烈的祝贺！
希望全体同学以肖怀宇同学为榜样，刻苦钻研，勇创佳绩，为校争光！”
落款是市一中教务处、物理教研组。
红纸黑字，沉甸甸的分量之外，肖怀宇的名字和“高一年级”几个字，被加粗加大，醒目得刺眼！
“快！看肖怀宇！高一大神！”
“卧槽！真的假的？！高一的物理省一？还差点进入国家队？”
“逆天啊！这届高一要上天了！”
“听说以前高三都少见！他才高一啊！”
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阮绵绵的心上。
巨大的喜悦和骄傲像潮水般涌来，那是为他，为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肖怀宇。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更深沉、更熟悉的……无力感。
眼前的喧嚣、拥挤、和那张光芒万丈的红纸，突然变得有些模糊。眼前的景象仿佛扭曲、旋转，与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重叠——
初二的夏天，同样闷热，同样是在教学楼一楼的大厅。
崭新的分班名单刚刚张贴出来。
人群同样拥挤，声音同样嘈杂。
她紧张地在“重点班”的名单上寻找。
目光急切地扫过一个个名字……没有她。
心一点点沉下去。
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看向了旁边“重点班”的名单。
他的名字，安静地待在那个代表着“顶尖”和“不同”的名单里。
而她，阮绵绵，名字最终落在了“平行班”的名单上。
那一刻的感觉，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
阳光同样刺眼，周围的声音同样模糊。
她站在人群里，看着那张只有一墙之隔、却仿佛隔着鸿沟的名单，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稳稳地落在她无法企及的位置。
一种混杂着失落、自卑和“果然如此”的无力感，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
他总是在她前面一步。
初二的分班，他去了重点班，她留在平行班。
而此刻，高一尚未结束，他已经一骑绝尘，站在了“首位高一联赛生”的巅峰，名字被书写在代表无上荣光的喜报上，接受着全校近乎顶礼膜拜的瞩目。
她又在哪里呢？还在为期末文化课成绩能否稳住、为艺考之路的艰辛和未知而迷茫踌躇。
眼前的红纸喜报和记忆中白纸黑字的分班名单，在她眼前交叠、闪烁。那种熟悉的、被远远抛在后面的感觉，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为他升起的喜悦。
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站在分班名单前、仰望着“重点班”三个字、心里空落落的初二女孩。
“绵绵！绵绵！你看到了吗？！”王璐璐激动地摇晃着她的胳膊，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他怎么能这么厉害啊！我的天！”
王璐璐的摇晃和尖声惊叫，像一根针，刺破了那层恍惚的隔膜。
阮绵绵猛地回过神，眼前的红纸喜报重新变得清晰，肖怀宇的名字依旧灼灼生辉。
周围人群的喧哗和热浪重新涌入感官。
“看……看到了。”阮绵绵的声音有些发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回应好友，但那笑容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她再次看向那张喜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涩。
他又先她一步了。
以一种更耀眼、更彻底的方式。
像一道划破天际的流星，瞬间拉开了与她的距离，留下她还在原地，仰望着那璀璨却遥不可及的轨迹。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传来更大的骚动和抑制不住的惊呼：“肖怀宇来了！”“大神来了！”
拥挤的人群瞬间像被摩西分开的红海，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默契，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所有的目光，“刷”地一下，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度和探究，齐刷刷地投向楼梯口的方向。
肖怀宇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显然没料到楼下会是如此人山人海、群情激昂的场面。
脚步在最后两级台阶上微微一顿。他穿着干净整洁的蓝白校服，身形挺拔，脸上带着一丝被过度聚焦时惯有的、淡淡的局促和内敛。
物理老师和年级主任满面红光，几乎是簇拥着他走下来，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好样的！怀宇！给学校争光了！高一联赛！太给我们长脸了！”
无数道目光——热切、崇拜、好奇、探究像实质性的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瞬间成了整个大厅无可争议的、光芒万丈的焦点。
王璐璐还在她耳边激动地语无伦次，阮绵绵却完全听不真切了。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光芒中心的身影，看着他平静接受着赞誉，看着他似乎有些不习惯却依旧沉稳应对。
阮绵绵站在人群中，隔着攒动的人头和震耳欲聋的声浪，看着那个被簇拥在中心、微微侧着头听老师说话的少年。
阳光穿过大厅的玻璃，在他挺直的鼻梁和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清晰的轮廓。
他依旧是那个肖怀宇，但此刻，他被巨大的荣耀和仰望的目光托举着，仿佛站在一个她需要极力仰望的高台之上。
这份认知，与初二那个分班名单前的失落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下意识地后退，将自己更深地藏进人群的阴影里。
——
期末考试的紧张氛围散去，暑假的召唤隐约可闻，但挡在中间的，是高一年级的重头戏——家长会。市一中高一年级的走廊，不再是抱着书本疾走的学生，而是挤满了低声交谈的家长，目光在成绩单和“高一选科指导说明会”海报间流连。
高一（二）班教室门口，气氛熟稔得像自家客厅。
阮绵绵的妈妈林婉和肖怀宇的妈妈李岚，亲昵地挽着手臂聊着天。
她们认识了十几年了，从绵绵和怀宇还在婴儿车里咿咿呀呀时就结下的情谊。
此刻的话题，自然围绕着自家这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孩子。
“岚岚，怀宇这次期末考又是年级前十吧？物理肯定又是满分！”林婉语气里满是真诚的赞叹，看向李岚，“这孩子，从小就踏实，脑子又灵光，真是让人省心。”
李岚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嘴上却嗔怪：“婉婉，你就别老夸他了。他就是理科那点东西钻得深。我看绵绵才让人羡慕，”
她转向旁边安静站着的阮绵绵，眼神温柔得像看自家闺女，“又文静又好看，跳舞跳得跟画里的人似的，文化课也一点不落下，多好！”
阮绵绵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像一株安静的铃兰。
听到李阿姨的夸奖，她只是微微抿唇，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没有出声。
话题转向选科。
林婉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甜蜜的负担：“绵绵自己定了，要选全文。这孩子，心都在舞蹈上，就想走艺考这条路。”
她伸手理了理女儿耳边的碎发，眼神充满支持，“我和她爸商量好了，艺考辛苦，花钱也多，但只要是她真心热爱的，我们就全力支持！钱嘛，再想办法，孩子有梦想最重要。”
李岚感同身受地点头：“对！孩子喜欢比什么都强。怀宇不也是，从小就对那些物理现象、机械原理着迷？安安静静能琢磨半天。”
李岚看向儿子。
肖怀宇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深色运动裤，站在离两位妈妈稍远一点的地方，微微垂着眼，似乎在看着地面，又似乎只是安静地听着。
“艺考开销确实大，”林婉继续道，语气是现实的，但眼神坚定，“培训、考试、到处跑……不过想想孩子能在舞台上发光，值了。怀宇多好，竞赛这条路要是走通了，保送顶尖大学，那才是真的前程似锦。”
两位妈妈围绕着艺考的花费、竞赛的前景、孩子们的坚持聊得投入。
阮绵绵安静地听着，目光偶尔会飘向几步开外安静站着的肖怀宇。
他身姿挺拔，微微低着头，显得很专注。
那份从小一起长大的熟悉感还在，只是随着年龄增长，他似乎越来越习惯把自己包裹在这种安静的壳里。
但她知道，他即使现在话不多，心思却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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