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的校园偶有鸟儿的啾啁，料峭的寒风让林蒹不由得将拉链拉到最高，把脸埋进领子里。本来想着自己已经够早的了，可刚到公区，她就看到许流萤正在擦湖边的椅子，穿在校服外套里的连帽卫衣垂下的两团绒球在她胸前晃呀晃。这让她想到此时盛开在枝头上的蒲桃花，蒲桃花看起来就像嫩黄色的绒球，出现在三月的雾天里有一种不合时宜的可爱。
“早呀。”
“早……”
林蒹一开口就想打呵欠，许流萤看起来则没有丝毫早起的困顿，林蒹真想问问她平时的作息是什么样的，要是自己天天回家，肯定会偷偷看手机熬到很晚。
“你要不要去洗一下脸……”
“没事没事，吹吹风就好。”林蒹甩甩头，把脸暴露在空气中，狠狠地吸一口气，冷风混杂着甜丝丝的轻盈香气钻进鼻腔。她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话说，我们是要把落叶清理掉就好吗？”
“嗯……我记得是把垃圾扫掉，落叶堆在树根下，总之把道路清理干净就好。”
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实际上做起来可完全不是一回事，蒲桃花可爱归可爱，掉进砖缝之后想要清理干净简直难如登天，所幸这方面的要求没那么严格。许流萤似乎也不是完美主义者，接受了林蒹“只要路上看不到垃圾就行”的说法。
扫除的进度比预想中要快，完成值日生的工作只花了十分钟左右，实际上林蒹知道学校有专门的清洁工，不知道为什么还坚持让学生们打扫。
林蒹站在湖边的石阶上，轻轻用手指头敲着不锈钢的护栏。也许是被学生们喂惯了，听到岸边的动静，鱼群马上聚集起来。
“哇……”金鱼们张大嘴在湖面上毫无目的地吸着什么，也许是平日里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许流萤被它们讨食时发出的“噗里噗里”的声音引来。
“你要喂它们吗？”
面对许流萤期待的目光，林蒹只好把口袋里的面包掏出来，分出一半给她。
“啊，先把奶油舔掉比较好，化在水里会把水弄脏。”林蒹制止了马上要把面包掰开丢出去的许流萤，向她演示了怎样舔掉面包夹层的奶油。
“这样就好了吗……？”因为石阶以及两人本来的身高差，许流萤必须微微仰起头才能和林蒹讲话。
林蒹看着许流萤的嘴唇，在她露出小巧的舌尖时，突然发觉这样似乎不太礼貌，立马转过头去，“有一点点也不怕，反正马上会被吞进肚子里的。”
仿佛要驱散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一般，林蒹摆出了夸张的姿势，将手中的面包丢向湖中心。
面包啪地掉在水中，因为远离鱼群的缘故，湖面涟漪微微荡起，转瞬归于平静。
许流萤疑惑地歪歪头，林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完全不吃我的诶。”
“你扔太远了啊，它们的视力很差的。”
看着自己的本来要当早餐的面包孤零零地浮在水面上，林蒹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沮丧。
“……嘿咻！”
许流萤将自己的那份面包掰成小块，一点一点地向鱼群抛着，而且每一次，面包的落点都会离湖心更近一些。鱼群在她的诱导下，慢慢向着湖中心的面包游去。
“啊！快看快看，吃掉了！好厉害……你怎么想到这个的？”林蒹高兴地拍着许流萤的肩膀，“看到……看到了！”为了躲开靠过来的林蒹，许流萤跳下石阶，转身向放着书包的长椅走去。
“不这样的话面包会在水里化掉……那样也太可怜了……”
可怜的究竟是面包，还是被弄脏的水，林蒹不得而知，她只觉得，明明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她却得到了仿佛被拥抱一般的幸福感。
……
“啊啊啊……好困喔……”
早读课的下课铃一响起，因为早起过头的林蒹顾不上收拾桌面，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用仍摊开着的英语书盖住脑袋。虽然有点饿了，但是比起饥饿感，困意才是最大的敌人。
不知道困意是不是真的会传染，她听到旁边的许流萤也打了个呵欠。
“既然困了就一起睡嘛，上课铃响了自然就会醒。”
“你最好是会醒……要是现在睡的话，接下来会一直想睡的。”
“睡饱了才能够集中精神听课啊。”
“我才不听你的歪理……”许流萤从书包里拿出包装好的便利店三明治，正要起身走出教室，却听到邻座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可恶……作为少女的肠胃，给我矜持一点啊！”林蒹羞恼地戳着自己的肚子。
“……你没吃早餐吗？”
“没吃……”
“……该不会被我们拿去喂鱼了吧？”
“是啊……”林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本来想着大课间再去小卖部买面包的，但是习惯了这个点吃东西的肚子非常尽责地提醒她该摄入营养了。
“呜……那我的分你一半吧，来，我们去外面。”
“好喔……”林蒹迷迷糊糊地跟着许流萤走出教室。
许流萤分了半个三明治给她，三明治比小卖部的面包可好吃太多了，林蒹就着开水三四口就把它全咽下肚。
“好好吃……”林蒹想着把别人的早饭吃了一半要道谢，但是总觉得难以启齿，于是只好称赞三明治的味道。
“没有了喔。”许流萤把袋子撑开给她看，是把她当成贪吃鬼了吗？
2
……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洗完澡吃过饭后，林蒹没有急着回教室，许流萤似乎是回家后再洗澡的，所以晚修前很早就待在教室。两个人相处时总会被气氛牵着鼻子走，林蒹觉得很可怕，难道只是在对方身边思维方式就会被改变吗？这样的改变是好的吗？而且……今天早上的感觉又是什么?是对可爱的事物的欣赏吗？
她走到平时没人会经过的楼梯露台中，因为下午下过一场小雨，夕阳显得有些特别。粉色的晚霞将天空映衬出暧昧的氛围，狭长的楼道蒙上一层淡淡的晕影。
她看到露台的檐下，有两个女孩在接吻。
微风吹过，发丝荡漾，其中一个女孩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林蒹从出神的状态中惊觉，连忙躲到楼梯的拐角。
被发现了。
会来找我吗？
林蒹缩在拐角，留意着对方的脚步，她的心脏在耳腔轰鸣。
庆幸的是，对方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女孩们的身影在露台中消失。
林蒹松了口气，倚在墙上，但马上又陷入深深的愧疚中。
虽然自己是无意中走到这里的，但在她们看来，自己一定抱着某种卑劣的窥探欲，会觉得恶心吗？会觉得害怕吗？一定会担心这件事情传出去吧。
但林蒹也没有办法去向她们解开误会，毕竟她还没看清她们的脸。她能做的，就是替她们将这个秘密永远埋在心里。
“你怎么啦？”许流萤留意到林蒹的异样，从进来教室开始，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没……这个题好难喔。”林蒹随手指了指练习册上的一道题目，希望掩饰过去。她还在想今天傍晚那对恋人的事。虽然都是女孩子，但一定是恋人没错。她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但在此之前也只是听说而已。
“给我看看……啊，这个题明明套公式就可以……”毫不知情的许流萤皱着眉看着林蒹，“公式要好好记下来，马上就要考试了啊。”
“噢噢噢我想起来了！”林蒹在许流萤说话的空子看了一眼被自己指到的题目，确实是特别简单的类型，套入公式，进行简单的计算就能得到结果。
“嗯？真的做对了喔，了不起了不起~”
虽然被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夸赞很羞耻，但林蒹知道许流萤是真心赞扬她。不过这一次的题目林蒹本来就会，所以得到赞扬之后的心情反而像做了坏事一样。
虽然在教自己时很严厉，但林蒹觉得这个星期从许流萤那里得到的夸奖比这辈子得到的还多。
不过，因为是学习委员的缘故，下课时偶尔也会有人来找许流萤问做不出来的题。许流萤会拘谨地和他们探讨，也很认真地引导他们想出解题思路，但是却不会像对林蒹那样。
虽然被当成需要哄的对象让林蒹多少有点不甘心，但那种付出之后得到回报的感觉让林蒹甘之如饴，她发现自己变得并不那么排斥学习了，如果和她相处下去，自己会被改变到什么模样呢？
林蒹觉得无所谓，反正不是自己选择的航线，再怎么也无法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林蒹只想舒服地躺在河流上，至于会漂向何方，她并不关心。
不过，许流萤也有自己的弱项。她在古诗词背诵方面，常常会输给林蒹。
学校对晚自习的管理不算严格，学生们在上课时间要背书或者讨论问题的话，即使离开教室也是允许的，所以经常有学生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教学楼下的书吧或者湖畔的护栏边。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无月明……”
“……”
“……”
林蒹无言地望着拼命抓着脑袋的许流萤。
“给我看……”
“不行，明明刚刚已经背出来了！”许流萤红着脸，伸手要抢林蒹手上的课本，林蒹哪里依她，仗着个子高，把书举过头顶。
“看一眼就能想起来，就看一眼！”脑袋短路的许流萤整个压在林蒹身上，拼命踮着脚，不过怎么也够不着。每当她快要碰到书时，林蒹就往左右一晃，课本每次都擦着她的指尖而过。
“……给我拿来……”
“喂喂喂喂喂要倒呜哇！”
“呀——！”
下过雨之后的瓷砖很滑，许流萤这么一闹，林蒹相当于一只手撑起两个人的重量，脚下一滑，失去平衡。两人抱在一起，摔在沾满泥泞的路上。
“呃啊啊……”林蒹被许流萤压在身下，摔得眼冒金星。
“对不起对不起！”许流萤慌忙跳起身，抓着林蒹的手想把她拉起来。
“摔到哪里了吗？”
“……还好……就是屁股有点疼……你还好吗？”
“我没事……要不要去校医室？”
“呜哇……还好今天没穿礼服，不然洗起来要命……看起来没好像受伤。”
“那、那脱下来给我拿回去帮你洗……”
“啊，不不不在这里脱不合适吧？！不是，我没有怪你喔，真的没事，我自己洗就好。”
“……书也变成这个样子……”许流萤将泡在水洼里的课本捡起来，吸饱了水沾满泥的课本简直惨不忍睹。“对不起！我会想办法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呜啊……”林蒹也有些不知所措，许流萤站在面前，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那那那你回家时帮我买本新的就好……反正快下课了，我先回宿舍洗个澡，你也先回去吧，拜拜喽！”
“诶？等一下！”不等许流萤反应过来，林蒹已经跑远了。
……
将衣服扔进水桶后，林蒹砰地关上浴室的门，拧开花洒，倚在墙上，捂住自己发烫的脸——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是红透了。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许流萤身体的感触依旧残留在上面。
她回想在路灯下，她第一次在那样近的距离看到许流萤的眼睛，那双因为受到惊吓而变得圆溜溜的眼睛让她想到秋天，在树叶泛红之前的颜色。
“嘶——好烫！”因为走神，胳膊不小心碰到了裸露在外的热水管道，林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昨晚真的很对不起，我、我有点得意忘形了……”
“我都说了没关系了……而且啊，偶尔出点岔子的生活才更有意思嘛。”林蒹感觉许流萤变得有些拘谨，为了缓和气氛，想伸手去摸她的头，不过手伸出去之后，还是只是拍了拍她的背。
3
在许流萤的监督下，林蒹终于在摸底考试之前将上学期学的公式以及最基础的运用方法记了下来，单是这样，就让她最后的成绩提高了一个档次。以前的她三科加起来还不到三位数，现在已经有摸到及格线的希望了，虽然也有学校为了让学生建立信心，降低题目难度的一部分原因，但林蒹的排名也稍微上升了一些，这样来看，之前的努力也不是白费的。
许流萤看到林蒹态度的转变，也非常地高兴，对林蒹的关照近乎到了溺爱的程度，每天都从外面带回来两人份的早餐和她一起分享。想着至少不能辜负这份好意，林蒹按着许流萤给她的学习计划走。但是基础的薄弱，以及长期缺乏解题思路的锻炼，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上的，加上教学进度的推进，一个学期过去，林蒹依然在中下游徘徊。
给父母看了成绩单后，他们的反应也很平淡。
“但是你每次都有在进步喔，所以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她想起同桌说这话时洋洋得意的表情，就像在感叹自己的努力得到回报一样，林蒹感觉到她是真心为自己的进步而高兴。
为自己感到骄傲吗……
林蒹回忆着自己的一生，发现这似乎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总之，暑假就让自己轻松一些吧。
……
在家里吃饭简直就是某种酷刑。
妈妈一直在嘟囔着什么，爸爸拿着报纸，因为脸被挡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认真看，或者说只是不想搭理妈妈。
林蒹想快点回房间，一个劲儿把包子往嘴里塞，就着豆浆咽下去。妈妈看了看林蒹狼吞虎咽的模样，越来越觉得女儿不争气。
“林蒹啊，你看看你表哥，人家念大学都不用交学费，每年都有奖学金，学校还给人家保研，国外的学校也抢着要……”
明明都没和他见过几次面，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提起他啊？
林蒹知道，妈妈又在拿其他人和自己比了。
表哥也好，表姐也好，朋友家的儿子也好，同事的女儿也好……总之，总有许多自己永远比不上的人。
他们那么好，你去当他们家的妈妈不就好了？
林蒹本来想将刻薄的话讲出来，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反正我就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嘛……”
“你这孩子……我又没说……”
“那你讲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妈妈的否认使林蒹心中的委屈转变为了愤怒，“反正我就是怎么也比不上别人！”林蒹跑到父母卧室的墙前，上面满满都是她曾经拿到过的奖状，她抬手把它们撕得粉碎，奖状背后的墙壁白得刺眼。
一股莫名的失落与后悔袭上心头，不敢与父母颤抖的双眼对视，林蒹仓皇地逃出了家门。她一路跑呀跑，不知道方向，不知道目的地，直到听到沙船的汽笛，她才发现自己来到了江边。她走到荒草丛生的乱石堆旁，蜷膝坐下。
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了。心里那个真正的自己被释放出来了，如同野兽一般。
这样的自己是不会被任何人爱的。对，从一开始，大家爱的根本不是现在的自己，真正的自己。大家爱的只是会看气氛，会打哈哈来圆场的林蒹而已。
像这样的自己，敏感，脆弱，怯懦，嫉妒，歇斯底里，根本不配得到爱。
就这样死掉就好了。反正大家一定会更轻松。
爸爸妈妈不用天天给别人送礼，打听，找关系，还能省下一大笔钱。
老师也不用操心班里那个次次拖后腿的学生。
还有……那家伙也是，她一定会有更好的同桌，不用花费时间来给自己补基础，可以真正的互相学习，互相进步……没有人挡在她和其他人中间，会有更多的人来爱她。
因为河床的泥沙被大量开采而变得浑浊的江水撞在脚边的乱石上，泛出洁白的泡沫。
就这样一死了之吧。
可恶……！
林蒹蜷缩起身体。
好不甘心！
明明还有喜欢的东西，明明还有想做的事情，明明还有放不下的人……
都是借口。
只是因为懦弱罢了。
只是因为自私罢了。
只是因为自己想活下去罢了。
矛盾的心理与自我厌恶的感情在身体中撕扯。
那疼痛感仿佛有蛆虫从指甲缝中钻进心里狠狠地噬咬。
“……林蒹？”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林蒹拼命地擦眼睛，但泪水反而像缺了堤般涌出。
“怎么啦？”许流萤叠起裙子，坐到林蒹旁边。一只纯白的大狗也礼貌地端坐在一旁，哈哈地吐着热气。
“……”最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幅样子。
“……和家里人吵架啦？”
听到许流萤那像是哄小孩一般的温柔语气，林蒹将头埋得更深。
向她索取的话一定没问题。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谁都可以，好想要一个拥抱。不对，自己下意识地选择来到这里——来到常常出现在许流萤照片里的这个公园——一定就是期待着遇见她。
“呃诶？！”突然被自己一把抱住，许流萤发出了小小的悲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力气太大，弄疼了她。
自己真的是一只丑陋的野兽。
即使是这样，也没有被推开，林蒹感觉到，怀中僵硬的身体渐渐变得柔软起来，将自己包裹其中。
“辛苦你啦……”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像这样纵容着自己。
好想就这样什么都不管，把一切都交给她。
带着面具活下去吧，想要被爱的话，这就是代价。
……
“我眼睛有没有很红啊？”
林蒹和许流萤躲在公厕里面照镜子。
“还好吧……”许流萤凑到林蒹的脸旁边，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有很多血丝……不过没关系的，妈妈不会在意的。”
“……不想让你的家人也看到这幅样子。”
林蒹撩起别在耳后的刘海，让它们垂下来，刚刚好遮住眼睛。
“没关系……反正家里基本也只有我一个人。”
了解情况后，在许流萤的提议下，林蒹决定暂时躲到她家去。毕竟刚刚说完那样的话，自己没可能一下子又回家。
怀着对家人的愧疚感，林蒹跟父母打了电话，本来没想就这么道歉的，但是听到父母焦急的声音，林蒹的态度不禁软化。当听说她要去朋友家住几天后，她能感觉到，电话对面的父母也松了口气。
毕竟发生了那种事，大家都需要时间来缓冲。
“好乖好乖……来，让姐姐也摸摸你～”等林蒹打完电话，许流萤揉着大狗狗的脸，向林蒹发出邀请。
“它就是小白吗……”为了不显得太过低落，林蒹努力提高着自己的音度，但是还是显得有些沙哑。
“哇……”刚刚把手放到小白的头顶，就被它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手，林蒹不由得发出惊叫。
“哈哈哈哈……它很喜欢你喔！”
看着抱着大狗笑得花枝乱颤的许流萤，林蒹觉得心中的空洞正在被不断填满。
想要再靠近一些，想要再索取一些，这样的自己简直糟透了。但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包容自己。
因为自己真的很努力了啊，她一定知道的。
所以再向她稍微撒一下娇也一定没关系。
林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从天空坠入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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