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呢？
许流萤常常会这么想。
自己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很容易紧张。这一点她是有所自觉的，但是——就是会那样啊。
可是那个人是要干嘛？一直都刻意等自己来图书馆之后，坐在自己身边。就像在看她笑话一样。
要不干脆躲到书架那边算了……不对，谁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跟来，那样的话，在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还比较安全……
啊……又被老师骂了，乖乖听话不就好了吗？
啊……居然敢摔椅子，给老师摆脸色，不听话也要有个限度啊。
又朝这边看了，真可怕。
……
分班了，自己身边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请假了一周的许流萤踏进教室之前，内心相当不安。
当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发现还没有人时，心里松了口气。
自己那一份课本被摆放在桌上，叠得整整齐齐，要好好感谢帮自己领课本的人才行。
可是她看到自己的同桌就是那个不良学生时，心脏都漏了一拍。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巧的事情啊！
而且，还要和她做学习搭档什么的……
但是，不良学生意外地没有很凶，会把没来上课那周的重要的事告诉她，会在点作业时给她帮忙，平时和大家一起聊天时，也尽量把话题往她身上引，不让她无话可说。
搞不好……其实这个人很好也说不定。自己可以跟她交朋友也说不定。可以一起上洗手间应该已经算朋友了。
唯一的缺点是不爱学习。不对……还有就是不太守规矩。
果然还是不良学生。
不过，既然是学习搭档，那自己就有责任去帮助她改掉这些问题，得好好负起责任才行。
“今天开始，稍微认真一点写作业吧。”
“欸……我明明很认真的。”同桌趴在桌上，一副懒散的样子。
“明明光是套公式的题都没有做完……”至少稍微动一下脑子吧？不对……先把脑子之外的问题解决掉比较好。这个人好像不是为了自己念书一样，也不去选自己擅长的文科。不过每次触及到这个问题，她都刻意回避。
也许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许流萤也不好再深究下去。
得想办法把她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许流萤给林蒹制定了学习计划，虽然起初林蒹对此很抗拒，但也许是确确实实在一点一点地进步的感觉让她有了收获感吧，后来她不再对学习抱有明显的抗拒了，不过也没有很积极就是……多少有点走一步算一步的感觉。
不过，总比一开始那副死皮赖脸地不愿意交作业的样子强。
经过一个学期的接触，许流萤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林蒹的社交能力比她强上百倍，能够轻松地在同样是怪人级别的何汶汐手中抢走话题的主导权，尽量将很好接的话抛给自己。托她的福，凭自己那贫瘠的交流能力也能和附近的人打好关系了。
这种感觉在以前频繁地转学的许流萤身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每当她想到自己被别人关怀着，袒护着的时候，都有种说不上来的、轻飘飘的心情。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不讨厌林蒹了，以前她总盼着老师能赶紧拆散她们这对麻烦的组合，现在她觉得，要是搭档关系解除，受到影响更大的反而是自己……不对，不是这么功利的想法，但……算了，这种东西深究下去也没用。就像那家伙说的，什么事情都搞得明明白白就没有意思了嘛。
虽然这么想，但许流萤早就知道自己明白，最初在和同学们聚团聊天时接她抛来的话开始，自己就无可避免地在这方面对她产生依赖。为什么那时的自己会放任这种依赖的产生呢？明明也早就知道依赖别人会造成什么样的恶果。她想起第一次提到分班问题的那次对话，那时林蒹想要岔开话题时露出的狼狈的眼神。
也许她和自己一样，是一个拥有秘密的女孩。不，她确信她找到了同类。
所以——在这个时候，才没法放着她不管的吧。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林蒹露出那副软弱的模样，刚在河畔看到她时，其实有被吓到。
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吗？
从林蒹那边听说事情的经过之后，许流萤的心里充满了气愤，但毕竟自己是外人，也不好评判什么。不过，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她原本想先试着转移林蒹的注意力，结果顺势就把林蒹带回家了。
许流萤刚打开栅栏，小白就兴奋地跑进院子里，回到房檐下的小屋中，咕咚咕咚地喝起水来。
院子里，道路的两旁是红砖砌成的花坛，林蒹认得有些蔬菜和香草，还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她叫不上名字。
“啊，那些是婆婆种的，不过最近在开的花只有玫瑰而已。”注意到林蒹的视线，许流萤解释道。
“要脱鞋吗……”林蒹小心翼翼地从门外窥视着，看起来在迟疑要不要就这样踏进房门。
“唔……稍等一下，我给你拿拖鞋。因为有狗，所以家里要保持干净，不然会被骂。”
“我去拿饮料来，你先挑一个你喜欢的杯子吧。”
林蒹从橱柜里挑了一个看上去最朴素的杯子。
“啊！那个不行，只有那个不行……抱歉，明明刚刚还说挑你喜欢的就好……”
听到许流萤的话，林蒹仿佛触电一般将手从杯子上缩回来，从旁边拿了另一个。
许流萤窘迫地坐到林蒹对面。明明那个孩子现在很需要她，但是自己却让气氛变得更尴尬。
不过……那个杯子是那个讨厌的人的东西，她不想让林蒹碰。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虽然是第一次邀请朋友到家里来，但是这样也太不像话了。得赶紧找个话题才好。
“橙汁可以吗？”
“嗯，橙汁就好。”
“我也喜欢喝橙汁……”
呜……
完全不行。
许流萤才意识到，除了学习上，在学校完全是由林蒹在主导话题。她这才知道找话题聊是多么麻烦的事情。
该做什么才好呢？
“啊……你们家里平时会做点心吗？”
“诶，你怎么知道的？”
最终还是由林蒹先开始搭话了。
一定是察觉到自己的窘境了吧。真是个温柔的人。自己平时确实会做些小点心，但是林蒹是怎么发现的呢？
“没……我在橱柜里看到好多工具嘛。”
“这样……啊，要不要一起做些蛋糕饼干之类的？不知道做法也没关系，我来教你。”
“好诶，想试试看！”
“那我先看看能做什么喔，稍微等我一会儿。”看着林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为了不辜负她的热情，许流萤开始检查家里的食材。不过很遗憾，冰箱里只有黄油之类的方便储存的东西。
不知道那家伙对这方面了解多少……许流萤考虑一番后，最终选择了曲奇饼干这种对新手比较友好的点心。
既然决定要做，那就事不宜迟。为了让黄油更快地回温，许流萤着手将黄油切成小块，在此期间林蒹就负责把面粉过筛。
等林蒹笨手笨脚地把面粉筛完，许流萤已经把要用的砂糖、蛋液全都备好了。
“接下来要把面粉、糖和黄油揉到一起……你力气大，就交给你啦。”
“诶……要用手来揉吗？”林蒹盯着自己的手看，她平时指甲剪得很勤快，应该不会容易藏着脏东西，而且刚刚已经洗过，所以似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单从卫生上面来讲。
“像这样……每次稍微用力揉一下就缩回来，因为手的体温会把黄油融化掉……”林蒹的手被许流萤抓住，放在面团上，控制着她掌控揉面团的力度。
掌心中的面团的触感滑溜溜冷冰冰的，使手背上许流萤的体温更加明显。察觉到这一点后林蒹顿时觉得脸颊发烫，她赶紧抽回双手拼命摇头，表示自己不能胜任。她清楚自己紧张的时候掌心会冒汗，把汗也揉进面团里就糟了。
“你怎么啦……噢，加了黄油的面团触感很奇怪对不对，像冰的橡皮泥。”许流萤疑惑地歪着头，随后似乎猜到答案后侧着身对林蒹笑。“那就换我来吧，你挑喜欢的模具就好。”
虽然帮不上忙让林蒹有些失落，但因为许流萤自作聪明的解释逃过一劫也让她松了口气。许流萤看起来完全没注意到林蒹心中的动摇，林蒹不由得有些迷茫，刚刚那种明明只是普通的肢体接触而已，为什么自己会心跳加速？难道只有自己会这样吗？自己果然很奇怪吧……
结果，说是一起做，林蒹做的也只有在筛面粉和用模具压出不同形状的饼干而已。在烤盘上排得整整齐齐的饼干送入预热好烤箱后，不一会儿，黄油与面粉烘烤时散发出的甜腻香气就从烤箱中飘出来。
“不用一直守着烤箱看也可以的啦，到时间它会自己关。”
“喔。”林蒹依依不舍地挪开步子，实际上她觉得面团的边缘在烤盘上滋滋冒泡的样子还蛮有趣的。是因为在自己家的缘故吗，她觉得许流萤没有了在学校时的拘谨，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完全反过来了。
说起来，本来已经准备好面对许流萤的家里人时打招呼和自我介绍的台词了，但是看许流萤的意思，似乎直到林蒹走之前都不会有人来。刚刚换鞋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其他人的鞋子，很多地方也没有近期使用的痕迹，许流萤该不会是一个人住吧？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不过院子里的话是婆婆种的，应该只是恰好不在而已。
“好啦，稍微晾一会儿就能吃了。”当林蒹正四处打量时，许流萤穿着厚厚的手套，将烤盘端出来。金黄色泽的曲奇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林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拿，却被许流萤灵巧地躲开。
“现在还很烫的，再等15分钟才好。我先去洗东西喔，你自己看一会儿电视，或者那边有杂志可以看。”
“不不不，起码让我来洗，我几乎都没帮上忙。”
“啊？今天你是客人喔，好好坐下就行。”
“诶……我们是搭档嘛，分工合作，互相帮助——老师是这么说的喔。”虽然有点使坏的感觉，但是林蒹确信用这种说法许流萤才能勉强接受。
“唔……那好吧。”许流萤稍微思考了一下，同意了这个理由。
曲奇饼口感酥脆，哪怕是没有经验的林蒹也能判断做得非常成功，不过对林蒹来说有些甜过头了，要就着橙汁才能吃下去，但她看许流萤倒是很寻常地将曲奇吃完了。说起来那家伙平时会接受的小零食基本上都是甜的。
小白——那只白色的大狗基本都在院子里睡觉，没有进过房门。
因为下午已经折腾过了，所以晚餐就做了省事的丸子汤，加上之前两个人吃掉了所有的曲奇，晚上洗完澡之后也没有出现饥饿感。
以前偶尔能闻到许流萤身上有甜甜的橙花味，特别是在体育课出汗之后——林蒹现在知道那股香味的来源了，因为沐浴之后她身上也散发着同样的气味，这香味来源于许流萤的沐浴露。
说起来，她是很喜欢橙子吗？
林蒹觉得这种感觉很奇特，两个人的身上有同样的气息，不禁让人心跳加速。不光是这样，现在连身上的睡衣都是从许流萤那里借来的，她觉得简直全身上下都被许流萤的味道包裹着。她极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去闻，对了，干脆把头埋进被褥里，也许这样能让自己冷静一些。
“你的身上好红哦，是不是水温太热了？”换上睡衣的许流萤走进房间，光着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啊，是吧，我觉得稍微有点热但是不知道怎么调……”林蒹马上顺着她的话讲下去，为了不露馅还扯起衣领往里面扇风。
“诶……红色那边是热，蓝色那边是冷喔，只要把开关推过去就好。”许流萤不解地揉着头发，一副“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常识吗”的样子。也许是刚刚吹过头发的原因，摘下了那个可爱的发饰之后披散在肩上的微卷长发看起来软蓬蓬的。
“唔，我洗的时候没注意到，啊哈哈哈……”林蒹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托空调的福，身体逐渐冷却下来。
许流萤狐疑地看了看林蒹，不过似乎也没有多想，“睡觉之前要做点什么呢？我平时是会看一会儿书。”
“啊，你最近有在看什么书呢？”
“《追忆似水年华》。”许流萤爬上床，举起枕边厚厚的书给林蒹看。
“啊……那个好难懂……”
“嗯……我也是耐着性子读下去而已。你要找找看有没有想读的书吗？我的书架比较小，可能没有你喜欢的。”
因为似乎没有多余的床，所以一开始许流萤是打算两个人一起睡的，但是被林蒹以习惯自己一个人睡为理由拒绝了，最后决定让她在许流萤床边打地铺。
至于拒绝的理由，林蒹当然是瞎编的，她的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着许流萤掌心的触感，每每回味，痒丝丝的感觉就缠绕在她心尖。如果再进一步，和许流萤同床共寝，她没把握能让自己心脏的鼓动不传到许流萤的耳朵里。
“嗯……我最近在读新出的小说，读到一半的时候不是很想看别的书呢。”
“我也会这样的耶，那书桌的抽屉里有杂志，我去拿给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好哦，那我们看到困了就睡觉吧。”已经从床上爬起来的许流萤再次倚着床头坐下，把摊开的书放回腿上。
“嗯……抽屉……是这个吗？”林蒹随手拉开一格，一阵叮当声响起，抽屉里装满了小小的瓶罐，里面承载着女孩们都有的对美丽的向往。
“？！哇哇哇哇不是那个！”听到声音的许流萤从床上跳起来，慌慌张张地扑向林蒹，可惜被被子绊倒，摔在林蒹的被褥上。
“咕呃！”
“哇你怎么样，没事吧？！”听到身后不同寻常的动静，林蒹立刻把抽屉合上，拉地上的许流萤坐起来。
“呜呜……”
“很痛吗？”
“……你都看到了吧？”
“诶？啊，你是说化妆品吗？”
“不是我买的，是爸爸给的生日礼物，但是觉得丢掉太可惜了……所以才留了下来……”
“什么嘛～”本来很紧张的林蒹不由得笑出声来，“女孩子化化妆很正常啦，我也有在用，画画眉毛涂涂唇彩什么的。”
“……真的不奇怪吗?”许流萤可怜兮兮地看着林蒹。
“一点都不用反而才奇怪啦。你看班长啊，连在学校都有化很淡的妆喔。”
“啊……连在学校都会用吗？”
“班主任发现不了的啦，毕竟是男生。”林蒹猜许流萤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也会化妆，大概是因为学校禁止学生化妆吧，违反规定的事情是坏事所以她从来不做，总觉得这样的善恶观有些奇怪。不对，难道不应该是这样才对吗？总之，这里先想办法岔开话题。
“说起来，我看到你买了《堂吉诃德》诶，我记得你在图书馆看完了吧，是很喜欢这本吗？”
“嗯……很喜欢。但是堂吉诃德最后在临死前觉得自己做的事是错误的，对人们忏悔，只有这里我不太喜欢。因为简直是自己将他的一生全都否定，将读者陪他见证的一切都否定了一样。”
“嗯……你是这么想的吗？我倒是觉得，堂吉诃德最后的忏悔并不是在否定自己喔，那些其实不是他的真心话，只是为了桑丘，为了家人，才在生命的最后说出违心话的。”
“原来是这样吗……好厉害，原来是我误会了，他直到最后都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而已啦……不是有句话说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吗？其实有很多种说法都不一样。”
“我喜欢你的版本！真好啊……这下就没有遗憾啦。”许流萤将《堂吉诃德》抱在怀里，闭上眼睛。
林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能让许流萤振作起来真是太好了。
……
“睡着了吗？”
黑暗中，林蒹隐约听到许流萤的悄悄话。
“还没有。”她同样压低声音，回答许流萤。床上传来被子摩擦的窸窣声，她猜许流萤翻了个身。淡淡的橙花香味扫过她的鼻尖，落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她猜许流萤从床上探出头来，栗色的卷发从空中垂落。
“你有什么以后特别想做的事情吗？”
“梦想？”
“嗯……算是梦想吧。”
“其实我以前想做小说家的。”
“哇，好厉害……我还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呢。”
“不知道要做什么，还这么努力学习吗？”
“……选择会多一点？总之能做的东西先做好。想做小说家的话……你有在写东西吗？”
“有的啦……以前给杂志投过几次稿，不过都没回信……还被家里人笑话了。”
“好过分！”许流萤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半个身子都从床上探了出来。
“嗯……不过我也觉得没有自己才能吧，他们及时劝我回头也是好事。”
“现在说这种话还太早了吧，未来的时间还很长啊。”
“……也许吧。”
两人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许流萤趴在床上，两人在黑暗中对视。
“我想报补习班了。”林蒹轻轻地说，不知道是对许流萤，还是对自己。这意味着过去的她彻底举了白旗。
“为什么？”
“未来的选择会多一点？哪怕不是自己的选择，这也是自己的人生嘛。”
林蒹隐约看到许流萤从床上翻落，随着一声轻响落在她的身旁。
“太好了呢。”
“嗯。”
身旁少女的发梢有梦的馨香，芬芳的醉意随着每秒110拍的律动输送到全身。林蒹忽然意识到，此前自己心中的悸动源于何物。渴求着爱的玫瑰，在绝对零度的星球上伸出枝丫。
……
在林荫道上，林蒹稍稍落后半步走在许流萤身旁，从她那无邪的笑脸，到雀跃的发梢，到唇边的细细绒毛，鼻尖下淡淡的阴影……林蒹的心仿佛一片烘软的面包，被浇上一层甜渍渍的枫糖。
她每天都盼着能和许流萤见面，熬过补习班，就能到那条布着林荫的小道上找到她，她们牵着小白穿过树叶间隙投下的光虹，走到河边，坐一会儿，看看水鸟，聊聊天，再到图书馆里泡一晚上，出来后向她展示只有自己知道的，曾经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夜景。
林蒹已经不能想象没有许流萤的生活了，与她在一起的闪闪发光的时间支撑着她面对生活的枯燥，不，应该说，林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以往一个人在做的事情，换成两个人一起做的话，竟然会变得那么有趣。不知不觉中，她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一种致命的依赖。
她对此感到满足，又对此感到恐惧，她想要更多地在许流萤身边，但又怕这份心情被她察觉。许流萤是怎么看待她的呢？是搭档吗？是朋友吗？会是其他的什么吗？
她害怕得到答案，同时又隐约抱有一丝期待，她明白正是这份期待使她得到满足，也许她可以不需要答案，只要这份时间一直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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