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盈盈顿时精神一振,可廖恒早已消失在人群中。她快步追下看台,在攒动的人头间张望,忽见那把熟悉的重剑闪过,急忙上前拦住去路:“廖恒兄!”
“你是……”廖恒被她吓了一跳,本能地往拉开距离。
“咱们在秘海见过!我还帮你传信了呢!”叶盈盈热情洋溢地挥手。廖恒怔愣片刻,这才恍然:“哦!是你!那个,你叫……”
“叶盈盈!”
“对对对!叶姑娘……”廖恒憨笑着挠头,“没想到叶姑娘也来了,让姑娘见笑了,方才在擂台上的狼狈相……”
“廖兄何必谦虚,你已是这两日最厉害的攻擂者了!”
“姑娘抬举了,不知瑶瑶姑娘她……”
“我正想问你呢,你看见她没?”
“嗯?”这一问把廖恒问懵了,“她不是该与姑娘同行么?”
叶盈盈一怔,顿时反应过来,对方所知恐怕还不如自己多。她暗恼自己冒失,只得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匆匆道别。心底虽有些失落,转念又想,瑶瑶确实不宜在陆上久留,更何况这远离秘海之地。
她回到看台,对场上的比试已提不起兴致。正无聊时,云雁丘忽然近前,说要带她单独走走。
“去哪儿?”
“上山。”
她茫然地随他回到凌云盟,径直踏上后山的小径。石阶被岁月打磨得温润如玉,两旁古木参天,枝叶交织成碧色穹顶。阳光从缝隙间洒落斑驳金辉,越往深处越是幽静,唯闻鸟鸣清脆,泉声淙淙。
兰草的清苦气息窜入鼻腔,二人穿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平坦的缓坡上静静矗立着数十方墓碑,每块碑石都浸润在温煦的晨光里。墓碑间细草如茵,梨花瓣轻抚过石碑棱角。
叶盈盈目光倏然定格在那方合葬碑上——云父云母的墓前供着空瓷盏,墓周精心栽种着淡紫色的兰花,花丛中竟不见半根杂草。淡紫花瓣在微风中轻颤,仿佛透过花叶凝视来人。
“我不在时,一直是赵怀仁打理此处。后来便交由孟斯年与赵逾霄……”云雁丘单膝跪在墓前,指尖轻抚碑文,动作温柔如整理故人的衣襟。
“……你执意留着巫灵锁,是为了这个?”
“嗯。”
叶盈盈会意,默默上前斟满空杯。酒液入盏漾开细漪,她跪坐一旁,看云雁丘焚香三炷。青烟袅袅聚成纱幕,他握住她的手,引着酒盏齐眉共敬。
敬完酒,云雁丘又移步至一旁的墨玉方碑,只见“云鱼溪”和“赵怀仁”并刻其上。二人再次举盏共敬,酒水没入泥土时,夕照恰好为碑文镀上金辉。
叶盈盈望着润湿的泥土,远处群英会的喧哗随风传来。兵器相击声、欢呼声、笑骂声,隔着山峦竟显得生机勃勃。她脑中忽然闪过玄明山终年不化的白雪,雪落松枝,炉火噼啪,不知何时,寂静似乎早已成了她的常态。
有多久没见过这般热闹了?叶盈盈想着,指尖无意识摩挲起酒盏边缘。云雁丘转眸看她,见她眼底的流光比在玄明山时还要明亮几分。
二人下山时,第二日比试已毕,秦芷箐依旧未现身影。望着赵逾霄沉默的背影,叶盈盈与云雁丘相视无言。倒是巫玥突然开口:“我算过了,她明日会来。”
三人俱怔,赵逾霄的眼底倏然亮起:“真的?”
“嗯。”巫玥淡定颔首,“快去好好休息,别输得太难看。”
“谁说我会输?”赵逾霄振奋抱拳,“云前辈,明日定让你见证我的修炼成果!”说罢他头也不回冲向演武场。
一旁的叶盈盈大惊,想起与齐铄珺的赌约,急忙拉住巫玥:“你确定秦芷箐明日会来?!”
“不啊。”
“……那你方才?”
“安慰他一下而已。”
“嘶……”叶盈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秦芷箐明日要是没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没来就没来呗。”
“那赵逾霄不就知道你在说谎了?”
“这有什么?”巫玥浑不在意,“他到现在都还觉得我年纪比他小呢。”
叶盈盈呆怔片刻,又急切道:“我和齐铄珺有赌约的,若真让你蒙对了害我输钱,你可得赔我!”
“……你还是戒赌吧。”巫玥没忍住,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第三日的群英会,擂台格外冷清。烈日将青石擂台炙烤得蒸腾起热浪,赵逾霄却始终闭目盘坐。白衫在灼热的风中纹丝不动,唯有紧握剑柄的指节透出几分焦灼。
看台上,叶盈盈慵懒地支着下巴,目光在沉默的齐铄珺身上流转。这位向来从容的公子今日异常安静,连惯常摇动的折扇都静静搁在膝头,视线如同钉在擂台上一般,一动不动。
阳光渐渐变得毒辣,阵阵热浪侵袭,模糊了擂台上的人影。
就在人们都觉得赵少主要这样坐到结束时,一道黑影突然撕裂刺目的天光自高处掠下。
来人一袭纯黑的斗篷,将面部蒙的严严实实。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人反手抽出一柄一柄柳叶薄剑,剑身映着骄阳,晃出刺目的白光直逼赵逾霄双目。
剑风扑面,赵逾霄眸光一闪,刹那间扬起佩剑抗下突如其来的袭击。双剑铮鸣间,他看清斗篷下那双眼睛的刹那,剑势陡然变得凌厉,将对方逼退三步。
二人战作一团,互相试探,刀光剑影间,剑锋相击声如珠落玉盘。那黑影的剑路诡谲难测,常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却又在即将得手时倏然回防。三十招过后,赵逾霄一个闪身突然变招,剑势如暴雨般倾盆而下。那人格挡不及,稍慢半分,蒙面的黑布被剑尖挑开一线——
看台顿时哗然,大家纷纷伸长了脖子企图看清黑影的容貌。叶盈盈与齐铄珺不约而同扑到栏杆前,可阳光实在耀眼,逆着光只看见斗篷下隐约显露出的白皙脖颈。唯有擂台上的赵逾霄真切地看清了那张脸,瞳孔骤缩间动作微滞:“你......”
这一顿给了对手机会,寒光乍现,轻剑狠厉直取咽喉,赵逾霄急退三步,堪堪避开,可颈侧仍被剑气划出血线。对方剑招突变,招招直逼要害,剑刃屡次贴着他命门掠过。两人身影快成模糊的残影,兵刃相击的火星竟比烈日更灼目。
缠斗持续一个多时辰,二人动作渐缓。赵逾霄剑势依旧沉稳却难掩疲态,黑衣人步法也不复先前灵动。
正当二人剑尖再次相抵时,看台上忽然爆出惊呼:“这招我去年好像看秦芷箐使过!”
议论声如野火蔓延:“可秦小姐不是已经……?”
“诶你别说,这剑法是有点像......"
“这人身形看着的确像是个女子!”
擂台上的两人闻声俱是一滞,剑锋交错的攻势顿时都弱了几分。黑衣人突然借势后跃,斗篷翻飞间归剑入鞘。那人唇瓣轻启,说了句什么,声音轻得只有赵逾霄能听见。
只见赵逾霄的瞳孔微缩,握剑的手轻轻发颤。
没等众人细想,那黑衣人郑重地朝赵逾霄抱拳行礼,然后纵身一跃没入高墙,不出片刻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云层渐浓,遮蔽住刺眼的阳光。赵逾霄仍保持着迎战的姿势,怔怔地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
“这就……认输了?”看台上的人们皆是一愣,在短暂的寂静后炸开议论。
“是吧,人都被打跑了……”
“溜得倒是挺快。”
“我还以为是什么狠角呢,搞半天就这?”
“看来今年头筹非赵少主莫属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赵逾霄,全然忘记了方才昙花一现的“秦芷箐”,唯有齐铄珺仍凝视着擂台。叶盈盈见状轻碰他手臂:“你不追去看看?”
“不必。”他声音低沉,目光始终留在擂台之上。
为期三日的守擂,在赵逾霄全胜的战绩下毫无悬念地落下帷幕。
傍晚,凌云盟召开了庆祝宴,叶盈盈等人自不必说,齐铄珺也应邀前来。宴会上最高兴的莫过于盟主孟斯年,上一届群英会他眼睁睁看着儿子被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抢走风光,心里别提有多憋屈。这回看着赵逾霄如此争气,孟盟主的笑容别提有多灿烂,他举着酒壶开怀畅饮,很快便醉意醺醺。
赵逾霄在一旁看着自己老爹越喝越上头,只能尴尬地笑笑,时不时陪一两杯。直到酒过三巡,众人皆醉得不省人事之时,赵逾霄才好不容易从喧闹中脱身,来到独坐角落的齐铄珺面前。
“恭喜。”齐铄珺笑眯眯地朝他举杯,“欠我的银两,可以一笔勾销了。”
“你看出来了?”赵逾霄同他碰了碰杯,在他身旁落座。
“除了她,还有谁?”齐铄珺抿了口凌云盟的烈酒,面上不见丝毫醉意,“她最后扔给你什么?”
“可以嘛,这都看见了。”赵逾霄没料到齐铄珺的眼力如此之好,连秦芷箐最后那电光火石间扔出的残影都被他抓了个正着。他从怀中摸出物件递到齐铄珺面前:“喏,她要我给你的。”
齐铄珺垂眸看去——那是一支木簪,簪头缀着一朵洁白的六瓣花。齐铄珺认得这花朵,是离洲特有的朽木花。齐铄珺凝视良久,仰头饮尽杯中酒。
赵逾霄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片刻还是继续道:“她左脸……多了道很长的疤。”说着他伸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齐铄珺扫他一眼,眉头微蹙,只继续斟酒,并不多言。
就在这时,叶盈盈与云雁丘相偕而来。
“躲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叶盈盈笑问。
赵逾霄急忙起身:“云前辈!——”
“表现不错。”云雁丘淡淡夸奖,让青年顿时神采飞扬。
叶盈盈俯身看向齐铄珺:“我前两日挣的银子可都被你赢回去了,怎么还喝闷酒呢?”
齐铄珺抬眼哼笑:“叶姑娘哪只眼睛看见这是闷酒了?”
“那是我弄错了。”叶盈盈瞥见他手里的木簪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记得这簪子,当初她假扮秦芷箐的时候见过,这是池荷离开时唯一带走的东西。
“你们见过了?”
“还没。”齐铄珺将簪子收回怀中,从容整理衣襟,“不过快了。”他执礼告辞,身影消失在门外。
夜色如墨,晚风拂过,枝头雪白的梨花簌簌飘落,在齐铄珺的肩头停驻片刻又滑落在地。
远处的酒席仍旧喧嚣,齐铄珺回到院里,推门的刹那,脚步倏然顿住。只见院中的梨树下,一道纤细的黑影悄然伫立。
池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月光为她披上一身清辉。听见推门的声响,她转过身,毕恭毕敬朝齐铄珺行礼:“齐公子,许久不见。”夜风撩起她垂落的发丝,脸上的疤痕在月下格外分明。
“……确实很久。”齐铄珺掩住院门,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你自己弄的?”
池荷微愣,随即抬手轻轻抚摸脸上早已凝固的凸起:“不,是被妖兽所伤。不过这样也方便些,毕竟我顶着小姐的脸……”
“你的脸换不回去了?”
“嗯,这是玲珑面的代价。”
齐铄珺双眼微眯,一言不发地走近,端详起她的脸庞。池荷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瞳孔里似乎蕴含着什么,莫名让人觉得紧张。
“齐公子?”她微微屏息,却见齐铄珺沉默半晌,忽然拿出木簪问:“怎么想起送这个了?”
池荷回神,平静道:“是想让你看看,这花又开了。”月光流过纯白的花瓣,映出上面细密的纹理,“当初带走它是给自己留个念想,我原本以为,它永远不会再开花的。”
齐铄珺随意地摆弄起这只簪子:“那你把它给我,是说以后不再有念想了?”
“念想还在,但无需外物牵挂了。”池荷莞尔一笑,“我想第一个同你分享,仅此而已。”
齐铄珺垂眸把玩着木簪,良久轻叹:“看来我不必再担心了。”
池荷怔怔望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这幅表情?不是早该等着这天吗?”齐铄珺挑眉轻笑。
不料池荷略显慌张道:“齐公子是对这物件不满吗?”
“跟簪子无关。”檐下灯笼投来暖光,与冷月交融,在齐铄珺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只是腻了。”
夜风忽然温柔,梨花悬停半空。两道人影在青石板上交叠,远处宴席的喧哗变得模糊。
远处的宴席依旧热闹嘈杂,叶盈盈此时正听着赵逾霄滔滔不绝同云雁丘述说自己的心得,云雁丘竟也耐着性子在旁倾听,她只好继续作陪,百无聊赖地晃动着手里的茶杯。
茶的味道在这席间难免显得有些寡淡,可云雁丘护她护得紧,说什么不同意她喝那烈酒。不尝就不尝,她方才偷偷抿了一口,的确不合她口味。
不过杯里的茶眼看就要见底,赵逾霄这嘴巴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叶盈盈难免有些无奈。她扫了眼周围,终于忍不住打断道:“巫玥呢?”
“她说不爱热闹,老早就歇去了。”赵逾霄如实回答。
叶盈盈听罢眼珠子一转,目光闪过狡黠:“说起来,云雁丘算是你小舅公吧?”
“……啊?”赵逾霄骤然愣住,关于辈分这事,他心里虽然清楚,可每每看见云雁丘那清俊的脸庞,就怎么也没法将“小舅公”三字说出口。
云雁丘撇了眼叶盈盈,一时不知道她突然提起此事是何用意。
“那你知不知道巫玥其实是云雁丘的义妹啊?”叶盈盈继续道。
此话一出,赵逾霄呆愣的表情直接裂开了,没等他回应,叶盈盈又“贴心”地替他梳理起这其中的关系:“云雁丘是你小舅公,巫玥又是云雁丘的义妹,那你应该管巫玥叫什么啊?”
“不对,巫玥不是比我……”赵逾霄本想反驳,倏地浑身一怔,来不及多说撒腿就往外跑。
云雁丘望着他跑去的背影,无奈地回头看向叶盈盈:“我可没认过她当义妹。”
“无所谓,你帮她的还少么?”叶盈盈笑着牵起他,“走吧。”
“去哪儿?”
“出去溜达溜达。”叶盈盈朝屋内瞥了眼,孟盟主和他的酒友们已经烂醉如泥,根本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一切。
云雁丘顺着她的目光扫过屋内,不禁长叹一声:“走吧。”
二人踏着月色漫步,叶盈盈时不时瞄一眼身侧之人,只觉银辉在他的白衫上流淌,恍若谪仙。
正当她看得入迷时,云雁丘忽然问:“白日你追那散修,是为瑶瑶?”
“嗯。”她踢开脚边的石子,“就是有些好奇,她……”话音未落,一墙之隔的院子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声响。
“你真是云前辈的义妹?”那是赵逾霄的声音,言语间满是急切。
“谁同你说的?”巫玥眉头一挑。
“叶姑娘。”
“她的话你也信?”巫玥嗤笑,“不过比你年长这点确是真的。”
“那就好……”赵逾霄刚松口气又猛地提声,“你比我大?大多少?”
“嗯...大概百八十岁?”
“多、多少?!”赵逾霄震惊不已,忍不住扶额喃喃,“百八十岁……那不就跟叶姑娘说的差不多吗……”
“怎么?”巫玥双手叉腰,凑到赵逾霄面前,直勾勾地抬头盯住他,“嫌我老?”
“不是!只是……”他脑子乱得不行,面对巫玥近在咫尺的脸庞竟倏然烧红了脸,“你你你……早点休息!”
墙外头,叶盈盈忍着笑默默拽着云雁丘的袖角离开。
两人绕过回廊,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轻笑。她惊讶回头,见云雁丘肩头微颤,眼底漾着罕见的笑意。
叶盈盈惊呆了,冷淡如云雁丘,而今竟也会为晚辈的情愫发笑。
“笑什么?”
“没什么……”云雁丘收敛了几分笑意,“只是觉得赵逾霄太不容易了。”
叶盈盈回忆了下刚刚的场景,一想到赵逾霄最后落荒而逃的模样,竟也没品地大笑出了声:“他真是被巫玥吃得死死的。”
月光漫过青瓦,在两人的衣袂间流淌,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止住笑声。
檐下灯笼将云雁丘侧脸映得格外柔和,他专注地望着叶盈盈,轻声问:“要不要去秘海?”
叶盈盈怔了怔,随即勾起唇角:“你想去吗?”
“不太想。”云雁丘坦然回答,说着执起她的手仔细摩挲,“那里的鲛人喜欢你,但并不欢迎我。”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的茶水太烫,眼角却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叶盈盈闻言又笑弯了腰,笑声融进夜风中悠悠飘散。
她伸手捧住云雁丘的脸,指尖抚过他微凉的耳垂:“我好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她的眼眸在月下亮得惊人,“比在玄明山的时候更喜欢。”
“是吗……”云雁丘的长睫轻颤,十指与她相扣,掌心的旧茧轻轻蹭过她的指节,像某种隐秘的烙印,“那要不……多待一阵子再回去。”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隐入夜色。
“好呀。”叶盈盈毫不犹豫地点头,顺势埋进他的颈窝,“你想待多久都行。”
夜雾不知何时漫了上来,将远处的灯火罩成朦胧的剪影。更鼓声从远处悠悠传来,惊起了歇在山中的鸟雀。那些轻盈的翅膀扫过夜空,掠下点点星光,轻飘飘地落入他们相握的指间。
屋角的灯笼摇摇晃晃,暖光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渐行渐远的光痕。晚风穿过廊道,带来远方那隐隐约约的喧哗,宴席仍未散场,火光也依旧明亮。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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