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瑞彩镇,虽没有挑灯镇那般繁华,看起来却比挑灯镇更有烟火气些。
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往远处看,只能看见一堆缓缓移动的人头。
街头街尾,到处都是买卖东西的吆喝声,看耍杂技的鼓掌喝彩声,台子上,有口中会喷火的,踩独轮车手上转着盘子的,还有踩一根极细的绳子上来回走动却依旧能在上面保持平衡不动的,很是稀奇。楚随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看着台上的人明明手上什么都没有,却可以凭空变出一朵小红花来。
神奇啊!应当是什么幻术吧。
楚随感叹道:“这里,倒是比挑灯镇热闹得多。”
若非此次带有任务前来,不然一定要带着逢生到处去逛逛,他想必是第一次来人界,对人界应当了解不了多少。
算了算了,眼下还是正事要紧,待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我们先去打探一下杜家老宅的具体位置吧。”
逢生乖巧的说了声“好”
二人一路遇人便问,沿街问了许久,终于在一个小贩的那里摸到了消息。
据小贩透露,瑞彩镇确实有一户从别处搬来的杜家,不过在多年前,就已经跌入谷底了,据说很多年以前,瑞彩镇曾经遭过一场雷劫,幸运的是,瑞彩镇的祥云街并没有遭到实质性的雷劈,反倒是搬到瑞彩镇山头的杜家,被劈得尤为的惨,一声惊雷震天作响,顷刻间,山崩地裂,一阵急促的闪电从天而降,好巧不巧刚好劈在了杜家的屋顶上,据说房屋都被劈成了两半,大地瞬间崩开,从中断成了一条巨大的裂谷,房屋也随之坠了下去。再也不见了踪影。
如此杀伤力的雷劫?楚随恍惚一阵,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人的身影,还是一个极其骄傲自大的人。
楚随心有余悸,问小贩:“那人呢?”
“人自然也跟着掉下去了,不然还能怎么样?”
“不过那杜老爷也不是什么好人,掉下去也算他活该。”
不算什么好人?可明明岳镇长同他说的是这个杜镇长宅心仁厚,待人宽容,为何到了这小贩这里就成了不是什么好人了?
楚随道:“可我明明听说这杜老爷是个难得一遇的好人呐?”
“好人?!”小贩一脸讶然,“是谁同你说此等胡话?”
逢生在一旁轻笑,若是岳镇长在此,可能已经开始吹胡子瞪眼了。
小贩向他们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道:“那杜老爷,可不是什么好人哪,据说他正值生意兴隆的时候,夫人便无顾自尽了,可你若仔细想想,谁会在自己即将风光无限时选择撒手人寰啊?这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能是什么?
我还听说啊,这杜夫人死之后眼睛都没闭啊,用脚趾盖想,这杜夫人的死,都绝不会这么简单,而且我还听说,这杜老爷还囚禁了一个人。”
楚随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说好的宅心仁厚的杜老爷呢?
楚随便问那小贩:“你如何会知道?”
“既是发生的事,多少都会走漏些风声,而且这是当时闹得挺大的,我也是听说,那茶馆内,到现在都还日日说道。”
逢生道:“那你可知被囚禁的人是谁?”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如何会知道怎么多?唉,你们问问别人吧,我还赶着去卖菜呢。”小贩说完挑起装满菜的扁担就要走。
“等一下” 楚随忙喊住他:“你好歹告诉我们那个裂谷在哪里?”
小贩向远处山头指了指,“便是那儿了。”
“有劳”
目送小贩离开,楚随凝向那边的山头,看来,有必要去一下,所有的谜题到了那儿应该都会一一揭晓,楚随想到小贩说杜老爷囚禁了一个人,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走吧,逢生,我们去那边山头看看。”
“好”
去山头的路极不好走,蜿蜒曲折,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杂草枯树枝,两人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到了小贩说的大裂谷。
楚随歇了口气,道:“应当就是这里了。”
“嗯”逢生似乎感觉不到累,径直走到裂谷边上,向下望去,这裂谷深不见底,异木横生,神呼鬼立,其下雾霭茫茫。楚随随手丢了一块石头下去,许久不闻声响。
这裂谷极深,若要下去,必定得废不少法力,楚随自己是没有法力的了,再看逢生,也是只法力低微的小鬼,恐怕连自己都顾不上,更别说还要搭上个手无缚鸡的自己了,虽然熙泽可以勉强乘载自己下去,可伞只有一把,若稍有不慎,即便是一神一鬼,恐怕都是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尤其是逢生,绝不能让他陪自己冒这个险,楚随暗暗想着,便道:“逢生,你且在这等着,我姑且先下去探探情况,如何?”
逢生有些可怜巴巴的问道:“阿随可是嫌我法力低微,帮不上什么忙?”
“当然不是。”楚随忙解释,若说法力低,这天上地下,他称第二,可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我这伞恐怕没法撑住咱们两个人。”
闻言,逢生嘴角噙起一抹笑,与刚才楚楚可怜的样子判若两人,他说道:“我这倒有一计,能将两人变为一人,不过可能会有些僭越。”
如今能有个办法就不错了,还管他僭不僭越。
楚随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什么办法?”
逢生慢慢走近,对着楚随恍惚的表情轻轻笑了下,然后便微微弯腰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道:“这样,不就是一个人了吗?”
楚随瞪大眼睛,神情惊愕,从双脚离地的那一刻到现在,他整个大脑一片空白,他心里掠过无数种方法,却万万没想过会是这一种。
从降世至现在,还从未有人这样抱过他。
笑话,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楚随殿下,谁会敢这样对他?
逢生向前走了两步,楚随本能的抓住了他的衣襟。
逢生像是故意的,又像是不经意间,嘴角抑制不住的笑,问楚随:“阿随,可抓紧了?”
楚随的耳尖像是被烟熏火烤,已经红了个彻底,连带着说话都有些不顺畅了:“嗯…抓,抓紧了。”
得到答复,逢生便对着裂谷一跃而下,楚随死死抓紧伞柄,耳边是无尽的风声,周围的事物飞速的从他眼前逝过,可此时在少年怀里的楚随,感到的却是满满的安全感。
这解释的通吗?
不多时,两人便安全地降落在了谷底。
逢生这小鬼,抱人还挺稳的。
逢生将他轻轻地放下地,然后他观察起四周,这谷底杂草丛生,地面凹凸不平,显得骇人,清静和阴冷。楚随倒没感到有多冷,他看了眼一旁一落地便四处观察的逢生,便想,鬼魑应该也不会感到冷吧。
还在想着,逢生便喊道:“阿随快来。”
楚随立即跑过去,“怎么了?”
“你看。”
楚随顺着逢生指的那个方向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栋躲在树后摇摇欲坠,断壁残垣的破宅子,小贩口中被雷劈成两半的杜家老宅。
“那小贩所言不虚,这屋子当真是被劈的惨。”逢生说话时语气并无半点怜惜,反倒还有些幸灾乐祸。
楚随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想回答“确实挺惨”可总觉得有些不厚道,所以他只能说:“咱们先进去看看吧。”
推开那早已**不堪的大门走进去,却还是能看到这杜家昔日的繁华。
不愧是挑灯镇的第一首富的房子,从这么高的地方坠下来都还没有完全倒塌,莫不是铸了什么铜墙铁壁?
两人四处摸索着,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宅子早就成了蚊虫鼠鸟的栖息所,除了偶尔听到些鸟鸣,其余再无其他。
他们最终是走到了一个像是书房的房间,这房间里居然还有些残书断页,楚随随手捡起几页来看,就有了重大发现!
这杜老爷,果然算不得什么好人,这几页纸详细记载了他该如何铲除于他之前几位富商的周密计划,只是年份久远,纸张早已不完全。
他和其他商人合作得到的银钱,居然自己独吞了七成,甚至还要更多。难怪是首富。
当真是坏!
那就解释得通了,当年这杜老爷有意与岳家合作,从而从中捞到更多的好处,便想将自家女儿嫁给岳家的长子稳住根基,谁知这岳怀吟死活不肯,杜老爷便狠下心,将岳怀吟囚禁了起来。
“那个小贩说被杜老爷囚禁的人就是岳怀吟。”
“不错”
“现下只要我们找到岳怀吟的囚禁之所,便就真相大白了。”
“那便四处找找吧。”
两人又在书房里找了半天,楚随在角落处发现一个带锁的积了挺厚一层灰的盒子,扶光吹了口气才发现这锁并非是用钥匙打开,而是需要拼出锁表面被打乱的图案,二人看了半天终于才看出来,这图案是一只生龙活虎的貔貅,楚随忍不住笑了,这杜老爷果然是爱财如命啊,连随便做个锁的图案都是象征钱财与地位的神兽。
由于在神界时他也曾见过神祇用貔貅当过宠物,所以很快,他就把盒子解开了。
盒子里也没放什么宝贝,就放了个方方正正的碎块,不过看旁边的凹槽,想必这碎块原本应该有两块。
只是这碎块究竟有何用处,现在还不得而知。
二人又搜索一番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就又回到了大厅。
大厅的屋顶早已被劈成了两半,露出了大半天光,可奇怪的是,这正大厅墙上的这幅壁画,却被保存的十分完好,算是这破败废墟里保存的最好的一件物品了。
两人走近一看,发现是一幅极好的叫不出名的山水画。可他们现在以无暇管这图好或是不好了,因为他们发现这图的右下方有一个不容易发现的地方缺了一小块。
只是这残块,有些眼熟啊。
逢生开口道:“碎片。”
楚随才想起刚刚在书房里找到的那快碎片,他连忙从怀里掏出来将碎片放上去,果然,碎片与画完美契合。
不过这放上去有什么用,楚随还没想好,逢生就已经走上前来用手轻轻往下一按,随着一阵声响,画便从两边缓缓分开然后逐渐显现出一条蜿蜒曲折的甬道。
设计得极为巧妙,难怪这宅子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还能保存至今,原来后面还有这样一层秘道稳固着整栋宅子。
楚随探头朝里头看去,里头伸手不见五指,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等等,”逢生突然叫住他,“拿上这个。”
逢生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光球。
“谢谢”,楚随伸手接过,他是打心底的感谢这个少年,每次自己需要帮助或需要东西的时候,即使自己不说话,他都能第一时间回应他,不管是身上的斗篷还是手上的光球。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无所不能,无所畏惧。但他也渐渐产生疑惑,眼前这个少年真的只是个讨债的小鬼吗?
密道很窄,也很压抑。好在不长,很快他们的视野就逐渐开阔起来。
进入二人眼帘的,是一间极小极阴冷的牢房。
“岳怀吟应当就被关在这里。”
门上上了铁链,经过岁月的腐蚀,上头早已浮了一层很厚的锈,不过为何还会如此结实,身上也没有什么利器,楚随捯饬半天,扯也扯了,拉也拉了,愣是打不开这门。
“没法力就是麻烦。”他第无数次在心里抱怨起。
逢生见状,浅笑道:“ 阿随且挪个位,让我来试试。”
“好吧,不过也不必勉强,打不开也没关系。”
谁知逢生手里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把扇子,像变戏法一样。只见他走上前用扇柄在铁链处轻轻往上一挑,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开了?!就这样开了?!楚随回想起刚刚又拉又拽的自己,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他忍不住向逢生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他们走进门,将牢房一览无余,牢房不大,历经百年,早已变得破败不堪。不过最触目惊心的还是倚靠在墙边的一具早已风干的只剩白骨的尸体。
这想必就是岳怀吟的遗骨了,看上去凄凉的很,世间总有诸多遗憾,这岳怀吟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会因他含恨而终,死后变成噬魂女恨意依旧不减。
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漫长的等待呢?
是难舍?是执念?是不甘?是痛彻心扉?还是恨意难消?
没人知道。
楚随将光球移到尸骨面上,道:“从骨相来看,这岳怀吟生前定是个美男。”
“阿随这么厉害,竟还会看相?”
楚随轻声道:“在世间行走,自当学几项本领自保。”
逢生愣了一瞬,笑道:“阿随说得是。”
楚随细细观察着岳怀吟的遗骨,他视线往下一瞥,发现遗骨怀里似乎有东西,他轻轻将东西抽出来一看,竟然是封血书!
“阿随发现了什么?”
“好像是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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