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墨，泥土混着虫子的腥味。
靴子踩在地上发出莎莎的声响，不禁让温俞想起阿甘兰讲的响尾蛇。树木丛生，遒劲的枝条遮蔽着人的视线，留下一个个窥探的孔洞。
如果有蛇的话，我应该怎样打倒它呢，用剑的话，它会变成怪物的吧。用枪能杀死他吗？
思维无限制地发散，温俞出了城就彻底变成“文盲”了，对什么都好奇得要命。
他漫无目的得行走，最后的怪物在哪，神知道。其实他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尽可能地往深处走，然后把剑藏好，安然赴死。
他是这么想的，只是手总是会因为害怕而发抖。他希望自己变成小孩子，还能窝在阿甘兰怀里睡大觉听故事。
城堡离得不远，怪物的斯吼偶尔也能听见。
阿多，他死了吗？
原来，这把剑真的可以把人变成怪物。
剑吸了血，血槽在月光下泛着红光。这是一把西洋剑，剑柄刻了繁杂的花纹，嵌进几颗品质极高的蓝白色宝石，剑身笔直，泛着寒光，蛊惑着他割向自己的咽喉。
温俞隐约感觉不对劲，仿佛拿上这把剑就会变得嗜血。他本可以给阿多一个解脱。
又或许这只是他对残忍的释义，杀光他们就好了。不论是怪物还是人。
把剑收回剑鞘，剑就消失在手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味便消散了。
不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水声，寂静的夜未迎来了不速之客。温俞警惕地半蹲着，握紧剑把。
唰！
一条长辫汹然赶来，带着劲风甩向温俞的颈部。温俞侧身躲避。躲闪之间，才发现这条“长辫”泛着鳞光，正是一条蛇尾。温俞拔剑斩向蛇尾，但它速度之快让温俞扑了空，剑打在极硬的树干上，不仅没有深入半分，还被弹开，徒留余震。温俞虎口发麻，暗道：幸好没有卡住。
一劫刚过，一劫又来。长蛇将头倒转，只见上面不是蛇头，是一个猴子般长满红毛的怪物。它嘴里发出“怵怵”的声响，长开血盆大嘴就向温俞咬来。破开了风，温俞提剑格挡，那只怪物不闪不避，猴头直直咬上来，牙齿牢牢得卡住剑身，拔不出来半寸。
该死！
这时蛇身拍来，抽打在温俞手臂上，尖锐的鳞片后端刮出一片血痕。温俞吃痛惊呼，但手上的力气不收半分。
怪物挣扎着，猴头嘴巴里的血液滴滴答答流着。
温俞咬牙，将剑竭尽全力插入泥土里。蛇身扭动，剑隐隐约约在动。温俞咬牙，从右侧枪袋中掏出枪，对着猴头就是一枪。但令人意外，子弹射入后不过一息就被排出。
“我就知道。”
城里外围的士兵使用的都是特制的子弹，温俞在城内管理事务，自然没有那些子弹，更别谈用子弹杀死它们。
只有这把剑。
只有这把剑。
西洋剑沾上腥气，在温俞沉默的目光中颤抖着，毫无保留得献上忠诚。
怪物逐渐没了力气，又或许是血流的太多，恹恹得挂在剑上。
温俞又给怪物补了两枪，趁它虚弱之际，压着猴头，将剑身抽出，怪物抽搐着，蛇尾不停摆动。温俞拧动剑，猛然一插，白花花的浆液淌了一地。
他将剑扔到一边，靠在石头上喘着气。
太累了。为什么不干脆去死呢。
“嘶嘶嘶……”
仿佛被血腥气味吸引了，周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爪子摩擦地面，又像昆虫翅膀在扇动，又好像怪物在吃人。
剑已经被扔到一边，周围听起来不像只有一只怪物。
指甲缝里好多泥，温俞不合时宜地想着。他抬手想去拿剑，想了想，无力地放下了。他看见两双赤红的双眼从黑暗中走来。
“嘿，好像红豆。”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还是捡起了身旁的剑。
只是，这怪物太快了，在他弯腰那一瞬就已经扑了上来。一只毛囊没发育完全的猩猩。
腰侧传来剧痛，猩猩将他狠狠撞击在石头上，肠胃好像搅在了一起。
面对血盆大口，温俞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第二司总部位于堡垒中央二层，不同于底层乌压压的阴云，这里总还能看到些还能带来希望的光景。灯光依旧繁华，在梅斯眼里却是过于亮眼，那不大澄澈的光要叫人无地自容。他的制服被剥下，露出干净光洁的臂膀，双手被剪缚在身后。他的长相向来媚人，但美人眼里只能看见一层薄薄的雾叫人看不清楚。汗水从梅斯嘴角划过，申战用指尖慢慢碾过他的唇，搅动，翻滚，手在水池里搅拌，水声四溅。
“你为什么要放走他呢，小梅，嗯？”
虽然质问着，手却没有停下，也不给人辩解的机会，另一只手逐渐向下摸索。
梅斯闭上眼，收敛起那眼底的即将要喷出的怒火，将指甲掐起肉里才清醒几分。
“是我错了～嗯 ”
申战轻笑，夜光打在他完好的制服上。他很喜欢梅斯这幅勾人却不自知的模样，像只小狗，从来不会好好隐藏自己的情绪。
“够了，我真的错了，别折磨我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你不知道你放走了什么。他会给外面的家伙带来圣火，毁灭我们的圣火。”
梅斯低着头，求解状拉着申战的手，粗糙的手感带来一阵颤栗。
“那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那我只能告诉你，他会死无葬身之地。”申战温柔得笑着，梅斯却在他眼中看见了癫狂。
“不不好啦！”
门外传来几声惊呼。
“大人，有只怪物闯进来了！”
等申战到的时候，地上已经一片血色。他抬脚对近卫队长一踹，将人踢出两三米远，又咳出一地的血。那队长也只能挣扎着爬起来颔首低眉，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我，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
气氛停滞，申战走向那队长，用鞋跟踩住他的嘴巴，一点一点得磨着。
“他长了翅膀飞进来了，看起来现在还有神智，应该尽快救治，不然他就要死了。”
隔壁一个近卫突然发声。
申战撇了他一眼，慢慢收脚。
“你叫什么名字？”
“阿哲，大人，我叫阿哲。”
申战嗤笑，“你也是贫民窟出来的？哼，算了，有能力的人我从来不论出身。明天你就顶这个废物的班，处理好这里。”
阿哲低头称是，望着申战离去的背影脸色凝重。
“阿多，别害怕，我回头再找你。”阿哲把阿多扶起，抵着他的耳朵低语。
“把他带去医院，你们两个把这里打扫干净，再叫几个贫民修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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