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婷机的门槛是很高的,各种意义上的高。
换做平时我是进不来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我既是虚影的形态,又是在我的梦中,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呢,我自己也说不清,只是迈开步子,自然而然的就到这里来了。
跨进大门,是冷落的庭院,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原本以为悬婷机的人都是很努力上进,没日没夜练功修习的样子,却不想居然会是这种情形。
转悠了大半圈,该说不说,悬婷机的生态环境是真的好。比起我荒废的花园,这里可谓是生机勃勃。
飞到上空,俯瞰了一下地势,终于发现了一个人影。我飘过去。
那人带着面纱,虽看不清面容,但从他的步子里可以窥见一丝慌张。
我人虽然是虚影,但是触碰物体是实感,也就是说如果有人不小心撞到我,是能很明显的感受到我的存在,产生同样的压力和痛感。
我推开门进去,发出不小的声音。
待在房间里的人没有一条视线是向我飘过来的。
他们围在一起,聚精会神的盯着某个东西。
念双悟没有在其中,念棋南和念扉宇两人倒是在。
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装着一只颜色靓丽的冥蝶,我之前没有见过。
念棋南拿着注射器往里面注射一些药水。
药水没有直接注射在冥蝶身体里面,而是只触碰到它的表面。
翅膀的颜色变得更亮了。
念扉宇似乎很不满意,皱着眉头让念棋南再加一点。
念棋南照做,冥蝶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
翅膀变成一片纯白,半点脉络也看不见,它迅速皱缩下去,变成被揉搓成一团的白色废纸。
念扉宇面色凝重,念棋南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换另外一个试验品,来个人去催一下念珥,把新型药剂带过来。”
玻璃罩被当做废品一样丢在垃圾桶里,台柱上换上另外一只冥蝶。
是很浅的金色,小小的一只,屎壳郎大点。
门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是先前离去那人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支粉色的药剂,没猜错的话他就是念扉宇口中的念珥。
“上次的那版注射后冥蝶不受控制,这次的我们试着改良了一下,绝对不会出现上次那种不分敌友的状况。”念珥说。
“给了你们这么久的时间,制造出来的药水没一支是能用的,恐怕再多的冥蝶也不够用来做实验,这次要是还不成功,我就要想想其他的实验体了。”
念扉宇说完,在场的五个人皆是一哆嗦。
“还有几只冥蝶能用?”
念棋南说:“加上从成虚殿带来的那几只,一共还有五只。”
念扉宇准备注射药物的手腕一顿,停住了:“最近没有从凡间找到冥蝶吗?”
念棋南低着头,像是不敢直接与念扉宇对视:“母亲,罗盘上冥蝶的精气日渐衰微……方向不怎么灵活……”
“你是跟我说十五天上百个人出动去找冥蝶,居然一只都没有找到,是吗?一群废物!那个脑子不好的人没有罗盘是怎么找到那么多冥蝶的,我问你们?”
念珥小声嘀咕:“她毕竟是干那行的,肯定有我们想象不到的手段。”
念扉宇说:“那个叛徒醒了吗?”
念棋南犹豫了一瞬,没有回答。
他眼底的情绪被念扉宇尽收眼底,她淡淡的开口:“不管醒没醒,把她给我带过来。”
他们之间的对话信息量太大了,我的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铺捉到“叛徒”两个字眼,我半蹲在地上,身体有些发虚,越发接近透明。
悬婷机出现叛徒了?
谁是叛徒?
这怎么能叫叛徒呢,这分明是弃暗投明。
先是制造出可保冥蝶肉身不毁的锦盒,各种与我针锋相对,再是一群人像研究员一样对冥蝶注射奇怪的东西……念扉宇想做什么?
许久,念珥扶着一个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女子进来,她一身素衣,体态轻盈,脸颊凹陷进去一小块,看上去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得站不住脚跟。
从前见,只觉得她的眉眼柔和,处处透露着一股温和强劲的力量,危险时刻遇到她,是一个让人感到很安心的存在。
现在,我几乎快要认不出来这人是谁,如果不是念珥开口的话。
“双悟,向母亲认个错吧……”
双悟?念双悟?!她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将她的名字反复念了十几遍,越是着急脑海里越是一片空白。
念双悟看上去非常的虚弱,需要念珥搀扶着才堪堪能站立。
她说话也费力极了,慢吞吞有气无力的:“母亲,收手吧。”
念珥捂住她的嘴巴,疯狂摇头,转而慌张的看向念扉宇。
念扉宇冷哼一声:“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发挥一下你最后的价值,免得最后跳出来坏我的大事。”
所有人皆是一怔。
我猜他们早就知道念双悟会是这个下场,只是亲自听到念扉宇这么说有点不可置信罢了。
怎么说念双悟也是她亲自带大的,真就这么狠心吗。
念双悟笑了,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在笑什么。
念扉宇见不得她这幅样子,嫌弃的神情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除了念棋南,几乎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替念双悟求情。
念扉宇烦躁的大手一挥,一群人弹飞两米远。
念双悟吐了一口血出来,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要说这其中看上去一点事也没有的,首当其冲就是念棋南。
他咽了咽口水,爬起来冲上去将一整管药剂全部注射在自己体内。
局势扭转的太迅速,一群人睁着大眼睛你看我我看你。
我也很意外,印象中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像没有这么亲厚。
念扉宇来不及发怒,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身上。
念棋南脸上、身上的青筋突起,原本很白的肤色更加惨白,像刚粉刷的墙面;他的头上长出两根触须,像蚂蚁又似蝴蝶;他的瞳孔忽明忽暗,嘴角溢出鲜血,眼角的皱纹更深;身体扩大了一倍,衣服被撑爆,□□露出,碎片随意挂在身上;手上长出长指甲,后背凭空生出半截翅膀,只一瞬间又收了回去。
他的汗水大颗大颗的往地上流,体内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横冲直撞,他难以忍受地在地上打滚。
平时多么注意外观的一个人,此刻什么也不顾了。
念棋南双手挥舞,一股极大的力量向我袭来。
速度竟然快到我来不及躲闪。
我的虚影快要消散,忍着剧痛站立起来。
我严重怀疑我的脑袋被打傻了,不然我怎么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
面前这些人是谁?为什么看着很眼熟得到样子……
“念棋南——”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念棋南……念、双悟?
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些碎片似的记忆。
我是谁?
好像有人这么称呼过我——
他们叫我、叫我……
双腿的虚影渐渐散去,只剩上半截身子。
突然,玻璃罩子里的冥蝶逃脱出来,停在我的耳边,只说了两个字便化成灰散落在空中。
它说:“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我伸手想要接住它的灰烬,大脑短暂的空闲几秒,在最后的身体快要完全消失前,终于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和记忆。
眼前的最后一幕是宫殿坍塌,念珥在废墟里将念双悟捞出来,念扉宇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们,念棋南则是发完疯以后昏倒在地,一动不动,也不知还有气没,其余人躲到安全的地方。
游荡在外的魂魄回归□□,我身上的血早就干透了。
记忆融合后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能从东曲活着出去,天空会出现一只喷射彩虹的神鸟,通体七彩,体型硕大。
丁弦大概是注意到了,我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她从远处飞奔而来。
她的眼里含着热泪,我本想问候一下她的伤势,事态严峻,我只能捡着重要的说。
“你知道多少关于悬婷机的事,全部告诉我。”
丁弦有些意外,叹了一口气后才细细道来:“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么快。悬婷机的势力不单是你我可以抗衡的,你听完后不要冲动。还记得上次我劝你不要妄想改变什么吗?在那之前我发现冥蝶会莫名其妙的不见踪影,一开始本来以为是时机到了,它们入了轮回,可事实压根就不是这样。我闲来无事查看了一下它们各自的去向,一点记录也没有。执事的仙官没有向我说明这情况,人不见了,一点踪影也没有。”
这就是念棋南说的“从成虚殿带回来的冥蝶”?
“后面我查了一下,并不清楚是哪方势力安插的视线,只能先劝你不要管太多。就算你把那些冥蝶成功带上来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让它们投胎转世。我也是你出事后才知道对方是悬婷机的。”
身上伤口太多,又深,一走就牵动,撕裂开来。
我心底对丁弦是有怨气的,怪她不早点告诉我。但在面对她时,什么重话也说不出来了。事情已经发生,还是想想补救方法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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