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提着鲜鱼刚踏入院中,正巧迎面碰上了前去找他的小青。
小青顺着石阶游来,鳞片擦过青砖,发出细碎的窸窣声。
他俯身垂臂,小青立刻缠上手腕,蛇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指腹。
“小不点呢?”淮安扫过庭院的石凳、花架,刚刚还张牙舞爪活泼乱跳的小猫咪此刻竟不见踪影。
腕间的小青突然僵了僵,蛇身微微发凉,缓缓垂下蛇头,尾尖怯怯地指向墙角的阴影。
淮安顺着尾尖的方向快步走过去,心猛地一沉——那团雪白蜷缩在青砖上,绒毛沾满灰尘,瘦小的身子几乎不动,只剩胸口微弱起伏,活像团被丢弃的棉絮。
他慌忙放下鱼,一手托住小猫,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它黏在眼睑上的蛇鳞,又碰了碰它僵直的小爪子,转头时眉头微微一皱,眼神里满是无奈地看向小青。
就在这时,那“奄奄一息”的小家伙忽然动了——眼缝里透出一点湿漉漉的琥珀色,小脑袋艰难地抬了抬,喉咙里挤出细弱的“喵呜”,连胡须都耷拉着,活脱脱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淮安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托着小猫的手更轻了,另一只手顺着它的背细细抚摸,转头瞪向小青:“小青,你欺负它?”
小青斜睨了眼小猫那装模作样的姿态,蛇信子飞快地吐了吐——装可怜谁不会?它立刻缠紧淮安的手腕,蛇头歪成委屈的弧度,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尾巴还轻轻扫了扫他的手背,摇着自己的脑袋否认。
淮安看着一蛇一猫的“演技”,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小猫放在地上,将那尾鱼递到它面前:“吃吧,小不点,一定饿坏吧?”
方才还蔫蔫的小奶猫,鼻子动了动,瞬间支棱起来——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像两盏小灯,猛地扑到鱼旁,小爪子按住鱼身,嗷呜嗷呜地啃起来,绒毛被鱼肉的汁水沾湿,也顾不上舔。
不过片刻,半尾鱼就只剩一副干干净净的鱼骨,连鱼刺上的肉都被舔得发亮。
吃饱的小猫打了个饱嗝,前爪往前一撑,后脚蹬直,整个身子拉成一条雪白的细线,尾巴高高翘起,还不忘扭了扭圆滚滚的屁股,像是在伸一个极尽舒展的懒腰。
完事后,它舔了舔沾着鱼鳞的爪子,竟头也不回地踩着猫步走了,只留下淮安和小青对着地上的鱼骨头发怔。
看着小猫咪头也不回远去的身影,淮安竟觉得这只小猫傲娇的可爱。又看了看手上的小青“把这里打扫干净”
他一手拿起胳膊上的小青,将它放在了地上,头也不回的,跑去沐浴了。
小青盯着小猫的背影,蛇身气得微微发抖——凭什么这小畜生吃完就走,倒要我收拾烂摊子?它忽然抬眼,瞥见廊下飘来一道白影,顿时眼睛一亮。
那是个来干活的女鬼,由于死后没有人给她烧纸钱,也没有做过什么善事,没有功德,所以在地府没有经济收入来源,只能在地府打工赚钱。
那只女鬼长发披散着遮住半张脸,露出的皮肤白得像纸,猩红的眼珠嵌在凹陷的眼窝里,身上的宫女服还沾着暗褐色的污渍,裙摆拖在地上,却没有半分声响。
小青“嗖”地游过去,顺着女鬼的裙摆缠上小腿,再往上绕到肩头,蛇信子在她耳旁吐了吐,带着冰凉的气息。
女鬼缓缓歪头,猩红的眼睛盯着肩头的小青,空洞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小青用尾尖点了点地上的鱼骨头,又朝廊下的扫把甩了甩尾巴。
女鬼盯着鱼骨看了片刻,终于缓缓点头,飘到墙角拿起扫把,枯瘦的手指握住木柄,一下一下地扫着地上的碎骨,动作竟意外地利索。
小青看着这一幕,满意地吐了吐信子,顺着女鬼的胳膊滑下来,悠哉悠哉的向淮安床的方向游去。
圆形浴池嵌在室中央,热水腾起的白雾裹着玫瑰香漫开来,将架在池边的梨花木托盘熏得发暖——盘中水晶碗里盛着切好的荔枝、樱桃,殷红的果肉浸在冰碴里,旁边琉璃杯中的酒液晃着琥珀色的光,杯沿凝着细小的水珠。
淮安斜倚在池沿的白玉枕上,温水漫过胸膛,水面浮着几片粉白的玫瑰花瓣,随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他闭着眼,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花瓣,耳尖却忽然捕捉到一阵轻软的脚步声——像小爪子踩在绒毯上,带着细碎的“哒哒”声。
睁眼时,那团雪白已蹲在浴池边的地毯上。
小奶猫踮着脚尖,琥珀色的眼睛溜圆,先瞄了瞄托盘里的水果,又仰头盯着池中的淮安,尾巴尖轻轻晃着,像根小鞭子。
没等淮安开口,它后腿一蹬,纵身跃起,雪白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小弧线,“啪嗒”一声落在他的肩头,又顺着脖颈滑到头顶,小爪子踩着他的发梢,绒毛蹭得他头皮发痒。
“你倒会找地方。”淮安失笑,抬手一捞,将头顶的小团子握在掌心。
小猫在他手心里扭了扭,仰头“喵”了一声,声音软得像棉花,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池面的波光,连胡须都透着乖巧。
“来陪我泡澡?”淮安指尖碰了碰它湿漉漉的鼻子。
小猫歪了歪头,像是没听懂,又“喵呜”叫了两声,小脑袋往他掌心蹭了蹭。
淮安心一软,便将它放进浴池——热水刚没过小猫的爪子,它却立刻来了精神,小短腿扑腾着,像片雪白的小荷叶在水面漂,连带着周围的玫瑰花瓣都跟着打转,溅起的水珠落在淮安手臂上,慢悠悠的滑进池里。
“倒会游。”淮安笑着闭眼,重新靠回池沿,指尖还搭在小猫的背上,感受着它温热的小身子在掌下滑动。
忽然,胸前传来一阵细细的刺痛,带着点痒。
他睁眼低头,顿时笑出声——那小团子不知何时游到他胸前,正仰着脑袋,小嘴含住他的□□,喉咙里还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活像在吸奶。
淮安伸手捏住它的后脖颈,将这只“认错妈”的小奶猫提起来,指尖点了点它鼓囊囊的小嘴:“错了,我是你主人,不是你妈。”
小猫被提在半空,四条小短腿蹬了蹬,琥珀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像是没听懂。
下一秒,它忽然凑过脑袋,含住淮安点它的指尖,小舌头轻轻舔了舔,又开始“嘬嘬”着吸起来,连小耳朵都绷得圆圆的。
淮安看着它这副懵懂又执着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任由它含着,另一只手轻轻将它放在池里——罢了,认错就认错吧。
池面的玫瑰花瓣漂到小猫身边,沾了一片在它的耳朵尖上,像戴了朵小粉花。
睡梦之中,孙悟空见两个鬼拿着一张写着“孙悟空”的纸来到自己跟前。
没等孙悟空解释,两鬼就用绳子把他套了起来,拖着他的魂魄,一路踉踉跄跄地朝一座城池赶去。
孙悟空逐渐醒过酒来,发现两个人已经将自己带到一扇城门边。
孙悟空定睛一看,城墙上有一块铁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幽冥界”。
到这时,孙悟空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两个人是想将自己押往冥王殿。
孙悟空问道:“这里是冥王住的地方,你们把我抓到这里干什么?”
两鬼回答道:“你今天阳寿已终,我们两个是奉命勾你性命来阴间的。”
孙悟空有些生气了,说:“俺老孙现在既不在三界里,也不在五行中,已经不归任何人管辖了!你们怎么这么糊涂,抓我干什么?”
两个勾魂鬼不知道孙悟空的厉害,没有理睬他的解释,执意要拉着他往冥王殿里赶。
孙悟空哪里容得下两人放肆,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变成碗口一般粗,轻轻两下就要了两个倒霉蛋的性命。
随后,孙悟空一路打进冥王殿,吓得一帮牛鬼蛇神东躲西藏,失魂落魄。
一个小鬼找到十代冥王说:“大王,不好了,外面有一个毛脸雷公打进来了!”冥王们一听慌了神,立即穿戴好出去瞧个究竟。
见到孙悟空凶神恶煞的样子,阎王们慌忙说:“上仙息怒,请报上姓名来。”孙悟空说:“你们既然不认识我,怎么还叫人去勾我性命?”
阎王们回答说:“不敢不敢,想必是两个小鬼弄错了。”
孙悟空说:“我是花果山水帘洞的美猴王孙悟空,你们是什么人?敢派人来抓我?!”
阎王们回答:“我们是阴间的十代冥王。”
悟空随即说:“快快报上姓名来,免得惹俺老孙生气,要了你们的性命!”
十位冥王慌忙说:“我们分别是秦广王、初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
悟空说:“既然你们都是有名有姓的神仙,那怎么还这么不知好歹?俺老孙修仙得道,与天齐寿,超脱三界以外,跳出五行之中,你们凭什么抓我?”
十位冥王说:“上仙不要生气,天下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一定是勾魂鬼记混了姓名,错把你勾来了。”
孙悟空生气地说:“胡说胡说!取人性命这种事情,勾魂鬼会记错吗?快把你们的生死簿找出来,我要看个究竟!”说完便提着金箍棒,坐到了森罗殿的宝座上。
阎王们不敢怠慢,立即让判官去拿生死簿。
判官从司房取来生死簿,只见共有五六簿文书,分为十类。
判官一本挨着一本地查看,但倮虫、毛虫、羽虫、鳞虫、甲虫属的生死簿里,全都没有悟空的名字。
判官查了半天,最后才翻开了猴属的生死簿。
原来,孙悟空虽然长了一副人的模样,但毕竟是个猴子,因此不能算作人类;看着像是走兽,但又不受麒麟管辖;能飞翔,但又不受凤凰管辖。
因此,昆虫、飞禽、走兽等动物的生死簿里都没有孙悟空的名字,他被单独列在一本生死簿里。
孙悟空等了半天,不耐烦地抢过判官手里的生死簿,自己查找自己的名字,直看到第一千三百五十个名字时,才发现了“孙悟空”三个字,后面写着自己是天地孕育的一个石猴,阳寿三百四十二岁而终。
孙悟空于是说:“我也不管自己能活多少岁了,直接把我的名字勾掉吧。快给我找根笔来!”
判官听完,慌忙找来一支毛笔,蘸上墨汁,毕恭毕敬地交给孙悟空。
孙悟空接过毛笔,把生死簿按在阎王殿的台案上,将自己和猴属中其他有记录的猴子的名字,全部用墨汁涂黑抹掉了,随后将生死簿往台案上一扔,笑着说:“清账了!清账了!以后俺老孙再也不受你们管了!”说完便抄起金箍棒,径直飞出了冥王殿。
十位冥王虽然满肚子火,但也不敢招惹孙悟空,自始至终未敢上前阻拦,无奈地目送他离去。
“唉,你都不知道,昨天来了一只猴子,气的我们十位阎王一肚子火。”秦广王愤愤地说。
“怎么了?”淮安看着他,手里温柔的抚摸着猫咪。
“昨天,有两个小鬼勾错了魂魄,把孙悟空的魂魄给勾过来了,结果在冥王殿大闹了一场,还把所有猴属性的名字都勾走了。我们十位阎王生了满肚子的气啊,我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秦广王摆摆袖子,叹口气道。
“这有什么难的,你们去上报天庭。顺便把这几年的烂账一并推给那猴头,正好也省了以后天庭找我们对账的麻烦。”淮安笑着摸了摸小猫咪的头。
“对啊,我们这就去上报天庭!非出了这口气不可”秦广王说罢,甩甩袖子便走了。
看着眼前气呼呼的秦广王,淮安不禁感叹,这是要变天了。往后的几天可要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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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孙悟空大闹冥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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