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缰利锁》
一把火烧云/文
2025.10.18
晋.江文学城
——
九月的阿拉木图,山里还未落雪,清寒却已渗入空气。
晨光初透,雾色氤氲的山间,方宇飞终于在一片朦胧里找到了她。
不远处,女人骑在马背上甩动缰绳,晨风吹着轻纱流动退散,她的身影逐渐清晰。
“季然。”
“季然。”
“季然。”
他连唤了几声,她才缓缓勒住马缰停下来,隔着薄雾不真切地望了过来。
方宇飞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被寒气打得微微泛红的脸。他缓步朝她走近,声音在雾气中被拉长。
“季然。”
他一身深色冲锋衣,肩头沾着薄薄的雾水,整个人与这片山雾浑然融为一体,却又因那一声呼唤,鲜明地立在了她眼前。
季然端坐马背,目光垂落在他身上,须臾,纵身下马,落地时靴跟踩在湿润的草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抚了抚马鬃,转身看向他,雾气从两人之间缓缓飘过。
“这么巧,在这都能遇上。”她淡声道。
方宇飞盯着她,神情沉着又疲惫,叹息靠近,“我不是巧遇,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
“你在亚美尼亚的时候,我就给你打过电话,你躲着不见,一个月过去了,你还不知道我找你做什么吗?”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有些冲。
季然静静地看着他,山里的冷风卷过,将她高高盘起的发髻吹散几缕,遮住了眉眼。
她别开脸,伸手去捉乱飞的发丝,“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方宇飞的神情一顿,声音沉下来:“你稍微上上网,就该知道,季锦琛入狱了。季家,完了。”
“所以呢?”她眸光冷漠,“关我什么事?”
方宇飞的眉心一点点拧紧。这样的季然,他一点也不陌生,甚至是熟悉得令人无可奈何。
也正因为如此,季家才会让他跑这一趟,来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找她。因为在整个季家,能和季然心平气和说上几句话的,只有他。他们之间没有仇,也没有撕破脸的过往。
“季然,你别装得这么冷血!”他的声音比山风更冷,眼神灼灼,“季家养了你二十几年,出了事你一句撇清,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季然抬眼,嘴角浮起极淡的笑,“二十几年?我欠他们的早在2年前就还清了。”
“你——”方宇飞被她这副淡漠模样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是的,两年前。
季然舍弃了一切,在冰冷的祠堂和空旷的天井,她整整跪了一个星期,跪到四肢麻木,晕倒在地。
与贺云卓离婚后,她正式宣布与季家断绝关系,所有财产与她无关,至于贺家给的钱,她也一分未取。反倒是老爷子借着她与贺云卓的婚姻,让季家得到了不少好处。而她,只带走了她母亲的嫁妆,彻底与过去的一切切割,决绝得干净利落。
方宇飞看着眼前的女人,语气满是无奈和迫切:“你也知道,要不是出了天大的事,老爷子根本不会让我来找你回去。”
季然牵着马缓缓往前走,望向不远处躲藏在雾里的科塞尔湖,语气云淡风轻,“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就是入狱了吗?又不是断子绝孙,老爷子也不是死了,他活得好好的。”
方宇飞跟在她身后,两年未见,她身姿依旧挺拔,潇潇洒洒,却比记忆中更清瘦了几分。
他摸索着点了支烟,薄烟缭绕间,“差不多没有什么日子了,所以,你回去吗?”
季然脚步未停,冷淡如常:“我回去做什么?站在他病床前吟诗唱歌?披麻戴孝?我只是个陌生人而已,不合适。”
方宇飞被她气得脸色涨红,手指戳向她后背,又放下。
“陌生人?”他低声重复,深吸一口烟,“你真觉得自己跟季家、跟贺家,都能完全无关吗?”
季然停下脚步,收紧了手里的缰绳,转过身看他,“无关就是无关。方宇飞,你还是老样子,为什么要这么多管闲事?倒的是季家,又不是你们方家。你们方家做律师、做医生,季家倒了就倒了,律所和医院又不会因此垮掉。”
方宇飞眯了眯眼,嗓音坚定:“你说得对,但我比你有良心。”
“良心?我季然是出了名的自私自利没良心,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方宇飞压下心中的怒意,掐灭烟蒂,丢在地上,狠狠碾踩,目光死死盯着她,“季然,我不管你愿不愿意听,季家出事了,你逃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季然撇过头,牵着马继续往前走。
方宇飞深吸一口气,立在原地,喊向她的背影:“你就不想见见你的孩子吗?”
季然背影一僵。
“你留在贺家的孩子,你不想见见吗?”
方宇飞盯着她僵直的背,几步上前,掏出一张照片。
“看看吧,2岁了。”
季然咬紧牙关,手攥紧缰绳,猛然回身,目光如刀,“你神经病!”
她声音颤抖又凌厉,“方宇飞,你就是叛徒!谁让你——”
“你自己的孩子,你连一眼都没看过,不觉得遗憾吗?”方宇飞毫不犹豫截断她的话,把照片举到她眼前。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照片映入眼帘的瞬间,她像被烫到一般猛地别过脸,双眼死死紧闭。
可眼泪不听使唤,迅速在紧闭的眼眶中蓄积、满溢。
她下唇咬得发白,回身一把拍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连马都轻轻后退一步。
“滚!谁让你自以为是的。”
眼眶一点点泛起骇人的红,水光在其中疯狂积聚、打转,顺着苍白的脸颊狼狈滑落。
方宇飞冷笑,“你知道这张照片价值多少钱吗?上千万!你要是不在意,可以,你就丢在这山上吧。我就是傻逼,非要揽这件事做!我只是季家的外孙,可你们——你们TM一个个都不在乎!凭什么我要去拼命?反正老爷子也根本没给我留过财产!”
他踹向旁边的树干,胸膛剧烈起伏,“你们一个个王八蛋!好好一个季家,就是被你们亲手毁掉的!亲儿子、亲孙子、亲孙女,一个比一个冷血自私!活该垮掉!不如早点把祖宅卖了个干净!”
怒吼声在山谷里回荡,宛如炸裂的火药,把寒风点燃,簌簌作响。
季然别过头,目光投向远处的雪山。
沉默良久。
方宇飞抹了把脸,盯着她上前一步,缓声道:“贺云卓把孩子保护得很好,这张照片,是我费尽心思,从孩子的家庭教师手里弄来的。”
季然依旧不语,目光在雪山与雾气间游移。
方宇飞轻轻叹了口气,打落的那只手又伸到了她面前,“看看吧。”
季然没有回头,沉默是一堵无形的墙。
方宇飞看清她的眼泪,直接将照片塞到了她手里。
“哭什么?不是不在乎吗?哭什么呢?”
掌心僵住,握不住拳,又丢不开。
偏偏,目光自有意志,不受控地掠过照片,只一刹那,季然唇角倏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笑意又狠又绝,“方宇飞,你糊弄我到这种程度了吗?”
照片上是一个约莫2岁的小女孩,只有一个背影,扎着两个小辫子,歪着头靠在沙发里,小小的一团。
方宇飞迎着她审视的目光,语气笃定:“你当年生下的就是女儿。是贺云卓从一开始就骗了你。”
季然瞳孔骤然一缩,手里捏着照片颤抖。
“你、你……你在胡说什么!”
“你当年生下的孩子,一直都是女儿。贺云卓从一开始,就瞒着你。”
季然将手里的照片掷向他,“你敢胡说!”
方宇飞接住照片,“你仔细想想,生了孩子,你见过一面吗?你怎么能确定你当初生的就是儿子呢?”
雾气在山间翻滚,远处,一道天光骤然穿透薄雾,慢慢地,日出染亮了山尖。
季然的唇颤了颤,呼吸急促。
方宇飞的目光紧盯着她,低声道:“我没有骗你,这孩子一直被保护得很好,老爷子好几次亲自跑去贺家,也没有见上一面。”
季然闭上眼,长长吸了一口冷冽的山风,寒意顺着肺腑涌入心底。
“我和贺云卓离婚的时候,就谈好了,这孩子与季家无关,所以老爷子去,自然会看不见孩子。”
“老爷子放下所有尊严去求贺云卓,他连门都没让进。”
季然闻言,擦去眼角的泪,笑了笑,“所以呢?你风尘仆仆地来找我,是指望我跪到贺云卓面前,求他高抬贵手,放季家一马?”
“你不去吗?就算你不为季家,你也不为你的女儿想一想吗?儿子也就罢了,将来一帆风顺地继承家业。但季然,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能眼睁睁看着你女儿,将来走你的老路吗?”
他刻意停顿,看着她骤然收缩的瞳孔,才缓缓补上最后一句:“就像当年,你母亲看着你一样。”
话音未落,他已再次将那张照片举到她眼前,近乎逼迫地停在离她面容寸许之地。
照片上那团小小的、柔软的背影,此刻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视线。
她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每一个模糊的轮廓,那细软的头发,微歪的脑袋,小小的肩膀……
她舍不得移开眼,哪怕多看一眼都是凌迟。
方宇飞沉默地注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颤动,然后抬起她冰凉的手,将照片稳稳地按进她掌心。
轻飘飘的照片沉甸甸地向下坠着,压弯了她的手腕,压弯了她僵直骄傲的脊椎。
暖金色的光芒在雾霭间漫溢,为冷寂的群山覆上一袭朦胧的金纱。
阿拉木图:哈萨克斯坦的前首都,坐落于天山北麓,与我们中国新疆毗邻。这绝非一个鸟不拉屎之地,相反,它是一座被大自然眷顾的美丽城市,风光诱人,文里这么写纯属是表达角色怒意,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
【观文指南】[橙心]
·双洁,但人设不完美,也许不是善类。
·节奏依然会比较快,从初遇——初恋——结婚——离婚——重逢的步骤写,有初恋的甜,有分离的痛,也有破镜重圆的涩,时间跨度长。
·纯属虚构,不代入任何三次元。
·快乐阅读,文明阅读,不喜点叉。
·涉及剧透问题,评论不会回复,例如什么时候结婚离婚等,作者也是想到哪写到哪,见谅。[橙心]
·专栏同类型完结文《她曾卖包为我续命》先婚后爱 萌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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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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