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方宇飞又说起了贺家的事。
“贺云卓快从国立大学毕业了,接下来要去美国待几年。贺家的意思,是想找个年纪相仿知根知底的姑娘一块过去,也算有个照应。”
季然听着无语,“有毛病,23岁的人了,难道还会饿死街头吗?”
方宇飞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贺家有位旁支的少爷,就是折在国外的。听说跟着当地混混乱来,沾了不该沾的东西,最后在夜店跟人火拼。”
他打着方向盘,继续说:“听说当初,就是为了讨某个姑娘欢心,才被人引着染上了那要命的东西。有这么个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贺家现在怎么能不严防死守?”
季然扭头看向街上年轻的男男女女,“那直接找保姆和保镖不就好了吗?”
“傻!提前物色好儿媳妇,总好过到时候棒打鸳鸯好吧?总不能结了婚,还在外面有个家吧?就像大舅舅那样?”
“……”
说得也有道理,这圈子棒打鸳鸯的例子可太多了。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般向后飞逝。几句话的功夫,方宇飞已将车稳稳停在了海边的堤岸上。
不远处沙滩人影攒动,早已聚集了不少前来放烟花的人。
季然一眼就看到了季锦琛那辆上个月新提的爱车,在停靠的车辆中格外惹眼。
方宇飞将她扶上轮椅,试了试松软的沙地,果断放弃,“这儿推不动。我去跟大哥打个招呼,你在这边等会儿?”
季然点头,没意见。
看着方宇飞小跑过去的背影,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人群,在季锦琛转身的刹那,她看见了站在他身侧的那个身影。
那个被贺家层层保护,即将出国的23岁巨婴——贺云卓。
几道目光顺着方宇飞指引的方向望来。
人群里的韩菱最漂亮惹眼,季然和她私交不错,就算她不是大哥的女友,也是高她两届的直系学姐。
除了季锦琛和贺云卓,旁边还站着几位季然眼熟却叫不出名的年轻男女。
韩菱跟着季锦琛走过来,一眼注意到她身下的轮椅,关切地俯身:“小然,腿怎么了?”
季然笑了笑,拍拍轮椅扶手,“跪麻了,就把我哥的镇宅之宝借出来遛遛。”
季锦琛没好气地睨她,“胡闹,什么热闹都要凑。”
季然立刻仰起脸,软声道:“大哥,我可是头一回来这儿。”
韩菱熟知季家的规矩,心疼道:“我留在这陪小然,你和他们去放烟花吧。”
季然摆手拒绝:“你们都快去放烟花吧,我就在这儿看着,真的不用特意照顾我。”
也就几步路的距离,没有什么需要照顾的,季锦琛拉着女朋友离去。
人声与海浪声中,贺云卓的手机忽然响起。他看了眼屏幕,对季锦琛打了个手势,便转身朝停车处走去。
海边太过喧闹,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电话接通,他言简意赅:“我暂时回不去,给Duke和Ace喂些牛肉。”
那头多问了几句,他只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副驾驶窗外的某个方向。
那个跪到腿残还跑出来凑热闹的四小姐,貌似也没有心思看漫天绚烂的烟火。她独自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望向远处倒映着簇簇烟花灿烂的海面,侧影在喧嚣的背景下,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孤寂。
一阵关门声,将季然从遥远的思绪中拽回。
她转眸,正对上那道朝这边走来的身影。
身形挺拔高大,轮廓在夜色与远处烟火的映照下格外清晰,的确是极为出众的样貌。只可惜,是个被家里保护得过好的“妈宝巨婴”。
这便是二十三岁的贺云卓,留给季然的第一印象。
贺云卓径直朝她走来,在她轮椅前几步远处站定。
“季然?”他的嗓音比巨婴成熟些,低沉干净,“季锦琛的妹妹。”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她仰头看他,这个角度让他本就出色的下颌线更显利落。
“是,”她弯起嘴角,“看来贺少爷不仅需要人照顾起居,连社交名单都得提前预习。”
这话里的刺太明显,贺云卓挑了挑眉。
“看来季四小姐不仅腿不方便,”他目光扫过她涂满药膏的膝盖,语气平淡,“脾气也不怎么方便。”
远处一朵烟花恰在此时绽放,映亮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季然不再回话,沉默地仰起头,望向被烟火照亮的夜空。
这是个反应很快,很聪明的巨婴,正在等待一场被安排的家族联姻。
斑斓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海风裹挟着硝烟的气息拂过。他就站在她轮椅旁几步远的地方,两人再无一言,只是共同望着这场海面盛宴。
直到方宇飞小跑着回来,咋咋呼呼地推着她离开,融入离场的人群,她都未曾再回头。
也许跪了一整天,又去海边吹了初秋冷风的缘故,回去后,季然当晚便发起了高烧。
季然在昏沉中辗转,意识浮沉间,她反思自嘲:这或许就是报应,报应她在海边,因心中憋闷而莫名刺了贺云卓那句,明知失礼,但她还是脱口而出了,任由情绪占了上风。
可此刻,她恨透了这如同交易、令人窒息的商业联姻。
这场病来得又急又凶,老爷子没有再计较她在禁闭期间私自外出的错。
倒是方宇飞和季锦琛,被耳提面命地念叨了一整天。
方宇飞回家之后给季然打去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又打了季家老宅的座机,转接到季然房间。
季然接电话的声音虚弱无力,“喂,干嘛呀?”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我手机不知道啊,”她烧得迷迷糊糊,经他这一问,才混沌地想起似乎很久没见到手机了。“我房间里没有……,是不是前晚落在你车上了?”
“不可能,”方宇飞斩钉截铁,“我车昨天刚送去精洗,里外都清理过,根本没见着手机。”
季然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嗓音沙哑:“那完了,不知道掉在哪儿了。”
方宇飞无所谓,“不见了就再买吧,你好点没有?”
季然有气无力,“嗯,还行,我继续睡会。”
“行,你好好休息。我收拾行李去了,明天飞日本。”
“嗯……”
瑧域。
客厅里,Duke和Ace围着茶几嬉闹,鼻子一拱,将陌生的白色手机从桌沿推落。
一声闷响,闭目养神的贺云卓缓缓睁开眼,那部被他从海边随手带回来的手机正安静地躺在地毯上。
Duke哈着气,又好奇地凑过去嗅闻,湿漉漉的舌头在屏幕上舔了又舔。
贺云卓淡淡道:“Duke,拿过来。”
聪明的德牧立刻小心翼翼地叼起手机,摇着尾巴送到主人手中,邀功似地蹭了蹭他的膝盖。
贺云卓揉了揉Duke的脑袋,垂眸看向掌中的手机。屏幕漆黑,按了几下侧键也毫无反应,一点电都不剩了。
他重新将手机放回Duke嘴里,指了指茶几旁的无线充电座,“放过去。”
Duke乖乖照办,见贺云卓没有别的要求,转个身溜回自己的窝里睡觉。
客厅刚恢复宁静不过几分钟,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竟突然亮起,伴随着震动铃声。
原本趴着的Ace立刻像道闪电般窜出,抢在Duke反应之前,将正在响铃的手机叼起,步伐轻快地送到贺云卓手心。
窝着睡觉的Duke没有抢到活,“唔”了一声,继续闭眼了。
贺云卓看着那串座机号码,滑开了接听键,一道虚弱又温柔的女声传出:
“喂,您好,请问是您捡到我的手机吗?”
贺云卓未答话。
那头继续道:“您方不方便告诉我地址?我随时可以过去取。报酬不是问题,主要是手机里存了些重要资料,要是丢了会很麻烦。拜托您了。”
贺云卓沉默,这个四小姐还是懂得礼貌的。
依旧没有回复,季然的语气不由加重了一些,“喂?有人吗?咳咳咳咳——”
对面有些咳到停不下来。
贺云卓蹙眉出声:“生病又腿残,还能出来取手机吗?”
“……”
季然完全没想到,手机还真的掉在了海边,而且居然被贺云卓捡到了。
“咳、咳、”她平复好自己的呼吸,“贺少——贺先生,要不然你给我手机打个车送到老宅来吧,反正你知道地址。”
贺少爷、贺公子,这些称呼都带着说不清的讽刺意味,喊他贺先生应该算是礼貌得体的吧?
贺云卓撂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这突兀的忙音,季然一时怔住。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给她下马威,还是单纯想给她个教训?报复她那晚的嘴贱。
手机本身不值几个钱,但里面存着**呢。
季然打起精神,取来床头的iPad,两台设备登录着同一个Apple ID。微信聊天记录固然能同步保留,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她必须立刻将手机端的iCloud账户退出登录。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她打开查找功能,选中那部丢失的iPhone,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移除此设备。
天!还需要验证码。
贺云卓手里把玩的手机再次震动,收到了那条验证码。
他扯唇笑了笑,手机里还真有什么秘密吗?这么急着切断关联?这么折腾?这么信不过他?
季然再次拨打过去,直截了当:“贺先生,海边失言,确实是我不对,我向您道歉。如果你方便的话,把地址告诉我吧,我叫人去取手机。”
电话那头不语。
“贺先生?贺先生,我道歉,我那天口不择言——咳咳咳咳——”
喉间一阵发痒,咳嗽来势汹汹,她不得不将话筒拿远,手掌抚住胸腔,直到抓过床头的水杯连喝了几口,才勉强压住这阵撕心裂肺的咳喘。
她缓了缓气,以为对方早已挂断。可当她将话筒重新贴回耳边,却听到了背景里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电话竟然一直通着。
她沙哑着声音,又喊了一声:“贺先生?”
“在听,你继续。”
“贺先生,对不起。”
“嗯?”
“贺、先生,对不起。咳咳咳——”
贺云卓慵懒地仰靠在沙发里,耐心地等她咳嗽完,又重复她的话,“贺先生?听着有些老气生分了,你不是才比我小三岁吗?”
他精准地说出年龄差,证实了他确实看过她的资料,只是最终被筛选出局。至于缘由,彼此心照不宣。
这么半天不说话,非得让她不停道歉,分明就是故意的。
季然握着电话,心底那点逆反心理被勾了起来。
她在电话那端轻轻笑了,话锋故意往忌讳上撞:“哦,要不然,提前喊——姐夫?”
真是牙尖嘴利的坏模样。
听他不作声,她乘胜追击,语气愈发无辜:“我上面有三位姐姐,所以是二姐夫还是三姐夫啊?”
贺云卓闻言,非但没恼,眼底反而掠过一丝笑意,“看来病是好多了,都有精神琢磨这些了。”
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而平稳。
他话锋微转,“不过,你漏算了一种可能。”
德牧在很多城市是禁养的哈~例如上海,警犬退役的德牧满足一定的家庭条件可以领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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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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