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明启乾业 >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翌日清晨,不到卯时一刻,平王刘显恒便已带车在府外等候,显得格外殷勤。

众人一阵寒暄后,便陆续上了车。

马车共有四驾,带头领路的车厢里坐着刘显恒一人,紧随其后的第二驾马车则坐着太子、璟王兄弟二人,第三驾马车内坐着刺史刘延与司马夏淳,最后一驾马车则坐着余下几位江州属官。

马车逐渐往郊外驶去,周遭的景色逐渐靓丽了起来。

前几日接连阴雨,今朝终于放晴,明媚的秋日阳光照射在枯黄的残枝败叶上,竟有一种别样的意境。

车轮碾过铺满小道的干枯黄叶,不断传出沙沙的响声,道两旁半人高的灌木丛内,年迈的秋虫拖着长长的尾音,困乏地演奏着最后的乐章。

自刺史府至将军府,不过数十里,竟一个时辰便快到了。眼见再过一个岔口,拐个弯便是将军府的方向,秦黎猛一拽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吁——”见前方的马车停下,跟在后头的两架马车也纷纷驻足。

“怎么了?怎么停下了?”刘显恒不解,于是掀开帘子探出头,朝后方望着,大声问道。

“从此处继续向东十里绕过岐山,便是函谷关。舅舅与外祖身陷囹圄,皆因此地。行至此处,我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想前去探探那儿的情况。”刘玄明在同侧探出头,高声答道。

“前往函谷关需途径广州函郡,我们未通禀朝廷贸然前去,怕是不妥吧。即使是为了查案,也得先知会李刺史一声。”刘显恒面露轻微地不安,眼珠微转,随即答道。

“不必麻烦。父皇准予我们为案情需要,可任意前去各个州县,只是二哥还有诸卿不便擅离属地,为免牵连诸位,还请先前往将军府稍候,我们申时前应该能赶到。”

刘显恒听完,眉头微蹙,暗骂自己为何要提属地之事。可话已至此,自己也不好强行跟去,只得作罢,“好,那你们快去快回,昨夜来得仓促招待不周,今日晚宴我定当盛情款待!”

“那二哥别忘了把嫂嫂还有侄儿都喊上,咱们上次团聚,还是两三年前的家宴上。许久不见,我甚是想念啊!”刘玄业探出头,顺势将刘玄明挤到了后边,引得对方皱眉不满。

“好啊,我那不肖子现在总算稍懂些拳脚,晚上让他也展示展示,你们可别迟了啊!”刘显恒再三叮嘱莫要迟到,毕竟玄业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让他长时间脱离自己的监视行动,难免会令内心有鬼的他感到担心。

“知道啦,一定不会让我的大侄儿久等的!”玄业潇洒地挥了挥手,朝着秦黎使了个眼色。

秦黎心领神会,一甩长鞭,马车便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傅宅门前停下。

玄明下车在匾额下驻足,抬头仰望,不仅感叹。

“这傅家,还真是不一般呐……”

只见宅门足有一丈半有余,门柱通体由整根二尺粗的楠木构成,门槛、门板上皆镀着清凉朱漆,牌匾蓝底赤边环绕淡青色花纹,好不气派。

向里敞开的大门内,正中是一口足有十米宽的池塘,上方怪石堆砌,石间有细松探出,四周则是足以与御花园媲美的花园,其间依稀可见十余株牡丹孤零零的枝干,可周围却被色彩斑斓的奇菊环绕,再往边上则是一圈梅花桃木,想必这令人赏心悦目的花园,一年四季都有美景可供赏玩。

整个花园被绵延数百米的灰瓦青墙环绕,其中隐约可见三个洞口,似通往北、东、西三个不同方向,估计各房兄弟依次住在其中。

“两位公子,不知此般阵仗莅临此处,是约了咱哪位主呢?”从门后西侧走出一位衣着干净素朴的男子,他有些年纪,估摸着四十左右,看起来像是这座宅子的管家。

这位男子言语虽十分客气,但面色透露着警觉,两颗乌黑的眼珠正来回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众人。

仪表堂堂的两位年轻公子一瞧便知出身非凡,身为陪主人交际打点十余年的资深管家,却全然不知两位的身份来历。此刻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好几名配备了刀剑的武卫,这阵仗难免不令人产生防备之心。

“啊,是这样——”玄明低垂的眼睑微抬,不经意地眨了两下眼,正视着对方说道,“谢侍郎乃我俩家父,圣上有意命父亲接任江州刺史。不瞒您说,如今江州可是个烫手山芋,于是父亲便派我们来此处游历瞧瞧,还特地关照咱们来拜访一下傅公子,不知可否劳烦通传一下?”

“啊——哦——”管家模样的男子缓缓点了点头,又细细打量了对方一番,“两位公子稍候,傅郎清早出门见好友了,我去瞧瞧他回来了没,请在此处稍等片刻。”

待男子走远,玄业轻声问玄明,“我们这么说,他会见我们么?”

“先试试呗,先礼后兵。”

宣竹阁坐北朝南,正是傅瑞的住所。此时,他正悠闲地在阁前花坛边逗着鹦鹉。

“傅郎,门外有两位自成谢侍郎儿子的公子求见。他们方才说,圣上打算让谢侍郎赴任江州刺史,谢侍郎对此颇为犹豫,于是私底下让他们来探探情况,并特意叮嘱要来见见您。”管家偷偷瞄了一眼傅瑞的神情,继续说道,“我觉着这说法有些蹊跷,您看需不需要见他们?还是说找个由头把他俩打发走?方才,我没说您在家。”

“嗯……”傅瑞托腮蹙眉,“老李,依你看,他们像在骗人么?”

管家右手握拳抵着嘴唇,细细回忆了刚刚交谈的情形,“求见的缘由,确实不太寻常。但要说骗人吧,倒也不像。他们俩的衣着布料,价格不菲;言谈举止,大气得体;身材高挑挺拔,一表人才,一看就从小生养在高门显贵之家。”

“嗯——谢侍郎是平王母家的得力手下,身份尊贵远在咱们这种商贾人家之上,没必要得罪……他们既是名门之后,这样的出身,特地来见我一介商人,若我不见便是下了谢家的面子。还是……请他们进来吧,去正厅,好生招待!”傅瑞放下鸟笼,挥了挥手,转身朝会客厅走去,途中还不忘整理整理衣衫。

须臾过后……

宣竹阁的会客厅可谓极尽奢华,屋内桌椅、厨柜、门窗、梁柱,皆有上好的花梨木制成,虽时值正午,却点着数盏勾着金丝的烛灯,将整个大厅照得金光奕奕。

“不知贵客前来,草民傅瑞有失远迎!”傅瑞恭敬地下腰,拱手行礼,眉眼间满是商人特有的谄媚。

“后生谢云生拜见傅兄,旁边乃我幺弟谢灵生。此番是我们唐突了,贸然叨扰您,还麻烦您设宴款待,实在不好意思!”刘玄业快步向前,一手勾着傅瑞的背,一手托着对方上臂,将他扶起。

站在不远处的刘玄明下意识地挑了下眉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这种与初次见面的人紧密互动的能力,他实在是学不来。

“哎呦,您是侍郎家的贵子,怎能称我为兄呢,真是折煞草民了!”傅瑞言语里满是谦卑之词,但脸上却抑制不住得意之情。与万千经商之人一样,他最梦寐以求的便是能赢得这些达官贵人、世家子弟的尊重,甚至有朝一日能与他们平起平坐。

三人依次落座,短暂的恭维祝酒后,玄明许是读到了对方脸色中暗含的猜疑,便率先切入正题。

“傅兄,我们兄弟俩来得唐突,是因为家父不希望我们此行被旁人知道,传入陛下……还有殿下的耳中……”玄明欲言又止,傅瑞心领神会,赶忙朝着守在门口的管家与伺候酒水的侍女挥了挥手,管家会了意思,招呼着众人下去,并带上了门。

玄明赞许地笑了笑,继续说,“家父作为陛下信赖的身边人,理应陛下一言纵然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只是这江州实在邪性,上一位刺史莫名暴毙,如今的刺史又将面临牢狱之灾。面对陛下的信任,他的心里忐忑得很,我们兄弟二人为此也难免有所忧虑……”

“哈——原来是这样……”傅瑞笑声爽朗,却是皮笑肉不笑,他双眼中的谄媚讨好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犀利与怀疑。

玄明似乎破译了对方细微的神情,接着道,“这儿没旁人,有些话我便说得直白些。家父常说,伴君如伴虎,若留下亲笔信件,恐他日成了把柄,于是他便将此物交给了我,并交代说您应该认识,来了给您瞧上一瞧也算传达他的诚意。”

说罢,玄明从怀中掏出一块三寸长的金牌,其上方精美地刻着白鹤图腾。

傅瑞虽是一介商人,此前从未亲眼见过此物,但也早就听过多名朝臣的形容描述。这应是宋帝赐给最信任的文臣的令牌,有了它便可在任意时间进入皇宫,并可以拜访除后宫,以及皇子公主住所外的其他任何殿宇。这,可是极少部分臣子才能拥有的特权。

尽管是第一次见,但他毫不怀疑其真伪,毕竟仿制天子赐予的令牌,此等罪行一旦被发现就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天下谁人敢做此等杀头的手艺?

朝中四品官员虽数量不少,但能被赐予此牌之人却是凤毛麟角。黄门侍郎地位特殊,乃皇帝近侍之臣,常向文武百官传达皇帝诏令。

持有此令牌,足以说明其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傅瑞赶紧起身,跪在地上朝着令牌的方向行了个大礼,“谢公子真是同谢侍郎一样,非比常人。我方才心中的确还对两位的身份抱有怀疑,多有冒犯在此赔罪了。”

玄业见此,赶紧上前将对方扶回椅子上,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丝坏坏的笑,“您有所怀疑,这不证明了您是个机警睿智之人吗?果然家父让我们来拜访您,没有看错。”

傅瑞的眼眸中又重新浸满了奉承,“谢公子,您太抬举草民了!只是我还有一事不解,为何侍郎大人会点名我呢?”

玄业神情自若地说道,“因为世伯曾告诉家父……啊,失言了……是常侍大人曾私下对家父透露,江州个中大小采买,有许多都通过您来置办。先前的两位刺史,都不识抬举坏了规矩,所以才落得此下场。常侍大人说,陛下也是听了他的举荐,才有了命家父来此的意思。”

傅瑞听后,故作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玄明见状,接着说,“不过么,家父是最小心之人,凡事终究得亲眼见过了才安心。家父曾听说,您和平王殿下……”

玄明低头,同时微微抬起眼眸,见傅瑞神色并无异样,继续道,“您和平王殿下交好,这样说来都是自己人。只是此番江州官场动荡,所有长官几乎无一幸免,可您依旧不动如山。这难免令他感到隐忧,怕日后会步了前人后尘……”

傅瑞面色微僵。

江州因为刘延的检举,各州郡布置的人手已经损失了大半,虽然弃了个长史顶下了所有罪行,保住了一个没什么能力的司马作为火种,但要恢复过去的往来交易实在难于登天。

傅瑞他很清楚,平王布下的大局,是个烧钱的大窟窿。这个月平王已经命自己吐出多年来中饱私囊存下的金银财宝拿来兑现,以填补亏空。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被整箱整箱抬出去,他的心虽在滴血,却也毫无办法,毕竟自己这堪比小国库的私产也是多年来平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而来的,他是断不敢忤逆对方的。

以当前的积攒,最多也只能维持一年不到的花销,到时自己不仅成了穷小子,还极可能成为弃子,受到平王政敌的清算。

眼下唯一破解困局的途径,就是尽快重启原先的官府采买模式,重新开源,而达成目标最为有效的方式,就是推上一名自己人成为刺史。

只要江州的第一长官是自己人,之后的人事安排将会容易许多。

傅瑞暗忖,心中大概猜到了在这时间节点,平王与王家多少能看出他当前的窘境,所以才暗中出力,打算在江州安排个自己人。

只是这谢侍郎绝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并非一颗唯命是从任由摆布的棋子,他此番私自指派儿子前来,恐怕并非是为探清底细虚实,而是为了取得一些关键把柄留在手中,作为日后发生万一时交易的筹码,甚至是反将一军的利剑。

想到此处,傅瑞不仅蹙眉。

到底是常年陪在陛下身边的人啊……

傅瑞心中暗叹。

“傅兄,您这是怎么了?”玄业为傅瑞倒了杯酒,假惺惺地问道。

傅瑞赶紧捧杯,重新挤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想必之前,显然僵硬了许多。

“呃……两位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傅瑞面色尴尬地应道,“要不这样,有些事情我也没法做主,两位在我府上住上两日,我定会给谢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玄明面露难色,“哎……”

见对方叹气,傅瑞心里不禁抖了抖。

玄明见对方面露焦虑,内心十分满意,可脸上却露出不悦之色,“实不相瞒,昨日晌午陛下是让家父当场答复的。家父表示自己从未离京,此等大事还需与家人商量,陛下才开恩,将时间宽限至明晨。”

玄业接着补充道,“傅兄,家父不准我们向您透露这么多的,只是您这样咱们也不好回家交差啊……”

玄业将椅子向傅瑞的方向靠了靠,右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如果您实在为难,就当今天之事从未发生过。另外还请务必答应我们,家父的意思,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啊,尤其是,某位殿下……”

说完,玄业拽了拽弟弟的臂膀,玄明会意起身,准备行礼告辞。

傅瑞心中愈发焦急,表情管理也逐渐丧失,脸上满是为难、焦虑之色。

“两位且慢!”傅瑞倏地起身,一把拉住了玄业的小臂。

转眼后,他许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些东西可以给两位看一下,还请瞧完之后再回去复命。”

“好!那有劳傅兄了!”

“两位随我来。”傅瑞走在最前,打开前厅的后门,朝书房走去,“请两位公子转告谢大人,务必替草民保密……”

书房的陈设倒是淡雅清新,不似前厅那般奢靡浮夸,可见傅瑞这骨子里,还是对文人志士有着憧憬之情。

傅瑞合上房门,轻轻打开壁橱的柜门,右手伸往柜顶内板的暗处,扭动了某个不知名的机关,柜内传出“咚”的一声。

傅瑞轻轻一推,一块柜板向内打开。没想到,这不足半人高,豪不起眼的壁橱背板,竟是通往密室的暗道。

“委屈两位了。”说着,傅瑞俯身弓背,缓缓推开柜内障眼用的器物,手脚并用爬进了密室。

如此狭小的空间,令玄明略感不安,微蹙的眉头与紧咬的嘴唇,将犹豫写在了英俊的面庞上。

玄业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挑眉一笑,轻声道,“别担心,有我在。”随后他跟在傅瑞后头,匍匐进入了密室。

玄明蹑脚走到门边,确认了门外并无异常之后,才跟着潜了进去。

密室并不大,估摸着径深不过十余尺,其中拜访了三排架子,其中两排摆满了一卷卷案牍,还有一排架子上则垒放着不少金锭以及奇珍珠宝。

——“呵……看来这傅瑞深谙狡兔三窟之道啊,恐怕他早就在为今日的困局做着打算,这些方便携带又价值连城的宝贝,足以保他家两代人安枕无忧了。”先一步进去的刘玄业,见到此景,内心暗忖。

傅瑞从数十卷账本中,抽出其中一册,蹲下身将它摊开在地面上。

“这是过去一年,江州府衙兴建土木、购置车马粮草、置备守卫兵械等等往来钱款的记录,两位看上一看,恐怕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傅瑞觉得蹲着累人,所幸盘腿席地而坐,等着对方一看究竟。

“一把长刀二两银子,铁盔五两银子?”玄业瞪大了眼,不禁质问道,嗓门不自觉地大了许多。

“嘘——”傅瑞神情慌张,赶忙比了个手势,“这面墙的另一边便是花园走廊,我可不知自己这府里有没有被布下眼线,草民我还想要这条命呐!”

玄明见了上边的记录,嘴巴因吃惊,毫无知觉地半张着,随即他收敛了脸上的神情,似是露出了几分贪婪之色,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傅瑞,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镇军将军府,一千两……镇军将军府,一千一百两……镇军将军府……”每个月末,账本上都有一笔给镇军府的出账,一一详细记录在案。“傅兄,您真是个有心人,将每一笔进出都记得这般详细啊……”粗略浏览完毕的玄明缓缓抬头,正视着傅瑞的双眸,眼神中闪着夹带侵略性的亮光。

“嗨……草民无权无势,只能甘做王权富贵的棋子。可即使身为棋子,也不能做一枚随时随地就会被抛弃践踏的棋子吧,谢大人这不是,同我想到一处去了么?哈哈哈!”傅瑞从对方眼中,明显读出了对这之中巨大利益的向往,于是他心中更加笃定了几分。

“我方才粗略算了算,从江州那儿来的钱款,估摸着有两万五千两,其中一万多两你上供给了平王殿下,而各种物件、人工采买的价格与市面上正常的价格至少差了三倍,看来你从中捞到的油水,也不少嘛?”玄明半低着头,抬眉斜睨这傅瑞,嘴角挤出一抹略显刻意的邪笑。

傅瑞听后,虽心中有些不爽,但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草民虽身份低微,但也听贵人们说过一二,朝中四品官员的年俸不过百两有余,若谢大人愿意与草民合作,草民愿献出六成。这一年下来,少说能有两三千两。入朝为官,辛苦半辈子,恐怕也未必能有这个数呢!”

“傅兄真是大方啊!果然是做大买卖的,同学堂里那些整日搬弄口舌的人,不一样。”玄业满意地点了点头,傅瑞见状立马自谦了几句。

——“看来他一点点地上钩了……一个人最没有底线的时候,便是想要的东西眼见就要抓住,转眼又要被抽走的时候。”玄明心中暗暗窃喜。

“傅兄,如今这世道,仅凭那一点点俸禄,怎可能维持外人眼中的体面呢?”玄明站起身,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居高临下地说道,“您瞧咱们的衣着穿戴,若全府几十口人皆如此,仅凭区区一百两年俸,就能供得起么?”

傅瑞仰着头,望着居高临下地玄明,神色复杂。他紧紧咬了咬嘴唇,说道,“只要谢大人愿意,草民愿出八分……您瞧,我这阖府上下也等着我来供养,还望公子将心比心,替我劝劝大人……若再多,就真的,太难为草民了……”

玄明听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他重新蹲下身,单膝跪地,手肘撑在膝盖上,左手托着下巴,定睛对着傅瑞说道,“傅兄,您误会我意思了。”

说着,玄明缓缓将摊开的案牍一点点卷起,“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即使不接下这份差事,咱家也供得起全府上下锦衣玉食。您方才说的分成,我想家父一定会满意的。只是吧,他深谙小心驶得万年船之理,即便您这儿开的价钱再高,若是一不小心便会掉脑袋的买卖,他从来都是不愿意的……”

听到此处,傅瑞气愤激动的心情,许是有些抑制不住了,他眉头皱在一起,略带愠怒地说道,“谢公子,进到这儿之前,难道您猜不出我想表达的意思吗?现在才说这些,所谓何意呢?大家也都是聪明人,不妨把话挑明些!”

“哎——”玄明微微凑近了些,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傅兄,您别着急啊,话没说完呢……家父他对待这些冒着风险的买卖,从来都是不愿意的……除非——他的手上能握有些保自己平安地钥匙,足以让下棋者不敢抛弃自己的东西。”

傅瑞愠怒的神情逐渐消散,此刻他望着咫尺之外的玄明,眼神中带着些许惶恐。

一个乍一看比自己年轻十多岁的年轻人,此刻面无表情却掩藏着阴险城府的脸,瞬间令他对今后的合作产生了不小的恐惧。

自己原以为对方只是想来探探能得几分利,而后觉得他俩只是受父亲之托探探水深,可是对方现在正一步步得寸进尺,以至于自己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要什么。

傅瑞说话的声音,微微颤了颤,“难道,你来见我的目的,从一开始便是这样?”

玄明轻笑,“瞧您说的,这算什么话!”

他看似无意地起身,走到一处架子旁,随手拿起他早就发现的朱砚,“当然先得确定您的诚意,看您给出的价码是否合适啦?如果可图之利甚微,那合作的前提便不复存在了。”

玄明眼珠一转,瞥了傅瑞一眼,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继续说道,“老实说,家父在我俩出发前,私底下交待的价码,才您给出的一半呢。其实若您再要些去,我也是没意见的。”

说到此处,玄明微微顿了顿,“只是嘛……有资格侍奉在君侧的人,必须是万分小心之人。我方才说的,足以成为护身符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比如,这卷账本。”

说罢,玄明已经半蹲在傅瑞面前,面带微笑地望着他,“不过这卷账本若有朝一日需成为与平王殿下和王家交易的筹码,还缺少一样关键要素。”

傅瑞低头,怔怔地望着眼前已被磨好的朱砚,突然有种被请君入瓮的感觉。

他如梦初醒般地摇了摇头,伸手准备拿回地上的案牍,不想却被玄明一把按住了案牍的另一端。

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浅笑,玄明平静地看着他,“傅兄,我哥哥自幼习武,至今已有二十余年。对了,不知您管家是否告诉过你,同我们一起来的,还有家父派来随行的好几个武卫,个个都是数十年如一日勤恳磨炼的忠仆……”

傅瑞缓慢地抬起头,与对方对视的眼神中带着愤怒,但更多的是怯懦,“你们,这是打算,未来若有万一,逼殿下把我舍弃么?”

玄业起身上前,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肩膀,“傅兄,您可别那么说。有您这样聪明之人,与我们强强联手,更别说还有英明的殿下在幕后操纵,怎会有什么万一呢?”

玄明接着笑道,“没错。傅兄,您目前的困境,我们也了解了。人嘛,要识时务。您方才提到的两三千两,可实在是诱人呐,我们若是没法把您拿下,怎么回家复命呢?”

说罢,玄明轻轻握住对方的右手,眼神中难得地透出些许犀利阴狠之意。

“好,我明白了!”傅瑞一闭眼,一咬牙,一挥手打开了账本,将右手拇指微微沾了沾砚台,在记录的末尾按上了手印。

“等等……”刘玄明按住了傅瑞正准备合上案牍的手,“您一直蹲着,我瞧您衣衫里边,凸起的方形物件,是您的印章吧?”

傅瑞深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自己的印章,重重地盖了上去。

“满意了?”傅瑞很不友好地反问道。

“傅兄,方才这么做恐冒犯到您,还请傅兄海涵。但毕竟咱俩也是受家父之命,不敢有违呐!”玄业双手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

蹲在傅瑞身边的玄明,一手拿起案牍,一手轻轻将对方扶起,“傅兄,六品及以上官员任免,流程上还要些时间,估计得等到下月,还请您稍安勿躁,我想您的金库,还够应付这一阵儿。这期间,最关键的,是您须记得今日之事,不可告诉任何人。家父调任刺史一事,朝中几乎无人知晓。若被殿下发现您已提前取得了风声,怕是会引他怀疑。”

傅瑞不客气地甩开了玄明的手,不过并没有太用力,“我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这点道理需要你来提醒?倒是你们,既然知晓此行不易,那更得万分当心,小心重蹈覆辙,未来别拖我下水才好!”

“那是自然!”玄明对他的无礼不以为意,脸上洋溢着目标得逞的窃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婚内上瘾

女主并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