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宽敞的酒馆，铺了地砖，往下沉了两级，店里摆了数十张木桌，墙上挂着一幅象征“死亡”的画作，与酒馆昏暗的光线相得益彰。
尽管如此，来这里的客人并未受任何影响，反而让大家有一种朦胧之下的放松感，杯盏交错间，话语尽情地流出，并交织在一起。
“尝尝这里的酒吧。”
阿薇丝给自己和楚砚的杯子分别注入酒液，将其中一杯推至楚砚面前。
楚砚端起杯子小酌一口，苦涩而辛辣的味道溢满口腔，十分浓郁，比她在上次在奥林德酒馆中喝的更正宗。
不过楚砚并不像原主一样爱好喝酒，所以只是出于礼貌稍加点评，便将话题引到了这次前来的目的上，“我以为你会把地点定在某个餐厅之类的地方。”她一边说着，扫了一眼阿薇丝有些正式的着装。
阿薇丝撇撇嘴，眼里闪过些许无奈，“我猜你不会想知道原因的，不过为了避免我们将事情搞砸，我还是得告诉你。原本答应赴约的人是佩格剑士，但是她遣仆人告诉我来不了了，而当时恰好沃德剑士在店里，沃德与佩格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于是我改而邀请了沃德，沃德喜欢来这家酒馆喝酒，所以才定在这里。”
她顿了顿，“当然如果你觉得这里不合适，也可以先离开，我替你问也行。”阿薇丝用让步表示了自己的愧疚。
“阿薇丝别这么说，这本来也是我拜托你的事，不管是佩格还是沃德，只要能打听到消息都行。”楚砚再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那你能和我说说沃德的事吗，以免我搞砸这次会面。”
“其实我对这位沃德不太了解，沃德每次来店里买魔法道具都是一个人来的，连喜欢来这里喝酒都是我偶然从别人那里得知的，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如果沃德不愿意帮忙我们下次再约佩格试试。”
“谢谢你，阿薇丝。”这本来就是自己的事，阿薇丝愿意抽出时间带她过来，楚砚又怎么会怪阿薇丝呢。
“我们是朋友嘛。”阿薇丝用酒杯碰了碰楚砚的，也喝了一口，“对了，怎么不见你家莱尔？”
“我给她请了一名家庭教师，她现在正在家学习。”楚砚回答。
“那是好事啊，会认字的话以后机会更多。”阿薇丝表示认同，两人没聊几句，她突然越过楚砚，朝身后招手，“沃德，这里！”
一人朝楚砚她们走来，坐到了二人对面的空位上。
这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女人，这张脸不能说普通只能说是怪异，她过分突出的颧骨和又尖又大的鼻子时五官看起来十分拥挤，眼神空洞，眼下有两片虚浮的眼袋，显出几分颓废之感。
沃德的目光在阿薇丝两人脸上停留未超过三秒，便锁定到桌面的酒瓶上，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然后一口饮光，空洞的眼神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了一点神采，“听说你想进剑术协会？”
没想到沃德是这种风格，楚砚迎上沃德的灰色的眼睛点点头，“是的。”
一旁的阿薇丝清了清嗓子，赶紧给双方介绍身份，“我旁边这位是莫温·弗林，对面这位是沃德·莱斯利安剑士。”
介绍完后，她起身唤来侍者点菜，沃德拒绝了，“不必了，我有酒就行。”
“那怎么行，我记得这家酒馆的香肠味道不错。”阿薇丝并未改变主意，只是换成了三份简单的菜式。
沃德不置可否，搁下手里的杯子，再次倒上酒，“长话短说，我可以把进入协会的方法告诉你，包括测试的内容，还有举荐信，那你又能给我什么？”
“……”
楚砚与阿薇丝对视一眼，转而将手搭在桌上，“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听说你之前是雇佣兵？”
“没错，之前在银狼佣兵团。”
“银狼佣兵团……”沃德乜（miē）斜着双眼，“告诉我佣兵团的事，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不过举荐信是另外的价钱。”
“好，那就让阿薇丝做个见证，这样以后也能说得清楚，谁也不欠谁的。”楚砚爽快地答应了，比起绕弯子，楚砚更喜欢这种直截了当的交易。
阿薇丝也同意了，此时菜被侍者摆到桌上，阿薇丝帮忙递盘子，“时间还早，我们边聊边吃。”
沃德果真像她说的那样，盘里的菜全程丝毫未动，酒倒是喝了不少，不过该答的话还是没忘，临近喝醉之前，她主动结束了此次会面，谢绝了阿薇丝的马车，独自披上外套离开了。
“真是个怪人。”楚砚望着沃德离开的方向低声喃喃。
“是啊。”阿薇丝随声附和，“不过在这里奇怪的人有很多，说不定你以后能遇见更奇怪的。”
*
“嘘！”穆琳食指抵在唇上做出噤声的指令，摁住了长毛小狗的脑袋，“卡特安静一点好吗？”
她佝着腰轻手轻脚地经过楚砚她们的院子，一边抻长脖子往院里张望。
“你在找我吗？”
穆琳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而感知到主人情绪的卡特同样也被吓到，对着声音的源头吠叫一声。
穆琳及时勒住狗绳，“卡特！你给我冷静点儿！”
穆琳一边制住卡特，眼睛往身后看去，发现了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莱尔。
被发现的穆琳丝毫不觉得尴尬，而是伸手打了个招呼，“你就是莱尔吧？我家就在这附近，我叫穆琳，这是我的狗狗卡特。”
听见主人叫自己的名字，卡特“汪”了一声，两只长耳随着脑袋晃动。
卡特的反应引起了莱尔的注意，“它能听懂你说话?”
“也不是都能听懂，只是叫它的名字会有反应，”穆琳主动提出，“你想摸摸它吗？”
“不，”莱尔有些抵触地后退，脑海里突然冒出楚砚叮嘱的话，她略微迟疑地补了一句，“……我是说谢谢，不用了。”
“好吧。”穆琳并不强求，她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狗狗，她认识的小孩中就有一些。
“……”
穆琳对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孩其实并不了解，只知道她叫莱尔，穆琳用手别了一下鬓角的碎发，“你多大了?”
“八岁。”
穆琳在观察莱尔的时候，莱尔也在打量穆琳。
眼前这个女孩和自己一般高，金色的头发梳成辫子，眉毛也是金色的，眼距稍宽，鼻头圆圆，脸颊上点缀着几粒雀斑，身体被枣红色斗篷罩住，脚上穿着一双长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无忧无虑的自在感。
和自己不像一类人。
“八岁?”穆琳有些诧异，“那你比我小三岁，我听说玛瑞老师给你姨母推荐了一位老师，她现在来你们家了吗？”
听到穆琳提起梅莉，莱尔的双眉情不自禁地皱到一起，她点点头，“是的，她刚离开一会儿。”
莱尔并不喜欢这位梅莉老师，尤其是莱尔不能令她满意的时候，她就会抿住双唇，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盯着莱尔，不仅如此，梅莉总是喜欢把“规矩”“得体”这样的词挂在嘴边，莱尔讨厌这些数不清的规矩和梅莉那副死板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她会同意让梅莉做自己的老师，自然是因为她不喜欢楚砚的管束，这个新的世界莱尔想自己独自探索，在楚砚不在的时候。
不过她现在确实有点后悔了，梅莉似乎比那个女人更加讨厌。
穆琳歪着脑袋凑到莱尔面前，“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喜欢你的老师?”她虽然只是推测，但语气十分笃定。
穆琳的话让莱尔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表情，莱尔试图抹掉脸上的情绪，不过立刻又放弃了，大概是因为她注意到了穆琳的眼睛。
穆琳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眼注视着莱尔，仿佛在说：我明白，我一猜就是这样。
莱尔对穆琳的印象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那个眼神太熟悉了，以前她经常在普尔街几位伙伴脸上瞧见，然后她们会一起钻进某个巷子玩一些有趣的“小把戏”。
“你猜对了。”在莱尔回过神来之前，她已经说出了内心所想，这似乎比她想得更容易，几乎毫无卡顿的，“嘿，你是怎么猜到的，你也当过她的学生?”
“不是。”穆琳立刻否认，“不过我有一位朋友曾经是她的学生，我从朋友那里听说了她的事。”
“那她后来还去你朋友那里上课吗？”
穆琳的话让莱尔看到了一丝希望，她脑子飞快转动，往穆琳身旁靠近。
想起这事，穆琳咧开嘴角笑了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手放在唇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笑意引发的微微轻颤，“她被我朋友气走了。”
“气走了?”莱尔两眼放光，像是沾染上穆琳的情绪，“是怎么办到的?”
莱尔的反应让穆琳加深了脸上的笑意，“怎么，你也想像我朋友那样把你老师气走吗？”
“不是，”莱尔还未完全得意忘形，她矢口否认，“我只是想让老师以后对我客气点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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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第 1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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