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空青从药箱里取出用丝帕包好的一束植物，展示给乔魁看，“这是不是你和我提到过的藤草？”
乔魁扫了一眼，“没错，你在哪里找到的？”
“出诊时，路过村里的老树发现的，乔姑娘要随我去看看吗？”
面对柳空青的邀请，乔魁没有像平时一样欣然答应，她反倒是睨了对面的楚砚一眼，撇撇嘴，“不必了，你自己挖回来养就好。”
乔魁的那一眼，让柳空青看出了些许端倪，她这才留意到乔魁和楚砚之前奇怪的氛围，“……二位这是？”
乔魁没有回答柳空青，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我有事在身，就不久留了。”
柳空青愣了一下，“怎的如此突然？”
“嗯，临时收到的消息。”
乔魁胡诌了个理由，余光感知到不远处楚砚好像把什么东西朝她扔来，她下意识抬手一接，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竟然是银子。
“多谢了，乔姑娘。”楚砚故意把“乔姑娘”三个字说得重些，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乔魁将银子抛起又接住，随后消失于掌中，嘴上却不忘挑刺，“下次记得给些有用的东西。”
不待二人反应，她转过身去，抬起胳膊晃了晃。
空中飘来一句漫不经心的“后会无期”，那人已拐进山间小路消失不见了。
柳空青望着乔魁消失的方向，随后收回视线，“我去看看那孩子。”
“吱呀——”
两人推门而入，发现榻上的小孩正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感受到二人投来的目光，她扯了扯衣领，唤了一句，“大人。”
“身体感觉如何？”柳空青上前给她把脉，温声询问道。
手腕传来她人的触感，小孩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掩饰地舔舔干裂的唇，“谢谢大夫，我已经好多了。”
小孩的脉象相比之前已经平稳了许多，那股乱窜的气似乎消失了一般，她看了看小孩的脸色，又抬头望向一旁的楚砚，眼里带着询问的意味。
“她的身体比之前好多了，想来是那药浴起了作用，可大人为何让我换成更为温和的方子？”
不管是镇阳丹的来历，还是祟气的事，出于一种自我保护道本能，楚砚都不想和柳空青透露太多，她正准备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没想到反而是小孩抢了先。
“是我体弱，泡药浴时承受不住晕了过去，辜负了大夫的一番好意。”
一个病弱的小孩子可怜巴巴地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让人忍心苛责，柳空青轻叹一声，“罢了，既然如此，那我开些内服外敷的伤药。”
“好的，有劳柳大夫了。”
*
“哒，哒，哒……”
楚砚被水滴溅在石头上的声音吵醒，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狭窄的山洞里，四周一片漆黑，一时间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突然，楚砚捕捉到一丝微弱的脚步声，似乎是从她右侧的山洞口传来的，楚砚双手扶着穴壁，小心翼翼地朝那脚步声的源头靠近。
她往前走着，漆黑的洞穴逐渐过渡为明亮，楚砚甚至不用再扶着石壁，而是大步前行。
忽然，楚砚突然注意到前面的石壁挡住了视线，这意味着她即将转弯，就在她抬起脚准备折拐之际，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道阴风抚过她的脸庞，后颈处泛起阵阵凉意，激得她心里发毛，她暗骂一句，依然选择继续向前。
拐进石道的楚砚立刻就有了新的发现，前方不远处的光亮与方才的又有不同，那不是火炬的红光，而是白色的自然光线，而洞穴的形状也更加开阔，她不由地加快了步伐，正在即将靠近洞口的白光时，一道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师父，你可曾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那人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全然不像话的内容那样带有威胁性。
不过楚砚当即收回了迈出的左脚，整个身体贴在石壁上，只稍稍往声音的方向探出一点头。
楚砚最先注意到的，是一张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脸，那人穿着一身灰色长袍，手里正握着一把匕首，而那人对面，一个满头白发的人被铐在石壁上，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脸，楚砚连他的侧面都看不清，只听见他用力的喘息声，像一架老旧不堪的风箱，似乎随时会闭过气去。
楚砚不清楚这两人是谁，只能从那人的话语中猜测二人是师徒关系。
此时，戴面具的人又有了新的动作，她胳膊一抬，然后干脆地落下，那把匕首正好扎在那白发之人大腿上，那人自是痛极，昂起头颅尖叫一声，然后缩成一团，奈何四肢被铁锁铐住，引得链条沙沙作响。
“孽徒！”他痛恨地抬头看向对面之人，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话来，“老夫要是早知道你如此忘恩负义，当初，当初就该把你丢进蛇窟，让你活活被蛇咬死！”
“哦，原来你想这么死啊。”戴面具的人露出恍然道表情，把匕首从那人腿上生生拔了出来。
那人痛得冷哼一声，抽搐的刹那捕捉到了面具人眼里的杀意，“不，六冥，你不能这么对为师，若不是我当初救下你，你早死在引昭山下了，况且你身上的祟气入体已深，只有我能救你，你不能……”
他话未说完，面具人就用术法让他说不出话来，并揪住他的头发，让他被迫和自己对视。
“你当初救我，不过是想利用我提升你的修为罢了，当初你可没少逼我吃下那些有毒的东西，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你收我为徒是对我的恩赐，殊不知，你只是被我选中的棋子而已，”她顿了顿，“你猜为什么你别的徒弟没有一个成才的？”
面具人说完最后一句，那人的瞳孔一缩，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具人，嘴巴用力开合，却蹦不出一个字来。
不光是他，连暗处窥视这一切的楚砚都诧异得说不出话来，那人口中的六冥，不正是原小说里，最终成为反派的目标崽崽吗？
然而一切仍在继续，不过似乎也接近尾声，面具人从腰间取下一个布袋子，“夜无殇，你就和你心心念念的毒虫们作伴吧，让它们送你上路，想必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随后她发出了阵阵沙哑低笑，伴随着另一人痛苦的呜咽，简直像一场永不结束的噩梦……
楚砚粗喘着气，陡然睁开双眼，看见洒在房梁上的月光，以及周围人轻浅的呼吸，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而且还是一场噩梦。
她翻了个身，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看见旁边的另一张榻上躺了个小小的身影，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楚砚盯着小孩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再次翻侧过身。
她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病弱的小孩和梦里那个疯狂的面具人联系到一起，于是她唤起了682:“刚才我做的梦是你弄出来的？”
【系统暂无此功能，如果宿主想得知原因的话，请宿主允许系统读取梦境，系统将对其分析尽快找出原因。】
“别的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我梦见的是否和原小说内容一致？”
【好的宿主，系统将立刻核实信息。】
682在读取楚砚的梦后，随即得出结论：【梦境与剧情重合度为98%】
“98%……”楚砚重复着682的话，这也就意味着，原小说里长大的小孩确实是她梦里见过的样子，楚砚无法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但从她对夜无殇的恨意来看，应该是极其痛苦的经历吧。
“可以告知小孩这一部分的事吗？”
【宿主，崽崽只是小说里的反派配角，她个人的成长经历是一笔带过的，宿主在梦里看到的内容均是出自六冥的回忆，已经是最具体的一部分。】
682的回答让楚砚打消了念头，她绑定系统的任务是改变小孩的炮灰结局，而如果一味依赖原剧情，很容易将自己限定在一个框架之内，说不定最终会适得其反，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应对。
想到这里，楚砚的思路又重新回到了小孩的两个数值上。
健康值，除了给小孩治病以外，衣食住运动都和小孩的健康息息相关，这山间环境优美，空气清新，对于养病来说是极佳的场所，而且祟气也有半年的抑制期，她大可带小孩去这附近租赁房屋，居住一段时间。
至于黑化值，除了在山洞那次，这几天均没有任何波动，目前她还未摸清楚其变化规律，待观察一段时间再想办法应对。
把思路理了一遍，楚砚因噩梦而产生的不安也得到了缓解，精神一放松，她很快就再次进入梦乡。
而在楚砚睡着以后，原本缩成一团的小孩缓缓睁开双眼，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楚砚的背影看了许久，犹如一只夜晚站在树梢的猫头鹰，直到屋外传来第一声鸡鸣，她才翻了个身，重新闭上双眼陷入沉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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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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