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曜子，物理，物理作业！”刘萧一边手忙脚乱地抄着君平伊的数学作业。
“啊？哦！”凌曜猛地回过神，脸上那副沉浸式的傻笑还没完全收起来。
他赶紧拉开书包，在里面一通翻找，嘴里还念念有词：“哪儿呢哪儿呢……啊！找到了！”
他掏出一个物理作业本，“啪”地拍在刘萧桌上：“喏，赶紧抄，老王今天肯定查！”
刘萧一把抢过去：“卧槽，曜子，你居然真写了？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你该不会是让平伊帮你写的吧？！”
他狐疑地看向君平伊。
君平伊头也没抬，专注地整理着自己的笔记：“不是我的字迹。”
“废话，当然是老子自己写的！”凌曜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前排靠窗的位置。
“虽然……过程可能借鉴了一点……嗯，权威指导。”他含糊其辞，但脸上的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刘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沈彦从书包里拿出书本。
他了然地“啧”了一声，压低声音：“哦~明白了！‘权威指导’给的‘核心秘籍’管用是吧？行啊曜子，抱上学霸大腿就是不一样！连作业都肯写了！”
“什么抱大腿！这叫……这叫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凌曜强行解释，耳根有点发红。
刘萧嗤笑：“互相学习？你倒是说说，你教沈彦啥了？怎么追人更死缠烂打？还是怎么在食堂‘手抖’打多一份排骨？”
“刘萧！你找打是吧！”凌曜作势要锤他。
“安静点！早自习呢！”坐在前排的吴昕冉回过头，轻声提醒了一句，目光在凌曜和刘萧身上扫过。
凌曜和刘萧立刻噤声，缩了缩脖子。
这时，班主任齐晚绵老师拿着教案和几份表格，从前门走了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同学们早。”齐老师的声音温和悦耳，脸上带着惯常的亲切笑容，“先把昨晚的物理作业放到桌角，课代表收一下。”
物理课代表应声站起来开始收作业。
齐老师站在讲台上，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全班。
她的视线掠过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在靠窗的沈彦身上停留片刻——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书，桌角整齐地放好了作业本。
目光移动，落在后排凌曜和刘萧那一块时，齐老师微微顿了一下。
凌曜正紧张兮兮地看着课代表收作业的方向，一只手还按在自己那本好不容易写出来的作业本上。
旁边的刘萧正奋笔疾书，争分夺秒地“借鉴”凌曜的成果。而君平伊则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淡定表情。
当课代表收到凌曜桌前时，凌曜几乎是双手把自己的作业本“献”了上去。
课代表显然也很意外，愣了一下才接过作业本。
齐老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的目光又若有所思地飘向靠窗的沈彦。
沈彦似乎感觉到了注视，抬起头，正好对上齐老师的目光。他微微颔首示意，随即又低下头看书。
齐老师收回目光，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
早自习结束，教室里立刻恢复了喧闹。
“齐老师让你去趟办公室。”吴昕冉走到沈彦桌旁，轻声说道。
沈彦整理书本的动作顿了一下：“现在？”
“嗯。”吴昕冉点点头。
沈彦没多问，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跟着吴昕冉走出了教室。
“哎？沈学霸被老班召见了？”刘萧凑过来，一脸八卦，“该不会是你抄作业太明显，连累人家了吧曜子？”
“放屁！我那是自己写的！”凌曜立刻反驳，但心里也有点打鼓。他看着沈彦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背影，莫名有点紧张。
“齐老师找沈彦干嘛？不会是因为他吧？因为那份笔记？还是因为……食堂的事情被刘萧那大嘴巴嚷嚷出去了？”
办公室内。
齐晚绵正坐在办公桌前批改作业，看到沈彦进来，放下红笔，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笑容温和：“沈彦来了？坐。”
“齐老师。”沈彦依言坐下，背脊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
“最近学习节奏感觉怎么样？”齐老师端起茶杯，语气像是随意闲聊。
“还好。”沈彦的回答依旧简洁。
“嗯，那就好。”齐老师点点头，目光落在沈彦脸上，“我看你最近……似乎和凌曜同学走得比较近？”
沈彦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问问题。”
“哦？是吗？”齐老师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记得以前凌曜同学很少交物理作业的。最近几次，虽然质量还有很大提升空间，但至少能按时交上来了。这进步可不小。”
沈彦沉默着，没有接话。
“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好事。”
齐老师放下茶杯，语气依旧温和：“沈彦，你学习能力强，又自律，帮助同学也是锻炼自己。凌曜同学虽然基础薄弱些，但本质不坏，我看他最近劲头挺足的。”
齐老师观察着他的细微反应，声音放得更轻柔了些：“老师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帮助同学是好的，但也要注意把握好分寸。高三了，时间精力都很宝贵，你自己的学业是重中之重，千万别被过多地分散了精力，影响了你自己。明白老师的意思吗？”
办公室里有短暂的安静。
隔壁桌老师在训斥一个学生声音传过来。
沈彦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齐老师关切的视线，声音清晰而稳定：“齐老师，我明白。不会影响。”
齐老师看着他清澈的眼神，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好，老师相信你。你一向有分寸。去吧，准备上课了。”
“谢谢齐老师。”沈彦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沈彦刚走出办公室没几步，就撞上一个人。
“哎哟！”凌曜捂着被撞到的鼻子，龇牙咧嘴，“沈彦？你……你出来了？齐老师找你……没事吧？”
他语气急切，眼神里满是担忧，上下打量着沈彦。
沈彦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紧张兮兮的家伙，眉头习惯性地蹙起：“没事。”
“真没事？”凌曜明显不信，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齐老师是不是问……问我的事了？问笔记了？还是问……其他的事了？”
他越想越心虚。
沈彦被他突然凑近的动作弄得身体微微后仰，拉开一点距离，声音没什么起伏：“问学习。”
“就……就问了学习？”凌曜眨眨眼，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有点不甘心，“没提我？也没说别的？比如……让你离我远点之类的？” 他想起王僧仁那张脸。
沈彦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没有。”
说完，他不再停留，绕过凌曜，往教室方向走去。
“没有？真没有？”凌曜愣在原地，看着沈彦的背影，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又有点庆幸。
齐老师居然没说他坏话？还只问了学习？
“喂！曜子！打探到啥军情了？”刘萧的大脑袋从教室后门探出来，一脸八卦。
凌曜回过神，脸上瞬间又挂上了那副标志性的傻笑，他快步走回座位，一屁股坐下，兴奋地压低声音：“没事，齐老师没骂他。就问了他学习，还夸他呢，压根没提我。”
刘萧失望地撇撇嘴：“切，白紧张了！我还以为老班要棒打鸳鸯了呢。”
“打你个头！”凌曜踹了他凳子一脚，但心情明显极好，“这说明什么？说明齐老师开明！说明我和沈彦的‘学术交流’是健康向上。！是得到官方认可的！”
“得了吧你！还官方认可？”刘萧嗤之以鼻，“人家沈学霸就是顺手帮你一把，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顺手？”凌曜不服气地梗着脖子，“你见过谁‘顺手’整理那么详细的笔记？你见过谁‘顺手’收下别人‘多出来’的牛奶苹果坚果？刘萧我看你你就是嫉妒！”
“我嫉妒个屁！”刘萧翻了个大白眼，“我是怕你陷得太深，最后摔得太惨！人家沈学霸什么人物？年级第一哎！未来清北的料！你呢？能混个本科就烧高香了！这就是差距，差距懂不懂？鸿沟懂不懂？”
“差距怎么了？鸿沟怎么了？”凌曜被戳到痛处，“老子就不能进步了？老子物理作业都交了！没看见啊？”
“交了是交了，”君平伊慢悠悠地插话，目光落在此刻正堆在讲台一角的物理作业上，“但正确率……有待考量。”
“……”凌曜被噎了一下，气势弱了点，但嘴还是硬的，“那……那也是进步！总比交白卷强！沈彦都没嫌弃，你俩瞎操什么心！”
“行行行，我们瞎操心。”刘萧举手投降，“你就继续你的‘加餐’大业和‘学术交流’吧！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别到时候被沈学霸的冷气冻成冰棍儿！”
“冻成冰棍儿老子也乐意！”凌曜哼了一声，不再理他，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沈彦的座位。
沈彦已经坐回位置，正低头看书，侧脸沉静，仿佛刚才办公室的谈话和走廊里的插曲都未曾发生过。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凌曜看着看着，嘴角又忍不住咧开了。
齐老师没反对。
沈彦也没说烦他。
笔记给了，加餐收了，虽然只收了一次坚果，但也是收了！
这，就是胜利。
他美滋滋地从桌肚里摸出一盒牛奶，放在手里掂量着，琢磨着明天是继续带牛奶，还是换个酸奶试试。
讲台上，齐晚绵老师整理着刚收上来的作业。
她拿起最上面那本字迹潦草但内容明显充实的物理作业——凌曜的。
她翻看了几页，又拿起旁边沈彦那本字迹工整的作业。
两本作业放在一起，对比鲜明。
齐老师的目光在两本作业之间流连片刻，最后停留在凌曜那本上，看着那些虽然笨拙但明显下了功夫的解题步骤，脸上露出了略带深意的笑容。
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自语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分寸啊……年轻真好啊……”
她把两本作业分开，放进了不同的作业堆里。
下午自习课。
“凌曜。”齐晚绵温和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
正咬着笔杆跟一道物理题死磕的凌曜猛地一激灵，抬起头：“额啊？齐老师怎么了？”
全班的目光也聚焦过来。
“你过来一下。”齐老师站在讲台边，朝他招招手。
凌曜心里咯噔一下，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刘萧，刘萧回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他又下意识地看向沈彦，沈彦也抬起头，看向他这边。
凌曜硬着头皮，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磨磨蹭蹭地走到讲台边。
“齐老师……”凌曜的声音有点发虚。
齐老师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笑了笑，从讲台上拿起他那本物理作业本，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一道画了大红叉的题：“这道题，思路是对的，方向也没错，但是这里，”
她用红笔点了点一个关键步骤：“公式代入的时候，单位换算出了点小问题，导致后面全错了。很可惜，不然这道题你能拿大半分数。”
凌曜凑过去一看，果然是自己昨晚挠头半天最后瞎蒙的步骤。他脸一红：“啊……我……我没注意单位……”
“下次仔细点。”齐老师合上作业本，递还给他，声音依旧温和，“不过，整体思路比之前清晰多了，解题步骤也规范了不少。有进步，凌曜同学，要继续保持。”
有……有进步？还…还被表扬了？，凌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愣愣地接过作业本：“谢……谢谢齐老师！我一定继续努力！保持进步！”
“嗯，回去吧。”齐老师笑着点点头。
凌曜抱着自己的作业本走回座位，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老班跟你说啥了？笑这么荡漾？”刘萧好奇地凑过来。
“嘿嘿嘿……”凌曜只顾着傻乐，把作业本上那个分数指给刘萧看，“看见没？齐老师夸我有进步，还说我思路清晰，步骤规范！”
“就这？”
刘萧看着那个依旧惨淡的分数，无语道：“这也能乐成这样？曜子，你要求是不是太低了点？”
“你懂个屁！”凌曜宝贝似的把作业本收好，压低声音，难掩兴奋，“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沈彦的‘权威指导’有效！说明齐老师也认可我的进步！说明……”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沈彦的背影，声音带着无比的坚定和憧憬：
“说明我和学霸的差距，正在缩小！”
刘萧看着他这副斗志昂扬的死样子，彻底无语了，翻了个白眼，趴回桌上：“完了，这孩子彻底魔怔了。平伊，你给他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君平伊从书本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凌曜那张写满“我要奋斗”的脸上停留片刻，淡淡地飘出一句：“发烧倒不至于。不过，齐老师这‘观察’后的‘鼓励’，效果倒是立竿见影。”
凌曜没理会他俩的吐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拿出沈彦给的那本笔记，翻到对应章节，对照着齐老师指出的错误，认真地看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副要跟物理题死磕到底的架势。
凌曜在看笔记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看上沈彦几眼。
沈彦似乎感觉到身后那道过于炽热和专注的目光，翻书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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