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区的舞会总是在夜晚举行，深夜星空下，人们用璀璨灯光搭建出另一个梦想乡。
冰块在水中上下沉浮，飘起的柠檬压住了翠绿的薄荷叶片，程然用三色吸管搅动饮品，成功让沉底的蜂蜜和苦水混合，冰块碰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追求欢乐与自由的人甘愿沉沦在这份虚假的繁荣中，如同一只醉倒在蜜桶的蜂蜜，程然向来对这种大型聚会没有兴趣，人们推杯换盏的名利场中，有他所厌弃的东西。
程然放下玻璃杯，静静观察着面前的欢宴。
人与人的交流是不可能被取缔的，早在原始社会还没有语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发明了肢体语言。
动作总能暴露出人的内心，舞台上的演员总是会精心设计自己的动作，确保传达的信息准确无误，程然喜欢戏剧，同理对电影小说等艺术形式接受良好，三一律的准则早就铭记在心，偏偏总有一个人会打破一切规则。
当一袭红裙的若尔兹出现在眼前时，程然的第一种感觉竟然是想落泪。
姣好的面容搭配上艳丽的色彩，势必会让她成为聚光焦点，但他们此行并不光彩，低调才是上上策。
程然想到这，不由得谴责的看向若尔兹，后者显然没意识到她的愚蠢，反而冲他挥手。
若尔兹说，“找你费了好大功夫，熵已经悄悄去交涉了，咱们只需要等消息……”
“这里不是菜市场，低调行事懂不懂？”程然觉得头痛，将若尔兹拉到身边，低声提醒道，“你现在算是逃犯，你不觉得你太高调了吗？”
“有吗？我只是换了身衣服而已。”若尔兹摸了摸耳垂，不理解程然的紧张，“这里是12区，没必要那么紧张，除了我这个逃犯，舞会上也许还会有偷窥狂，芳心纵火犯，小偷和星际大盗，放轻松，程然。”
瞧她这轻松的姿态，就好像不久前崩溃的不是她一样。
程然还想纠正一下若尔兹的侥幸心理，但一位老先生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思路。
“小程，果然是你，上次舞会匆匆别过，你说你有急事。这回你可要好好和我叙叙旧。”
老先生名叫秦琥，正是寰宇翡翠矿业的当家人，对方和研究所有深入合作，程然自然不会忘记。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您最近身体怎么样？”程然伸手握住了秦琥老先生的手，姿态亲切又谦卑。
秦琥老先生摇摇头，又气又恼道，“我家那个不孝子还是不肯回来，我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叛逆，他要是有你一半优秀，我也不会这么烦恼了。”
老先生说着说着，忽然注意到了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若尔兹，看到这个美丽的陌生面孔，秦琥老先生主动问，“小程啊，这位是？”
程然说，“她是我的妻子。”
若尔兹说，“我是他姐姐。”
毫无默契的两人对视一眼，只能用微笑化解尴尬。
“她是领养的孩子，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程然硬着头皮强行圆谎，若尔兹见状，也点头道，“好好好，特别好，我们感情真的很好，孩子也很健康。”
“你们这么快都有孩子了？小程，你瞒的可真好。”秦琥老先生笑眯眯看着若尔兹，大手一挥，若尔兹的手机便弹出了短信。
若尔兹盯着手机上面的数字，一时半会发不出声音。
秦琥老先生说，“这是我给孩子的一点心意，请一定要收下。”
我在做梦吗？
若尔兹喟叹，只能用更灿烂的微笑回应，程然看不下去了，主动引开话题，解救了还沉浸在财富美梦的若尔兹。
来往的宾客形形色色，午夜的钟声还未敲响，秦琥老先生看到高处悬挂的横幅海报，略显失落道，“这次12区的事情很棘手，自从伊琳娜死去后，还没有人敢接手新的猎犬职位，研究所那边催的急，小程，你不会是为这件事而来的吧？”
“我只是来度假的，猎犬的事情我不清楚。”程然否认，秦琥老先生提醒道，“研究所这次派戴笼来接手12区猎犬的岗位，那家伙可不好惹，而且他对你颇有微词，小程，我建议你尽快离开12区，他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我明白，感谢您。”程然点头。
此时舞会的钟声敲响，众人都奔向心仪的舞伴，而秦琥老先生也与程然道了别。
“他们在干什么？”终于从巨大的财富美梦中醒来的人疑惑发问，她不明白两两相配的舞者在做什么，也不理解突然响起的古典交响乐是怎么回事。
“跳舞，因为现在是跳舞时间。”程然原本不想解释，对于身边这位总在关键时刻犯迷糊的小姐，他有一百万个理由不喜欢她。
他当然可以不喜欢她。
人与人之间哪有那么多羁绊，他才没心思去了解其他人，他有他必须要做的事，她同样也有她的宿命。
这场变故让他们暂时绑在一起，当危机解除时，他们必定会抽身。
程然捻了捻手指，脑袋里突然冒出一段久远的回忆。
那时的研究所刚刚开启克隆体计划，不成熟的技术总是闹出笑话。
他负责处理那些残次品，将异位的棋子归正。
这份工作并不轻松，因为不是所有克隆体都那么无害，程然遇到过一些犟种。
巨大的培养仓前，浸没在维生液中的女人睁开了暗红色的眼睛。
她木讷的盯着面前的人，嘶哑的重复着，“我不想在这里。”
残缺的断肢咔吱吱作响，程然隔着玻璃注视着她，也叹气道，“我也不想在这里，但咱们没得选。”
在销毁残次品前，程然照例提问，“你愿意成为她吗？”
克隆体与正主的面容在程然面前交替出现，程然看到那张相似的面容上，流露出惊恐的表情，不等程然循循善诱，女人就已经尖叫道，“不，我绝不成为她！我不要被怪物纠缠，我不要和收容物相爱！”
诡异的尖叫扭曲一切，伴随着血液的迸溅，培养仓中只剩下血红。
“何必呢……”程然叹息。
回忆戛然而止，望着不远处的同伴，程然勾起唇角，主动来到若尔兹面前，向她伸出手。
“我亲爱的玫瑰。”程然微笑着，“夜色温柔，你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熵肯定是和若尔兹统一战线的，但程然他嘛，就不好说了，看起来温柔又亲切的，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
关于失爱者的提问，其实是若尔兹在最初加入研究所时接受的提问，类似于某种评测，每个人的问题都不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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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将功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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