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别说话了。”洛淼止不住地哭,她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扶安。
“城主!”果然如扶安所料,城主府的暗卫很快就赶了过来。
“怎么会来得这么迟?!”
“这些年你们都学了些什么?!如此无能,竟然在主上受伤之后才姗姗来迟!”洛淼怒火中烧,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早就不是他们的首领,还当他们是当年那群没长大的小子,说训就训。
壬一等人撇了撇嘴,欲言又止。扶安躺在地上警告地刀了他们一眼,意味非常明显:敢告诉她,你们就死定了。
警告完他们,扶安又轻声柔气地开口:“姐姐,别生气,我没事的。”这位自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端的是容貌气度,受了伤躺在地上却没有丝毫狼狈。墨发铺地,苍白的脸颊上沾染了几丝干涸的暗红,一双星目黑曜沉静,望向洛淼时却又泪光闪闪,看一眼便望进了心里,好不情深,好不可怜。
洛淼一听又是生气又是心怜,整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掏出绢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脏污,却又见他气息奄奄,好似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于是壬一等人又挨了他们前首领一通骂,而扶安绕有兴致地躺着看他们被骂,他是十分乐意得见洛淼为他生气的。
暗卫们心里有一万个委屈和冤枉,却也是当即就带着扶安回去救治了,一刻也不敢耽搁。
剩下几个皆是被洛淼狠狠地刀了一眼,然后乖巧地跟在她后面回去了。没办法,他们的首领在他们还是一群稚孩的时候就已经是老大了,当了足足十年直到她离开,自小时就来的压制,不得不从啊。
城主府内灯火通明,因着扶安遇刺,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忙活了起来,虽不是十分严重的伤,众人却皆是严肃对待。扶安名声不好,大家平日里谈起都少不得偷骂几句,但又会感叹他才能出众远胜其父。而城主府里的人大多都是看着他长大的,更是清楚他一路走来的艰辛苦楚,除却私里的情感,他是府里的主人,更是无妄城的主人,他的命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珍贵无比。
扶安处理伤口时,洛淼一直陪在他身边。扶安无心在意自己的伤口处理得怎么样了,他的一双眼睛都放到了洛淼的身上,她眼里的心疼和关切丝丝缕缕地浸入了扶安的心里,他看着看着,心里慢慢地欢喜了起来。
还好,他受了伤,原来他这样算计多疑的人还能为了她豁出自己。多年阴谋营算让他面目全非,还好,他对她的心依旧。
他越发的不想让她走了,世俗伦理,众口悠悠又与他何干,用尽手段他也要让她留下。
伤口处理完毕,除却洛淼余人皆退了出去。
城主府医自是用药高明,为了让他伤口好得快些,特意往药里加了些安眠的药,休息得好,伤自然也好得快。本是一片心意,指不出半点错处反要夸赞一番的,却不想扶安怒睁着眼睛,死活不愿意闭上,药力袭来,他思绪便陷入了混沌之中。
朦胧中他想起了小时候,那时,他无论去哪里,洛淼都会陪在他身边,只要他稍做暗示,洛淼便会应声出现。他好奇洛淼到底藏身在何处,为什么她总是能提前为他阻挡危险,有她在,他便知这里就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他期待洛淼的每一次出现,他不愿她离开自己去执行任务,只要她从自己身边消失,他便会使尽性子让她留下,甚至故意给自己制造危险让洛淼不能离开。可他遇险受了伤,惩罚的是洛淼,是她未能保护好他,他心疼她受罚,从那以后哪怕洛淼离开再久,他都不会再故意让自己受伤。
直到那一次,她再一次离开,可他却没有等到她回来。
洛淼见他慢慢放松了下来,应是要睡了,便给他掖好被角,正要放下帷帐,扶安却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
他眼睛清明,虽然看着有些茫然,但总地算是正常,洛淼没有起疑,正欲问他,扶安却先她一步开口:“姐姐,我的玉佩呢?”
原来是要找玉佩,刚才给他处理伤口,玉佩被取了出去,洛淼知道放到了哪里便起身去给他拿。她打开了装玉佩的木盒子却迟迟没有拿出玉佩,丝丝缕缕的寒气正朝她后背钻,她愣住不动了。
扶安站在她身后,抬手轻轻地抚摸她的簪尾。
“殿下?”
“叮。”发簪掉落在地上,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扶安撩起她散开的秀发轻轻地抚摸,如同在拨弄心爱的琴弦,他的指尖流连在发丝中间,最后从发梢离开。
他双手从洛淼腰间穿过,环抱住了她的柳腰。“姐姐,不要走,留在我身边。”
洛淼从木盒中拿出了玉佩,那是他们两个人的玉佩,被扶安用红线穿在了一起。两块玉佩全然不同,一块简单温润,一块繁复精巧,放在一起看着十分不相配。
那条红线串起了玉佩也仿佛将他们两个人连结了起来。
洛淼用指尖摩挲着红线,没有应答扶安的话:“殿下,玉佩找到了。”
“姐姐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扶安好像清醒着又好像没有清醒,梦中的魇仿佛飘出来缠住了他。
环抱住洛淼的双手越收越紧,扶安几乎是将她勒在了自己的怀里。
洛淼叹了一口气,她可以答应扶安,可她却不能答应扶安真正想要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答应我?!为什么要走?!”
“你嫁我吧姐姐,你嫁我好不好?”
洛淼心里翻涌,她几欲开口,最后也只能说出她早已说过的话:“殿下,我不能嫁你。”
扶安的手骤然松开了,他无力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洛淼转过身的那一刻,扶安吻上了她的唇,他紧紧地扣住洛淼的脖颈,细细品尝她的唇舌,洛淼推不开他,只能被他锢在怀里接受他的侵入。
分开的那一刻,洛淼呼吸紊乱,眼眶边细闪着泪。
扶安静静地看着她,又问道:“那你爱我吗?”
“洛淼。”
他没有再叫她姐姐,而是唤她的名字,他从没有这样叫过她,这与从前完全不同。
洛淼的鬓发披散在肩头,她穿着清丽的女子衣裳,月色包裹下,她温柔恬静,就如寻常不过的女子。
她皱了皱眉头,不敢去看扶安的眼睛。
“你爱我吗?”
爱,当然爱,如果不爱为何又回到这个地方?她的私心隐隐作祟,想要逼迫她说出那个答案。
扶安的眼神幽暗,他抚上她的脸颊,指尖从她的朱唇走过,像是在端详一样宝物,他有些急切,算不上温柔地扯开了她的衣衫。
“你说不爱我,我就停下。”
“姐姐,说话啊。”似深渊里蛊人妖物传来的声音,神秘又充满了诱惑。
洛淼朦胧地看着扶安,没有回答。
衣衫一件又一件地脱落,垂落在地上,好似花蕊层层掉落的瓣衣。
洛淼的身上只剩下了她的小衣,她依旧没有说话。
“回答我。”扶安粗喘着气,嗓音暗哑低沉。
他勾起洛淼小衣上的细带,手指正要将它从肩头拨落时,一颗热泪砸在了他的手上。
“殿下,不要逼我了。”
扶安怔愣了一下,他知道了答案,他本该笑的,可心里却酸涩不堪,嘴角怎么样也勾不出弯弯的笑。
他一把夺过洛淼手中的玉佩,举在了她眼前。
“我给你的玉佩你能留在身边七年,生死不测也没有丢下。从小到大,你永远都可以挡在我的身前,你身上因为我留下了无数处的伤疤,你永远敬职敬责地当着我的暗卫,保护我,不背叛我,不顾一切地想要我好。”
“你爱我,于是为我拼尽了全力。”
“可姐姐,我也爱你,我也舍不得你受苦。”
“你早就不是我的暗卫了,你也不是我的下属,所以你不要再那么狠心地对自己,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你把你的心禁锢得太深,太久,连你对我的爱都不敢拿出来给我。”
洛淼早已泪眼婆娑,秀丽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如叶上的雨露,滴答滴答地往下流。
扶安脱下自己的外衣包裹住她,将她拥在了自己的怀里,衣襟被泪水大片粘湿,两人久久没有没有再说话,屋外的风吹动了花草树木,发出了森森的响动。
洛淼靠在他的胸口,耳边传来“砰通砰通”的声音,那是扶安的心跳声。洛淼就这样安静地听了许久。她在意他,为他计较,可却从没有安静地听过他的心跳。她把手放在他的心口,感受着手的震动。
无口水瓶中蓄满了水,瓶口破裂,泉水涌泄,终于得见天日。扶安听见了怀里女子的柔语:“殿下,我心悦于你。”
“从很久以前就心悦你,是我胆怯,从不敢诉之于口,也是我自以为是,从没有在意过你的心意。”
“是我错了。”
洛淼轻抚上他的脸庞,温柔含情地注视着他。
“我愿意嫁你,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了。”
扶安歪靠在她的肩头,脸颊泛上桃红,他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洛淼不愿意松手,喜悦充斥着他的胸膛,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星目中满是细细碎碎的光。
“嗯。”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各家族里的术士就被抓到了城主府,各家主匆忙爬出被窝,却只看得见他们被拖走的样子,顿时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这一天终于是来了吗?那个阎王终于是来索自己全家的命了,于是各家里哭声震天动地,父母亲人抱做一团痛哭流涕。许是扶安心情不错,顾及他们心情,还派了人去通知他们。
于是这本该是众家主一生中最痛苦的日子因为几句话就转而变成了他们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
太好了,他们的那位城主终于要结婚了,终于有人能拴住他了。术士是被叫去算吉凶,合八字的,各家主大手一挥让术士全家都搬了过去,并且告知他们不必着急,慢慢算,算仔细了,城主的人生大事可马虎不得。
众人皆是喜气洋洋,不日,满城都挂上了红绸,城主结亲,满城庆贺,普通人家更是喜极而泣,他们终于不用怕自家的女儿不知哪天就被抓去了,毕竟城主宣告了满城此生只娶一人。
在洛淼不知情的情况下,城里的人都纷纷千恩万谢了她一番,明明还未知晓城主夫人是何许人也却都开始称她是个顶顶的好人,舍己一人救了无数人。
扶安抓去的术士算了许久都没能算得扶安满意,又开始用生死威胁起了他们。
一只小鸟飞到了洛淼的窗前,她摘下小鸟身上的信,细读一番,温情地笑了起来。于是当晚各位术士都被扶安放了回去,一问却听是城主夫人出手救了他们,于是众人又纷纷去洛淼宅外跪地感谢,最后得了几两赏金开开心心地带着全家回去了。
几日后,悬心坐在马车上优哉游哉地离开了无妄城,在车上用他的破碗晃荡着几枚铜钱。
“你能不能安静点!”小梅怒气冲冲地掀开了车帘。
“啧,怎么说话呢?都说了让你叫师父。”
“师父,弟子要睡觉了,所以不要再晃你的破碗了!”
悬心正欲再和她理论一番师徒礼仪,被她圆睁着的怒眼逼着把话都咽了回去。
“好好,为师这就安静。”
他抬手又掐指算,算了一遍又一遍,还是那个早已算出的答案,于是他松开了手指,枕着头躺了下去,满目星宿,他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阙水师妹,顺遂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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